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一肃,着落在两人身上。
老鱼头只觉得后脖颈子猛地一凉,一股寒意自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竟是从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身上,嗅到了一丝极其凶险的味道。
要知道,纵使是在海上遭遇跳帮,短兵相接的时候,却也很少能让他产生这般感觉。
心头剧烈的跳了一下。
暗骂船首鹤九真不是个当人的,竟给他们二人派遣了这么个要命的差事。
还要眼前这年轻人看起来不是那种杀性大的。
若是换了旁人,眼下他二人哪里还能站在这里?
怕不是早就躺着说话了。
“误会,天大的误会!
陈爷您可千万莫要动气,白姑娘在我朝天歌做客,好吃好喝地供着。
先生更欲收其为徒,将其视为衣钵嫡传。
绝没有半点怠慢,一切都好!”
老鱼头连连摆手,姿态放得极低。
“只是白姑娘她心里挂念着陈爷,又怕您为她担心。
这才特意托了我们船首,让其代为给您送些东西过来,顺道报个平安。”
“玉儿在朝天歌?那白叔......”
陈浊眉头紧紧蹙起,旋即又缓缓舒展开来。
想到之前隐隐听闻的种种,心头里已然是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白郊,白蛟。
自己早是该想到的。
“东西呢?”
思绪一转。
陈浊也不多问白叔的事情。
这二人看起来在朝天歌里不算什么重要人物,不一定能知晓白叔的身份。
问了也是白问,说不得还会暴露出些什么。
这般想着,便收敛了几分脸上的寒意,侧眸轻瞥过去的同时,轻声道:
“东西呢?”
老鱼头闻言,更是尴尬一笑,搓了搓手:
“陈爷,您看...这东西,它在船上,我们船首正候着您呢。
我们两个,是奉了船首之命,特意前来请您上船一叙的。”
“请?”
陈浊闻声,笑了。
眼下是请,可若是自己方才实力不济,被这两人三拳两脚给收拾了。
那怕就不是“请”,而是“绑”了。
心道一声果然不愧是海寇。
纵然有几分约束,但却依旧是改不了骨子里的那般习性。
“走吧!”
也不多言,只是从嘴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那份从容与淡定,反倒是让老鱼头和那年轻人心中更是没底。
相互对视间,愈发觉得眼前这少年深不可测。
练武两月能养出这幅气势来?
我呸!
……
见陈浊答应,
两人哪里还敢多说什么,生怕惹怒了这狠人。
也不耽搁,由老鱼头领着。
径直穿过几条僻静的街巷,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隐秘河湾。
一艘寻常的乌篷船,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船行无声,只闻桨叶破水。
不多时,便是出了珠池县,进了南海。
靠岸行了一阵,绕过几处犬牙交错的礁石,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开阔的海湾之中,一艘通体漆黑如墨的巨大海船,眼下正静静地停泊在水面之上。
其上白鹤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正是陈浊不久前在海上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艘朝天歌座驾。
陈浊心道一声果然,脸上却不见有半分惧色。
待到乌篷船缓缓靠上大船,他直接踩着上面放下来的绳梯飞速而上。
身形矫健如猿,只几个起落的功夫便已翻身落定在甲板之上。
可就在身形还未站稳之际,便有一道凌厉的劲风自侧面呼啸而来!
只见一道似是早已等待良久的身影,蓄势而发。
身随腰动,提跨摆腿。
残影破空,带着凌冽的破空声直朝他当面袭击而来。
光是听那声音,这一下若是落实了,便是石头恐怕也要被凌空抽爆。
更遑论是血肉之躯?
好在陈浊在登船之前便是早有准备,一身气血鼓荡。
此刻察觉到危险,更是瞬间催发,筋骨撑拔,整个人像是凭空变大一圈。
双臂交叉如铁闸,不闪不避,硬生生迎着那雷霆万钧的一腿,格挡而下!
“砰——!”
拳腿交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陈浊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自双臂之上传来,震得他气血翻涌不已,整个人更是控制不住地倒退了七八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两条手臂酸麻不已,仿佛失去了知觉。
“好大的力气!
不过,这就是一个二练巅峰武者的实力?
却要比想象当中的差了不少,估摸着也是收着劲了”
心头一念闪过,抬头看去。
唯见一道身披“仙鹤擒蛟龙”披风的身影,当真如同白鹤般自半空之中轻巧落下,稳稳站定在他面前。
定睛瞅去,不是旁人。
正是那天在海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朝天歌船首:鹤九。
“咦?”
打量着身前虽然连退数步,但下盘依旧沉稳,气息也不曾有半点散乱的陈浊,鹤九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自家事自家知。
他虽然比不上那些武行里的绝顶人物。
却也是以十二道劲力合一,踏入二练锻骨的武夫。
方才那一腿虽然只用了五成力,但寻常的练筋武夫强挡这么一下,倒地不起都是轻的了。
这小子,居然能跟没事人一样站着。
不得不说,是有几分实力在身上的。
很难想象这才是方方练武两个月不到的人。
“你小子,倒也勉强算是能入眼。”
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陈浊一番,似要将他里里外外都看透。
好半晌之后,鹤九这才不急不缓的从一旁手下怀里取来一个用油布包裹好的包裹,随手朝着陈浊丢了过去。
“这是白姑娘让我交给你的东西,里面是什么我可没看。”
陈浊探手接住,入手不重,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
不过这倒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和白叔一家失联良久之后,终于算是得知了他们的下落。
就是,这个结果有些出人意料而已。
也不着急拆开查看。
再度抬头看向那个一击试探过后,便矜持站在那里的身影。
心头笑了笑,这鹤九倒也是个妙人,不类海寇。
而能培养出鹤九这般妙人的那位朝天歌头领:先生,又是个怎样的人物?
心头里升起几分好奇的同时,朝着鹤九拱了拱手,道:
“多谢船首特意跑上这一趟。”
鹤九随意地摆了摆手,没放在心上。
给未来的老大的女儿做事,这能叫事?
不过嘛......
眼前这小子,知不知道白蛟的身份?
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一些有趣的事。
原本是想等着看热闹,等着其他海寇和珠池县里的势力狗咬狗。
反正无论那一方失利,他鹤九都是乐意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