他的眼睛已被面具覆盖，但缘一依然能从面具的缝隙里看出他此刻的情绪，暴怒，以及……
藏在心灵深处的一丝清明。
那目光好似在说。
——杀了他。
“不可能。”
“你是队长，在没有弄清状况之前，我不会杀你。”
缘一淡然应道，说着的同时，黑色利刃变化，随着灵子性质的转换，无数的圣光骤然升腾而起，照亮了四周。
白色的灵子被他凝聚成剑握在手心。
迎着六车拳西那暴戾的目光。
他缓缓地将剑插进他的身体。
缓缓地，送了进去。
长达一米的灵子剑没入他的身躯，犹如被沼泽吞噬一般，没有从他的背后出现。
但肉眼可见，他的状态以及眼神当中的清明迅速好转。
虚的灵子被迅速压制，源自死神的力量将其快速转化，白色的骨甲如同枯萎一般从六车拳西的身上大片脱落。
一切看似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
缘一能察觉。
自己的力量只是将虚化压制，一旦离开这片领域，用不了十分钟，六车拳西又将虚化，失去理智……
但仅剩的这些时间倒也足够了。
思绪发散开，在缘一那沉静的目光注视下，六车拳西眸中的暴戾犹如即将熄灭的心火一般，迅速地黯淡下去。
只听得“咔咔咔”的声响传来。
等到六车拳西脸上那诡异的面具消失得无影无踪，碎片如同雪花般洒落一地。
他的状态才暂时好转，重新恢复了死神应有的沉稳面貌。
此时，缘一缓缓开口：
“发生了什么？”
“你为何会突然虚化？”
六车拳西弯腰大口喘着粗气，方才那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让他难受至极。
仿佛有双重人格在体内争斗一般，他完全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意识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全身上下遍布汗水，那汗水湿透了白色衣衫，额头青筋暴起。
听见缘一的问题，他蓦地瞪大双眼，抬起头，咬牙道：
“你问我？”
“继国缘一，我倒想问，你这家伙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嗯？”这充满质疑的反问让缘一着实没有想到，这和自己有关吗？
他好像什么都没干吧。
注意到缘一那疑惑的目光，六车拳西咬牙道：“就是这里！”
他颤抖着手指向自己的肩膀，“变化，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受伤，未曾想，竟有东西不断地从我的伤口钻进血肉，侵蚀我的灵子，污染我的灵子！”
“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我无法说话，也无法操控身体，我的体内出现了一个未知的生物！”
“那是死神的死敌！”
“虚！”
“继国缘一，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么？”
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缘一轻蹙起眉头，缓缓问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不然呢？”六车拳西质问道，他仰起头颅，本想让姿态更加凌厉。
但见缘一的这副态度，以及他对自己做出的那些举动……
六车拳西那盛怒的心情忽然哑火，坚韧的心灵壁垒之上已出现一丝怀疑的裂痕。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干的。
那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还有……
自己和他之间也没仇怨啊。
怎会动用如此阴毒的手段？
就他的实力而言，也没必要动这些手脚吧？
越想越不对劲，可……不知他又能是谁？
犹如乌云盖在头顶，六车拳西只觉自己难以呼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喉咙。
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看见身下退出解放状态的斩魄刀。
脑海中顿时回想起，自己与继国缘一交手的画面。
顿时。
他的思维凝固了。
——话说。
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忽然抬眸。
“你的卍解是怎么一回事？”
六车拳西问，“为什么可以抑制我的虚化？”
“你说这个啊。”缘一回神，“没什么，净化而已。”
“将虚的灵子净化成普通的灵子，进而再灌输死神的灵子，虚化就会缓解。”
“不过由于构成你身体本身的灵子已经被污染，短时间内，除非舍弃这幅身体，不然虚的灵子无法祛除。”
“你……”
话说到这里，六车拳西抬手打断：“简而言之，我没法恢复正常了，是吧？”
缘一看了他一眼：“是，也不是。”
“时间一长。”
“源自虚的灵子就可以祛除，只是由于你拥有的灵压太强，需要的时间，要用年来计数。”
很简单的一个例子，往杯子里倒一半墨水，想要将这半杯墨水稀释到看不见墨水的痕迹，至少需要数以几十倍的清水。
数秒就可以完成。
而六车拳西的身体就好比一个湖泊，有人朝着里面倒了侵蚀性极强的墨水，足以污染半个湖泊。
那么想要将其全数清除，需要的量级，至少是前者的上亿倍。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对此，六车拳西深吸一口气：“忽视完全清除的状况，就现在而言，短时间内能撑多久？”
“十分钟到半个时辰吧，使用鬼道倒是可以压制一下，但不会超过半天，你想出去？”
“当然想！老子可是六车拳西，经过你这么一说，我已经知道事情的发生经过了，有人在我的斩魄刀上涂了毒！”
“不，该死，不是他们涂的，是我自己涂的，有人将我保养斩魄刀的东西换了！”
伤口的出现令涂于刀上的毒素逆流入侵，若没有亲身经历，任谁也猜不出事情的经过。
谁能料到害他虚化的。
竟是。
刀油。
这东西就跟食物一般常见，像是平时吃饭，除非是那些被迫害妄想症，不然没人会在吃饭前特意试毒。
固然斩魄刀不需要保养，因为不会生锈，但也有一些死神出于生前的经验亦或是习惯，经常性地保养斩魄刀。
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每每想到这儿，六车拳西就怒意上涌，这是赤裸裸的谋杀，瀞灵廷内，有叛徒！
他们这次居然将目光打在了一名队长身上，太可恶了，他要出去揭发这些真相。
虽然可能找不到凶手，但也比含冤而死好！
缘一沉默着，六车拳西的态度转变和说辞，也让他推断出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难以言说的沉重，借刀杀人吗？
不……
这是要杀自己啊。
自己击伤六车拳西只是一次意外，由于山本重国的保密，所以知晓自己真正实力的死神寥寥无几。
在外界，自己的实力大概和六车拳西相当，因此他人看来，交手理应不分伯仲。
而如果一旦被他击伤……
饶是继国缘一平日没什么情绪波动，此刻也有些恼了，他微微吸了一口气：
“关于此事，我会去向老师禀报，如果是真的，老师不会坐视不理。”
“六车拳西，记住，稍后我会解除卍解。”
“你须尽全力地维持冷静，维持现在的状态，如此一来，才能破局。”
话至此处，四枫院夜一的话语顿时回荡在继国缘一的耳中。
现在的局势果真如她说的那样。
强如队长，一个不慎，也会暴毙。
第130章 131，继国缘一，老夫信你一次
待到卍解解除，六车拳西已然恢复正常体态和容貌。
察觉领域的消失，山本重国瞬间出现在二人身前。
他那威严的眸子先是扫过继国缘一，见其神色如常，安然无恙。
随后，目光才缓缓转向六车拳西，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