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从背后看到的目光,都能清晰的被他们所感知到内里所蕴藏的含义,进而提前进行预判。
陈浊眼下距离此般境界自然是差的远。
可得益于其一身旺盛的气血游走周身,刺激皮毛经络。
使得他对于外界的感知极其敏锐。
更遑论。
身后那两道目光,更是赤裸裸丝毫不加以掩饰。
“寻常珠池县的百姓的眼里放不出这么肆无忌惮的目光,大户人家的子弟也不会如此不加收敛。
所以,又是何方来路的人,盯上了我?”
陈浊也不回头。
原样照旧的迈着步子,不急不缓的行在街道上。
偶尔停下来,在街边摊位买上一些吃食。
余光一撇间,还真的在一个摊位上瞧见了两个外乡人。
之所以这样笃定。
无外乎先前的看法,珠池县的人没有他们这般的眼神。
若是换了往日里这两人必然是如同鹤立鸡群,引人注目。
可眼下里因为珠神祭的缘故,天南海北的人聚拢一处,倒也没那般显眼。
“不像是本地人,但皮肤粗糙、泛黑,显然也是长年在海上漂泊的人物。
所以,是海寇?”
心里生出一个念头,陈浊却也没什么惊慌。
“瞧着两人不急不缓的样子,神色里倒是没有袒露太多凶相。
是没有恶意?亦或是说,觉得吃定我了,不需要遮遮掩掩......”
这般想着,他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和摊主结了账。
手里提着一下用草绳捆扎好的吃食,慢慢悠悠往小巷子里一拐。
“能被派来盯着我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大高手。
以我眼下的实力,便是寻常的二练高手,真个打起来了,纵然不敌,想跑却也容易。
我今天倒要瞧瞧,这又是哪里来的牛鬼蛇神?”
......
“发现我们了?”
小食摊上,低头对付碗里鱼丸汤的两人抬起头,相视一笑。
“要是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怕也不能在短短时间内发迹如斯。”
常年海风侵蚀,满脸老态的中年人砸吧了下嘴,也不觉得意外。
“怎么说,老鱼头,你去还是我去。”
精壮的年轻人拨弄着碗里的吃食,兴致缺缺。
“要是搞快点,说不得还能在岸上放放风,我都快忘了上次上岸是什么时候了。”
“一起!”
老鱼头仰头将碗里剩下的鱼丸汤一口吞下,顺便把碗沿也舔了个干净。
目光落到年轻人身上,多了几分沉重:
“今天就再教你个乖,放风什么时候都可以放。
但船首的交代若是完成不了,你我怕就是要被拴在桅杆上叫风吹,走了。”
丢下一句话,几枚铜钱。
老鱼头起身涌入来往人群里。
“切,不就是一个才练武两个月不到的穷小子嘛,值得这么兴师动众?
小爷我【龙行大劈手】练到小成,九道劲力加身,还能拿不下他!
小看人......”
嘀咕一句,眼见老鱼头的身影被行人淹没,他的屁股赶忙从椅子上弹起,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等等!我不认路啊喂......”
......
紧追慢追,还是没追上。
年轻人骂骂咧咧,一头闯进了那狭窄的巷子里。
探手拨开一片左近居民晾晒在这里,还带着些许潮湿水汽的衣物,嘴里忍不住嘀咕:
“他娘的,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入目所及,皆是乱七八糟架起来的竹竿,上面晾晒着各色打着补丁的破旧衣衫。
风一吹,便有股子洗不干净的霉味扑面而来。
脚下是坑坑洼洼的青石板,缝隙里积着不知攒了多久的污水,散发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酸腐气味。
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直冲天灵盖,说不出的难闻。
年轻人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味道。
让他不由自主想起起了许多年前,自己还在郡城里当乞儿时的日子。
那时候他也是这般蜷缩在同样肮脏,同样充满恶臭的角落里。
为了半个发了霉的炊饼,便要与野狗争食。
直到那一天,先生如同神人天降,将他们这些个在泥坑里打滚的乞儿,一一带了出来。
给他们吃饱饭,教他们识字、练武。
虽说在大海上闯荡的日子同样也安生不了,和他一同被带出来的那些个同伴,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已然不多。
他却也从无怨言,就是......
“船首也真是的,居然叫我来试这个练武还没两月的穷小子。”
他心里嘀咕,有些不爽利。
船上的规矩虽然多,可兄弟伙们也全都信服先生。
但你鹤九糙人一个,也就凭着先被先生救下,空长了些年岁这才占了船首的位置。
眼下想要去巴结那个长得跟玉人儿似的白姑娘便也罢了,何苦还要来折腾底下的兄弟们。
等回去了,非得朝先生告这鸟厮一状不可。
“姓陈的小子,今天算你倒霉,犯在小爷我手里了。”
年轻人嘴里嘀咕个不停,但一双眸子却是时刻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显然并没有因此而失了应有的防范心思。
忽然,他耳朵微微一动。
发现前方那本就不甚清晰的脚步声,眼下里更也是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彻底消失不见。
“现在知道躲了,不觉得太晚了些?”
年轻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他浑不在意的继续向前。
猛的抬手,一把掀开了遮挡在眼前的厚重布料。
可抬眼看去,前面空落落一片,哪有什么人影。
“人呢?”
轻咦一句,只觉脸上的阳光忽然被遮挡,一片阴影投落。
他心头陡然一惊,连忙抬头向上一看。
便见一道人影裹挟着恶风,一掌朝他天灵盖拍下。
快!
太快了!
掌未至,但那股子扑面而来的猛恶劲风,便已然是压得年轻人呼吸一窒!
“你......”
谩骂的话语来不及脱口,便被强行吞咽了回去。
他来不及多做反应,左脚向后退去半步,当即便站定个马步架子硬着头皮用双臂招架。
寻常人遭遇了这般被人围追堵截的事情。
无不是想着逃跑,就算是转过头来应敌,那也是万不得已下的举措。
可他哪里能料想的到,陈浊根本半点就没带怕的。
甚至还跃跃欲试,率先伏击出手。
这一下,便把他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以身带力,再加上腾空落下的加速,我这一掌最少一千三百斤的力!
既然有胆子来堵我,那我倒要瞧瞧你有没有那个实力接下!”
陈浊身形极坠,劲力流转,掌带身形。
如同传说中那式从天而降的掌法般,狠狠朝那人头顶落下。
啪——!
咔嚓!
精壮年轻人的身形顿时往下一沉,衣衫爆开,脚下砖石硬生生被踩碎。
而他本人,更是脸上一红,双眼怒目圆睁,遍布血丝。
好似下一刻,便要直接从眼眶里飞出来。
“我日......”
陈浊一触即收,借着那股反弹的劲,整个人轻巧向后一个翻身落地。
而那年轻人顿觉胸膛一闷,双臂更是传来火烧火燎般的疼痛,直叫他呲牙咧嘴,不住甩手。
可其人终究是朝天歌这伙海寇里的精英人物,年纪轻轻,便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
纵使是面对这般丧失先机的局面,却也不曾退后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