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这小子倒也是乐在其中。
“至于东池......”
念头一闪而过,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往日里道听途说的消息。
据说这东池乃是珠池县里一等一的销金窟,更是个独属于那般达官显贵们的奢靡享乐之地。
其营造之处,闹中取静。
就在珠池内外县城交界的一片地带,规模不小。
具体背后的东家是谁,具体也没个说法。
但里面的项目却是不少,宴饮、清谈、赏玩、乃至狎妓宿娼,一个不缺。
寻常人莫说是登门了,便是连靠近那片地界的资格都没有。
陈浊对此,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抵触。
他本就不是什么约束自我的苦修僧性子,也没那个超凡脱俗的毅力与觉悟。
练武是安身立命之基,固然是要刻苦奋进。
但也需得懂得张弛有度,劳逸结合不是?
更何况,他如今也算是今非昔比,有了个些许身份地位。
偶尔去这等上流社会的销金窟里见识一番,以公正的眼光评判一下这个世界的奢靡享乐水准,却也能长长见识。
免得日后出门,被人嘲笑。
以前是泥腿子一个,没钱也没人带路,自然是想也别想。
可如今既然有了机会,他自然也乐意去尝试一番。
不紧不慢,全凭两条腿赶路。
倒也不是陈浊不想乘坐马车或是软轿,而是...囊中羞涩。
这些置办起来倒是件简单的事情。
可有了马车,最起码需要一个车夫吧?
为了照料拉车的马,还需要一个精通喂养的马夫吧?
更别说,还要建造马厩,日常人吃马嚼等等一系列的消耗。
就和上辈子买车的道理一样,买的起不算本事,后续的维护方才是大头。
对于眼下的陈浊来说,有些华而不实了。
不过嘛。
他如今练筋小成,气血充盈。
这区区不到几里地的路程,倒也算不得什么。
没过多久,便已然是遥遥望见一方被高耸围墙与茂密绿植所环绕,占地颇广的地界出现在了视线尽头。
入口处,建有一座古朴雅致的木制门头,其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东池”二字。
门里门外,则是站满了各家豪奴恶仆、护卫小厮。
眼下里自家主子少爷们正在内里享乐,难得一会儿清闲。
纷纷各自交头接耳,低声谈笑着,但却依旧不失机敏。
放松之余,目光还会职业性的扫视四周。
所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就不过如此了。
方烈身边那位名唤方安的亲近管事,显然便是个这般伶俐人物。
打眼远远瞧到陈浊的身影,便连忙快步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将其引入了这片建筑之内。
穿过一片修葺得精致典雅的亭台水榭,绕过几处假山怪石。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直接搭建于人工挖掘而出的碧波湖面之上的宽阔平台。
唯见其上轻纱曼舞,熏香袅袅。
数名身着彩衣,容貌清秀的乐手正端坐一旁,弹奏着悠扬悦耳的丝竹仙音。
“果然玩还是古人会玩,风雅而不表急切,朦朦胧胧更显韵味。
相较于此,我上辈子见过的会场之流,却是有些太过直白,沦于俗套了”
陈浊瞧着那几个穿轻纱、跳曼舞的女子,暗自比较。
不过各有各的好,倒也没必要强行分出个高低。
心中思付着,方安便将他带到入口。
掀开四周围着的纱幔,迈过门槛,顿时便又是一副与外界不同的情景落入眼中。
不比外面人影绰绰,丝竹闹耳,这里却是显得十分幽静。
正当中摆着一张由整块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巨大圆桌。
眼下里,桌旁早已是围坐了数道身影。
方烈、赵广、吴振山以及那位秦大小姐和其闺中密友厉小棠赫然在列。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陈浊不曾见过的陌生男子。
皆是气度不凡,显然也非寻常人物。
瞧这架势,陈浊心头动了动。
难不成是自己想差了?
瞧着也不像是什么严肃的议事场合,反倒更像是一场轻松随意的私人小聚。
“陈兄怎么才来,可是就等你了。”
方烈率先起身相迎,笑意莹莹。
陈浊眼神不经意间扫过,便看到那汉白玉圆桌之下似暗藏机关。
几个支撑桌面的石柱镂空,雕刻出仙气飘飘的花纹。
而此刻正从内里有丝丝缕缕的雾气从中飘荡而出,充盈在众人身下。
明明外界烈日森森,而此间内里却是凉爽一片。
“三伏天用冰消暑......
啧啧,这帮公子哥们果然是豪奢的很。”
当头一位持扇的年轻男子坐在椅子上不动,开口说道:
“想来这位就是最近声名鹊起,水性出众的陈大人了吧。
就也不知,到了深海当中,又能施展出几重?”
厉小棠见不惯刘凌川这般阴阳怪气的语气,当场便回道: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海里练出来的蛟龙,别管浅海、深海,那也比你个只敢在自家水塘里扑腾的臭鱼强。”
方烈笑着上来打圆场,拉着陈浊落座。
白了说话不中听的刘凌川一眼。
若非今日珠池议事,六大家和县里有头有脸的当家做主人物都在内亭里讨论三年一度的珠神祭。
各家小辈闲来无事,聚在这里谈天说地,等待结果。
他早就把这小子给撵出去了。
什么玩意,也敢给他方烈请来的客人脸色?
也不掂量下自己的身份,一个刘家不出挑的二房子,还挑衅他方家嫡子。
“方兄莫要见怪,刘凌川这小子向来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不要放在心上。
你的本领,大家却都是知晓的。”
赵广也在一旁搭腔,忙收回了正打量在远处舞姬身上的目光,连连点头道:
“正是、正是!
若是方兄弟你近来有要事傍身,顾不上出海。
我都想请你出手帮我搜罗一条宝鱼了,上次那条赤血鲦的滋味,回味无穷啊。”
“过奖,过奖了。”
陈浊笑呵呵的回应,却没说太多。
虽说见了几次面,但和这帮子大家族子弟也不过都是泛泛之交。
距离友人之说,尚还差点意思,更别说再深一步的交情。
眼下也不过是仗着同僚的身份,以及那日采得望月珠的本领,方才叫他们高看一眼。
那刘凌川的表现,方才是他印象里这些公子哥们该有的模样。
“陈兄,也不敢瞒着你。
咱们今天请你过来,是商量珠神祭的事。”
吴振山笑着让侍女给陈浊添茶,也不愿意见方烈抢了风头,彻底做实这个小团体领袖的位置,出声说道。
“珠神祭?”
陈浊眼帘一搭,不动声色的饮了口茶水。
却不曾想到。
这种大户老爷们关起门来自娱自乐的事情。
竟也大慈大悲,放他这个新起了些风头的外人来掺和上一脚?
“七大珠池每三年轮流一开,大事上自然是由各家当家人物们商讨,我们这些做小辈插不上话。
但却也能做些微末之事,故而每逢大祭之日来临,我等便会上山下海,捕获珍奇,作为给珠神娘娘的献礼。
三年前是入了山场,捉了一条成精的吊睛白额虎,今年便是轮到出海,却不知能不能有幸捉到一条真的蛟龙?”
方烈施施然坐下,没有被吴振山抢话的不耐。
结果话头,耐心解释。
陈浊放下在唇边一触即收的杯盏,心头恍然。
原来是一群闲得发慌的大户人家公子哥们,想找点事做。
证明自己的同时,彰显一下存在感。
.......
身在珠池,陈浊自然对那南夜叉、北刀客的名头不陌生。
甚至当初学武无门的时候,还想着加入这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