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下来收了那么多弟子,看着热热闹闹、花里胡哨。
可真正能扛起大旗的,掰掰指头能不能数出来一个?
唯一一个稍微成些气候的,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痴情种子。
人家姑娘只是摆了摆手,便吐着舌头凑了上去。
眼下里还在漕帮里跟人当牛马,就算逢年过节也不一定回来瞧他这师傅一眼。
这样的白眼狼,养来又有何用?
“哼哼~”
还得是他余百川的眼光,毒辣!
“劲力圆满,着实不一样了。”
陈浊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凝练与通透,也是不由得心生感慨。
与刘凌川的那番生死搏杀,当真是让他受益匪浅。
非但【大摔碑手】的技艺因此臻至大成,更是在那短短片刻厮杀之间,福至心灵,一举窥得了“合劲”的门槛!
此刻里,陈浊只觉得体内的十八根大筋在旺盛气血冲刷之下,正源源不断地催生出更为浑厚的力道,反复洗练着他的筋骨皮膜。
使得他全身上下都传来一阵阵有如无数蚂蚁在攀爬般的酥麻之感。
比之上次用了【龙筋淬体膏】的感觉都有过之而不及。
直叫人恨不得立刻寻上一棵老树,狠狠的在上面来回蹭上几下。
但好处,也是立竿见影的。
微微握拳间,便能感受到一股远胜以往的气力在内里积蓄。
仿佛一拳捣出,就连天穹都可以击穿一个窟窿。
而若是此刻里褪下衣物,便可以看到其身上那一条条贲张而起的大筋,早已褪去了原先的青黑之色。
由外而内的,渐渐染上了一层如同上好暖玉般温润的淡淡金色光泽。
这不仅仅是外在的变化,更是一种器官的进化、生命层次的拔高。
更也是实打实的好处!
“你小子的悟性着实是高到没边了。”
余百川看着他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感慨一句。
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欣赏与骄傲。
“老夫我本来是想着,叫你将那【十二横桥铁马功】也一并练了。
然后再择机传你一门我当年借鉴来的合劲法门,两门武学合一,应该有七成的概率叫你打破天关。
却不曾想到,你小子竟是能硬生生靠着半本残篇,就自行推演出了后半部分的劲力变化,更借着一场生死搏杀,直接摸到了‘合劲’的门槛!
如此悟性,说是一句老天爷喂饭吃也不遑多让了。”
“老夫当年绞尽脑汁都没做到的事情,却是叫你小子给轻易做到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陈浊听着自家师傅的夸赞,心里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哪里有什么天分?
靠的不过是一日日的勤学苦练,外加上一点点的神通帮助罢了。
比起真正的天才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远的不说,就方才那位关大统领。
他就有些想不到自己往后若是能成了她那般模样,又该有多神气?
若真有那么一天,谁还稀罕珠池这片小小地界。
说不得,就能混个南海的无冕之王来当当了。
而话说到此处,余百川又是欣慰,又是不免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唯一遗憾的就是在当初分家的时候,法门两分,那最为关键的合劲秘法偏生是在下册,被我那个小心眼的师兄给拿走了,不然......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没了他张屠户,便吃不了带毛猪了?
你小子放心,老夫我自有旁的法子,定能叫你成了此事。”
陈浊一愣。
师父还有个师兄?自己还有个师伯?
这事,怎么从没听他老人家说起过?
不过这师兄弟居然能闹到分家的地步,连一本秘籍都要撕成两半。
各自拿着一部分,谁也不给谁看,却也是有些小心眼了。
似是看出了陈浊心中的那点想法,余百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呵呵,你小子不懂。
你那个师伯啊,活生生是天底下最小心眼的那个!
当年就是暗暗嫉恨老夫我更得你师祖他老人家的喜爱,待到师父故去之后,便仗着比我多入门几年,处处与我作对,时时给我使绊子。
老夫我气不过,这才与他分了家,从此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其人渺无音讯,怕也不知道是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喽。”
余百川如此说着,可不知怎么回事。
陈浊听起来,便总感觉他话语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念不忘。
这......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小心眼?
他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却也不敢宣之于口。
“行了,等到诸事忙完,得了空闲的时候。
你小子便找机会去镇海武馆再跑上一趟,老夫我啊,又特地给你寻了个师傅!”
余百川从摇椅上坐起身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那合劲的法门,以及往后锻骨换血的功夫,你便都同苏老鬼去学。”
“啊?”
陈浊彻底愣住,只觉得自家师傅这操作,着实是有些太过骚气。
完全是自己没想过的路子。
“啊什么啊?”
余百川没好气地跳起来,在他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你师傅我当年号称‘十全武痴’,偷...咳,是传承百家之长,这才有了眼下这身功夫。
你一无家世、二无人脉,要是不多拜点师傅,以后怎么和人家比?”
怎么,难不成还怕你师傅我多想?”
“那...那倒不是......”
陈浊挠了挠头,小声辩解。
“滚滚滚!
你师父我要是介意这个,还能亲自给你找门路,没点眼力见的东西。
还有,切记莫要空手登门!”
瞧着陈浊那副呲牙咧嘴的模样。
一旁正就着清水洗刷手里镔铁棍的阿福,不由得嘿嘿笑出了声。
......
与此同时。
濂州府通往清水郡城的官道上。
一老一少两个道士,正顶着炎炎烈日,狼狈的走着。
小道士名唤清源,此刻一张清秀的小脸哭巴巴的,满是埋怨。
若不是他老人家非要特立独行,结果得罪了府主,叫人赶了出俩。
再上几日便能搭个顺风车,舒舒服服的赶路。
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般,遭这老鼻子罪?
眼下可好,几百里路走下去,怕是脚底板都要磨出老茧了。
旁边的老道人,生就一副吊角眼、三角脸,下巴留着一撮精明的山羊胡。
瞧见自家徒儿的那番模样,却是将拂尘往肩头一甩,浑不在意的说道:
“哼!那府主好生不识抬举!
贫道我堂堂一个四练大武师,屈尊降贵亲自去给他祝寿,那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他倒好,竟是将贫道与一群吹拉弹唱的野道士安排在一处,简直岂有此理!”
清源闻言,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都懒得再提自家师父送的究竟是个什么奇葩寿礼。
一口千斤重的大铜钟,那是正常人人能送出来的东西?
“那又怎么了?他不是素来崇佛吗?”
老道人犹自不服气地辩解。
“贫道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那大欢喜寺里将这口刻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古钟给‘借’了出来。
以此为礼,足以看出贫道我的一番心意了。
反倒是这老小子不识什么好歹,不给贫道我面子。
呸,此事贫道记下了!”
清源已经懒得再与他说话,有气无力地问道:
“师父,您就确定,等到了地方,我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叔,当真会收留咱们?”
“那肯定!”
老道人闻言,顿时将胸脯拍得嘭嘭作响,信誓旦旦。
“想当年,我与你师叔同出‘三绝门’,师兄弟情谊坚若金石。
同吃同住,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就是听说那老小子多年前太过嚣张,被人硬生生打断了一条腿。
眼下里正躲在一个叫珠池的小县城里荒废余生,就也不知道现在死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