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陈萍萍气息一凝,有些艰难的答道,“重要。”
“那比起费老现在的任务呢,哪个更重要?哪个性价比更高?”
“晨儿的病,我也知道,主要是胎里带来的体虚之症,重在调理,只是那些太医的水平不够,用药造诣不深,开不出真正对症的药来,其实只要药对症了,剩下的,也就是调理了,费老给晨儿医个病,至多不过是开一些调理的药,说一些注意事项,教一教姑姑如何帮着晨儿调理身体罢了,只要讲的详细了,姑姑那里不缺好大夫,以后这种调养的事情自然也烦不到费老身上,这能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我不管费老的任务是什么,我就问他能不能抽个空回来一趟,完成这个任务再回去继续执行呢?”
“能不能?”
步步紧逼的质疑,连珠炮式的追问。
陈萍萍脸都青了,鬓角被汗水打湿,微张着嘴巴,一时间,却也不知道如何回击。
“你看看你,身为监察院的院长,本来有机会卖个大人情给你的钱袋子,给太后、给父皇,给我们三兄弟,还晨儿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有可能帮到你们监察院的糟心的爹,这对你们监察院的未来会有多大的好处?现在呢,这个人情没了,就算你把费老请回来帮晨儿治病,这个人情也落不到你的头上,大部分落到了我的头上,你说,你糊涂不糊涂,失职不失职!”
殿中,一时之间,尽皆无语,安静至极。
包括庆帝在内,俱都沉默不已。
现场五个人,知道费介在干什么的有三个,本来在他们看来,李承乾这是在胡搅蛮缠,庆帝已经准备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了,可是一连串的质问砸向陈萍萍,饶是这两个知道真相的人,在心中评估了一番,赫然发现……
尼玛,太子说的对啊!
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看个病,开个药而已,花不了多少时间啊!
你陈萍萍矫情什么,让费介回来一趟呗,啥也耽误不了啊!
这个道理陈萍萍想不通吗?
不会吧?
那是陈萍萍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真的想不通,不懂得权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这个院长就白当了。
他肯定是想的通的,但是……
他没有做。
啊,这……
庆帝沉默不语,范建若有所思,林若甫已经开始想着回去以后如何拉拢党羽狠狠的攻击陈萍萍了,即使他知道这没什么用,但至少可以出一口恶气!
“唉!!”
轮椅上的陈萍萍轻叹一声,抬起头,望向李承乾道,“太子说的是,这件事情上,老臣想岔了,有些糊涂了。”
承认了,他承认了,他承认自己是老糊涂了!!
李承乾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刻上前一步,对着庆帝抱拳道,“父皇,您看,这陈萍萍果然已经老糊涂了,监察院关系重大,儿臣觉得他已经不再适合担任此职务了,当另选贤能。”
“嗯?”庆帝眉头一跳,林若甫和范建也都惊了一下,看着恭恭敬敬,一本正经的站在殿前的李承乾,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后同时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不语。
“另选贤能?”庆帝心中升起一丝警惕,“何方贤能啊?”
“儿臣侍读郭广……郭保坤,有惊世智慧,可当此重任!”李承乾抬头,斩钉截铁的道。
侍读郭保坤,还惊世智慧!
庆帝的面色猛烈的沉了下来,抓起桌面上的杯子砸向李承乾,声如惊雷咆哮。
“滚出去!”
第29章 太子轻佻,不足以承社稷
东宫,静心筑
李承乾与长公主相对而座,长公主眉目含笑,手执清壶,滚水细流,热气飘然。
“这一次,多谢承乾了。”
“姑姑言重了,这都是承乾应该做的。”李承乾笑着道,“现成的人情而已,姑姑不必在意。”
“你这人情做的好啊,姑姑喜欢。”长公主轻笑道,“不过,这一次陈萍萍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啊!”
“所以才来这静心筑啊。”李承乾道,“刺客之事是监察院在管,今天一早,他们就来人了,我让齐五和保坤应付去了。”
“保坤,郭保坤?!”听到这个名字,长公主面容一动,“就是有惊世智慧的那一位?”
“呵呵,的确,惊世的智慧啊,这样的人,不入监察院可惜了。”
“你竟然想在监察院里安插钉子,胆子真不小啊!”长公主眉头一挑,对自家这位侄子算是有了新的认识。
监察院是什么地方,谁不知道?
那是庆帝的自留地,禁脔,朝堂都无法伸手的地方,你倒好,一句话,就想让自己的侍读当院长,真当监察院是你家开的啊!
真有惊世智慧也不行啊!
所以,她更倾向于李承乾这是投石问路,院长当不了,但以此为理由,把自己的人安插入监察院倒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昨日陈萍萍已经当殿承认自己糊涂了嘛。
所以我身为太子,派个身边的人去监督一下,很合理吧?
至于那位陛下心中会如何想,她就不知道了。
现在她连李承乾心里在想什么都猜不出来。
而现在,她不也想贸然的介入这突如其来的父子局,当下便转换了话题。
“东宫夜入刺客,这可不是小事,承乾可有什么线索。”
“呵呵!”李承乾笑了两声,“我只知道刺客擅长潜踪匿迹,轻功很高,而且,费介不出手,他就活不了多久了。”
“哦,怎么说?”
“您以为这东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李承乾道,“就算是监察院也不行。”
“监察院?!”长公主听出李承乾话中之意,蓦然抬头,“陈萍萍,他……!”
“他只是想暗中探查东宫罢了,可惜失手了。”李承乾一笑,“这里是东宫,不是菜园子。”
“所以这一次,费介肯定会回来。”
“是的。”
“谢谢!”
“都是一家人,晨儿也是我的妹妹。”李承乾一笑,举杯与长公主一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我来这里,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长公主放下茶杯,看着李承乾道,“老二要到礼部观政了。”
“礼部?!?”李承乾眉头一挑,明白了过来,轻笑一声,“大比之年啊!”
礼部作为六部之一,在六部之中的存在感不强,这主要体现在其在朝堂中的话语权不足,但就是这么一个部门,却又是任何一个朝代都不可或缺的,历朝历代都设有礼部,且地位极高。
礼部掌管五礼之仪制及学校贡举之法,听起来有些繁琐,但在李承乾看来,这个部门主管典仪之事,但大多数的典仪之事都是面子工程,对朝堂的影响并不大,真正影响大的,最为核心的典仪只有一个,朝廷的抡才大典,今年正是大比之年,礼部的重要性瞬间提起了起来。
南庆立国日久,即使是国家的抡才大典也僵化起来,有了许多的弊病和潜规则,可参与抡才大典能够得到的好处也是肉眼可见的,以老二的身份地位,通过这一次的抡才大典,至少能够网罗出一批人才,门下子弟,可以麾下的势力迅速的膨胀起来。
这一点,他看的出来,长公主也看的出来,想来朝堂中的那些老狐狸也都能看的出来,这是要扶老二出来和他这个太子爷打擂台了啊。
“我听说,近来承泽和祁山书院走的很近,上一次被你斥退的侍讲顾青网罗了一帮子清流,在暗中吹捧他,说老二待人温和,礼贤下士,乃是贤王典范。”
“二哥?贤王?还和清流搅在一块儿,这可真是,牺牲有点大啊?”李承乾头都没抬,“这么说,这一次老二观政礼部,我那位老师也出了大力喽!”
幼年皇子在长宁宫习文,按制,自是要有德高望重之人来教导,庆帝选的是文渊阁大学士舒芜,还有文华殿大学士陈博,陈博不去说他,年纪太大了,连朝堂都不怎么上,而舒大学士的经历也十分的奇特,年轻时游历北齐,拜在了北齐文坛宗师庄韩墨门下,可以说是庄韩墨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凭借着庄韩墨在文坛的巨大影响力,回到南庆,一步一步的成为南庆清流的领袖。
中北齐的举,当南庆的官,从这点来讲,在文道方面,南庆与北齐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至于祁山书院,这也是先帝感到南庆在文运方面的弱项,在位时扶持起来的书院,除了祁山书院外,另外还有白云、红峡及江南书院,合称南庆四大书院。
经过多年的经营,如今朝堂之上有一半的官员出自这四大书院。
本来这四大书院对于皇子间的争端是持中立态度的,毕竟谁也不傻。
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我管你是谁,你们争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何干,你们谁争赢了,成了帝王,我就卖给谁,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那顾青不一样,他在长宁宫恶了太子,被太子逐出长宁宫,罢去了侍读之位,在太子这边已经没有前途了,转投到二皇子门下是现下最好的选择,而他本身出身祁山书院,是祁山书院这一代的领军人物,受到他的影响,祁山书院出身的一些底层官员,他所交好的师兄师弟们,自然而然的被他聚拢了一大批,这其中,便包括了不少的清流,而舒芜,是清流的领袖。
等闲的时候,他这个清流领袖肯定是不会被卷入的,但架不住事情背后有庆帝的影子啊,舒大学士也没有太好的选择,只能顺着庆帝的意思,顺水推舟。
“舒大学士是清流的领袖,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什么,但他做的一些事情,都十分有利于老二,长此以往,对你恐怕也会有影响啊。”
李承乾微笑道,“有什么影响,他当他的贤王,我做我的太子,老头子也是,好端端的非要把他架起来,架的越高,摔的越疼,也就是遇到我这个心善的,换个其他人,嘿嘿!”
举到唇边的茶杯微微一顿又放了下来,长公主看着李承乾,“承乾,你现在对你父皇越来越不敬了,老头子这样的称呼,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
“我就是在这里发发牢骚,姑姑,你不会传出去吧?”
“自然不会。”长公主轻轻一笑,“不过承乾啊,我发现你近来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常常信口开河,这样会得罪很多人的。”
“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有人暗中在传,太子轻佻,不足以承社稷的小话了。”
第30章 姑姑,你太单纯了,这样会被人骗的
太子轻佻,不足以承社稷!
李承乾听了只是一笑,“狺狺狂吠,不足为虑,对了,姑姑,您现在掌着内库,手下商队人才济济,商品远销海外,想来对海外的消息也灵通,不知道,有没有关系西方法师的信息?”
“西方法师?”长公主眉头轻蹙,“以前并没有注意过这些情况,怎么,你对这些人感兴趣?”
“我不是对这些人感兴趣,我是对西方法术感兴趣。”
“西方法术?”长公主更加疑惑起来,“我虽然不懂武学,但也听闻一些武者说过,西方的法术其实以辅助为主,对武者而言,乃是鸡肋之中的鸡肋,怎么承乾对这些法术感兴趣?”
鸡肋?
李承乾一笑,“姑姑啊,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了,太单纯了,很容易被人骗的。”
“什么?”长公主被李承乾说的一愣,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什么叫太老实了,太单纯了,容易被人骗?
老娘冰雪聪明好不好!
放眼天下,提到我南庆长公主李云睿,谁不赞一句绝代风姿、冰雪聪明、才干过人,巾帼不让须眉,人间奇女子呢?
怎么到你这儿就变成了容易被人骗的蠢老娘儿们了?
“怎么,姑姑不信吗?”李承乾说道。
“你现在的胆子是真的大啊,当真是谁都敢编排啊,好,我今天倒要好好听听,你今天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的话……。”
“别别别,咱能别先放狠话吗?”李承乾截住长公主的话头苦笑道,“咱们就是自家人之间互相聊聊罢了,我说我的,您听您的,要是您觉得我说的没道理,就当一个屁放了,成不?”
“噗嗤!”
长公主被李承乾的话给逗笑了,心中刚刚生起的怨气也一下子消散了很多,“好吧,那你说说。”
“姑姑不是武者,自然不知道这帮武者的心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叫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者大部分都是争强好胜之徒,互相之间为了一个虚名都能把狗脑子打出来,更何况是来自于西方的法术呢?
他们见过几个西方法师,又见识过几个西方法术?又有谁真正的了解过这些法术,学过这些法术?西方与我们东方远隔重洋大海,真正能够到达我们东方的少之又少,就算是有法师东渡而来,这些来到我们东方的法师又是什么层次呢?会是真正的高手吗?就像如今的四大宗师,都需要坐镇一方,镇压天下,西方难道不需要吗?您想想,在我们东方,什么样的武者才会跑到西方去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