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得了机缘,拜入余师傅门下,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而最近这些时日以来,他大多时候也都是在海里扑腾。
对于那些个下海的夜叉倒是多有打过交道,甚至还亲手打死了一个。
可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夜叉。
大多也早已被这世俗磨平了獠牙,失了血性。
算不上是什么真正的人物,也就不过如此罢了。
唯独那终日里在深山老林之间游荡的刀客们,他却只是只闻其名,无缘得见。
故而这些事情落在心里,便又平白多了几分神秘色彩。
又听说这上山与下海,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光景。
打猎、采药、驯养猎犬、猎鹰......
虽然同样都是为了讨生活,但山民的日子却远比海边的渔户们来得滋润得多,也没什么人敢真的往死里欺压。
究其原由,无非就是那山野间的环境,比起这广阔大海要来得更为复杂险恶。
茫茫林海,瘴气弥漫,毒虫猛兽层出不穷。
寻常人若是单枪匹马闯进去,那便是个九死一生的下场。
正也因此,山民们往往都是兄弟父子、亲族乡邻拉帮结派,组成一个个狩猎小队,方敢深入其中。
久而久之,抱团便成了约定成文的习俗。
一旦成了气候,那便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便是官府和六大家,轻易也不愿去招惹。
而那所谓的山场,便是由这样一个个的山民小团体汇聚而成。
其内部的凝聚力和排外性,远非珠行那等利益纠葛、派系林立的行会可比。
如果是上山的话,他陈浊或许还有几分兴趣.
顺道去见识一番那之前一直无缘得见的山民刀客们的风采,却也是涨涨见识。
可下海,还是算了......
“陈某虽是海边人家出身,也侥幸练就了一身还算过得去的水性。
但一则不会操持那等大船,二来个人实力有限。
诸位此番出海狩猎,乃是大事,我还是莫要给诸位添乱了才是。”
这帮大户公子哥出门,无不是拥前呼后,带着几多随从。
自己一人,平日里和他们吃吃喝喝倒也无妨。
但出海却也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得归,长时间相处,想想就觉得麻烦。
“陈兄你这话,可就太见外了!
我等此番出海,也不过就是按照习俗,出去见识见识那外海的风浪罢了。
况且你那般神异的水性,前几日可是连我们秦大小姐都交口称赞的不已的,又何必妄自菲薄?”
方烈笑着劝说。
似也生怕陈浊不答应,拉出了一旁的秦霜。
“方大少说的不差,陈兄你也别有太多顾忌。
此番出海狩猎,也并非是要我等真个赤膊下场,与那些个海中凶兽搏命。
在我等出行乘坐的海船之上,不仅备有特制的猎鱼强弩,更是有着十数位经验丰富的个中好手。
若是遇到合适猎物,自有他们出手。”
赵广也凑上来打趣,神色轻松。
“再说了,陈兄再加上在场几位同为海巡司队主,日后少不得要时常带队出海巡航。
如今便趁此机会,提前熟悉一下那外海的环境,却也并非是件坏事,你说对也不对?”
原本正默默听着不做声的刘凌川听到“海巡司队主”这几个字,脸色顿时拉了下去。
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却是不发一言。
而他身旁那位,却是从头至尾没开口说过半个字。
只是饶有兴趣的放眼打量场中景象。
方烈也懒得搭理他,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浊。
显然是早就打定了主意,今日非要让他答应不可。
眼见他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若是再推辞,倒也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陈浊略一沉吟,便也不再坚持。
举起面前的茶杯,以茶代酒,遥遥一敬:
“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好!”
方烈见他终于应下,脸上瞬时便露出满意的笑容,当即拍板敲定。
“那便就这般说定了!
三日之后,日出时分。
咱们便在南城大码头汇合,一同乘坐我方家的‘破浪号’,出海远行!”
众人齐齐笑上一声,起身碰杯。
唯有刘凌川夹在当中,浑身不自在。
暗暗打量向陈浊的目光里,却是更多了几分不善。
便在众人敲定了这出海狩猎之事,坐下随意闲聊了没多久之后。
便听一道钟罄悠悠之声从身后传来。
转头看去。
便见内里那间一直紧闭着房门的议事大殿,大门叫人从内拉开。
紧接着便有一片夹杂着谈笑之声的脚步响起,十数道身影自那亭中前后相继走出。
为首几人,正是珠池县令孙伏威,以及六大家中几位真正能当家做主的人物。
他们一个个身着华服,气度不凡,此刻正满面春风的与身旁之人低声交谈着。
显然今日这番议事,结果是相当令人满意。
陈浊定睛望去,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苏馆主那魁梧如山的身影。
而在他的身旁,还左右随着一男一女两道人影。
“想来,这两位便应该是与苏馆主同为珠池三大武馆之主的厉害人物,怒涛堂堂主厉沧海,以及那风雷武馆的馆主秦如是。
不过,狮王镇海,风雷怒涛。
嘿,却是不曾想到,这与苏馆主齐名的风雷手,竟然会是个奇女子。”
陈浊心中暗自嘀咕。
再往后看,便见到了珠行费鸿远。
以及一个同样作富商打扮,但总感觉有些不伦不类的粗犷豪迈中年男子。
“山场的人?”
而席间的一众年轻人见状,连忙起身相迎。
陈浊同样起身,淡淡跟在他们后面。
不知不觉间,竟然同那位冷脸年轻人并排而行。
方一出了平台,就见到与县令孙伏威并肩而行的方正清,正相谈甚欢。
“县尊,今年这开池的珠场便算定了下来,就取刘家所掌控的‘红梅’。
大祭仪式的话,也同样会在此处举办。”
“嗯。”
孙伏威依旧那副在外人面前寡言少于的模样。
淡淡点头表示认可的同时,目光在方烈、陈浊等一众迎出来的年轻人身上扫过。
似也忽然想起了什么,悠然说道:
“对了,珠神祭祀之前各家要下池捞头一茬珠的人选也尽快定下来,安排出个章程。
毕竟干系到给珠神娘娘贡物,也干系到往后几年出珠的情况。
定是要有个好兆头,却不能在此事上出了差错。”
孙伏威说完,便又与方正清等人客套了几句,也不多做停留,率先离去。
在他之后,方正清和苏馆主拱了拱手,带着方烈他们同样转身而走。
只是这小子临走前,还不忘朝着陈浊做了个嘴型。
示意他莫要忘了三日之后的约定,这才又快步跟上自家父亲,一大群人乌泱远去。
片刻之间,六大家的人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费鸿远与那山场之人也并未久留。
只是在临走前,特意走到陈浊面前,笑呵呵地与他寒暄了几句。
山场那人更是拍着胸脯,豪爽笑道:
“这位想来便是近来名扬珠池的少年英才了吧?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在下山场三当家熊开山,陈兄弟若是有空,尽可来我山场做客。
熊某人必然扫榻相迎,好酒好肉管够!”
说完,他便也与费鸿远一样,朝着陈浊拱了拱手,豪爽地转身离去了。
亭台之内。
便只剩下了陈浊、厉小棠,那位不说话的兄弟。
以及,那三大武馆的馆主。
苏定波之前懒得搭理那些浑身铜臭官味的存在,便一直板着脸,兴致不高。
眼下见到人都走空,耳边顿时清净。
神色一转,笑着招呼陈浊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