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不变,依旧是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的随意。
“本官也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对事不对人。
我也不管你们都揣着什么小心思,只要能遵循我关缨的规矩,那便是海巡司的人。
反之,亦然。”
陈浊听着这般看似语气平平的话语,心中不由得泛起嘀咕。
这位大统领的性子,可当真是霸道得紧。
不过想想也正常。
他要是如此年纪就修成四练,说不定比她还要霸道上三分。
人嘛,都是难免的。
“你们不是想要军功吗?现在,送上门的来了。”
关缨放下千里镜,伸手遥遥指向前方那片火光冲天的岛屿。
“率先登岛者,记一大功!斩杀普通海寇者可记一小功,而擒拿头目者......”
旋而转过身,玩味目光在五人脸上一一扫过。
“可得我亲自指点一次,或是进入武库,任选一件东西!”
闻言,陈浊眼睛一亮。
这位关大统领居然这般大方?!
一位四练绝顶,甚至有可能摸到了周天采气门槛的大武夫指点且不谈。
光是一次进入武库任选的机会,就是弥足珍贵。
君不见旁边的这几位往日里看什么都是一副淡淡,提不起兴致模样的公子哥们。
眼下里,却一个个都红了眼眶,饿狼也似。
不过......
“嘿!”
“对不住了诸位!”
第158章 夜尽天明,杀意凛然
天色将亮未亮。
一抹最深沉的墨色正盘踞在海天之间,远处东方天际的大日微微放光。
海风呼啸,卷起冰冷浪涛拍打在南风岛海岸边光秃秃的礁石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岛屿边缘,一处临时搭建的简陋哨塔上。
负责放哨的海寇张三刚迷糊着,就被这般声响吵醒。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被困意逼出了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忍不住骂骂咧咧。
“直娘贼的!这可当真是同船不同命!
其他人都能在岛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怀里还搂着那些销金窟里的漂亮娘们,快活得紧。
可老子倒好,就只能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喂蚊子!”
张三越想越是气闷,只觉得一阵憋闷。
当即便解开裤腰带,准备迎着这茫茫大海,先来上一泡热乎的再说。
可就在他晃晃悠悠,准备开闸放水之际。
微微上抬的余光却是冷不丁地瞥见远处那片昏沉的夜幕下,似乎正有什么东西正破浪而来。
他下意识的定睛一瞧,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整个人身上的酒意和困意,瞬间就被一股彻骨的寒意驱散的干干净净!
只见在那夜幕的掩映下,一艘看不清形制的战船如同鬼魅也似。
破开海浪,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南风岛所在的方向飞速驶来!
“敌...敌袭!”
张三端是吓得魂飞魄散,就连手里的裤子都掉下去了也浑然不觉。
可就在他刚张开嘴,准备扯着嗓子发出示警时。
嗖——!
一支羽箭如同闪电般划破长空,在漆黑的夜幕里拉出一道优雅曲线。
旋而精准无比的从张三那大张的嘴巴里贯入,又自后颈透出!
鲜血顺着箭杆,汩汩而下。
他脸上的惊恐与骇然彻底凝固,双手下意识的捂着不断冒血的喉咙,嗬嗬出声。
可这一切终结只是徒劳,此刻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
最后伴随着“噗通”一声,张三软软栽倒在了冰冷礁石上,再没了声息。
……
【箭破长空,精准点射,射艺有所进境】
“队正好箭法!”
船头,陈浊缓缓放下手中的硬木长弓,脸上神情平静。
听着身旁周始与士卒的鼓掌欢呼声,心中却是不见半点波澜。
放眼将目光投向远处那在视线里渐渐清晰起来的岛屿轮廓,声音沉稳:
“海寇之前在岛上烧杀劫掠一夜,此刻想必正是人困马乏、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候,也是我等最合适的动手时机。”
转过身,略带审视的目光在身后那五十名紧握手中长枪,跃跃欲试的士卒身上一扫而过。
“待会儿登岛之后,你们五人一组跟在我身后,随我一同往岛屿中心杀去!
沿途所遇海寇,切记不可单打独斗,数倍攻之,不留活口!”
“是!”
众士卒轰然应诺,声音中透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兴奋。
不过,却也没丧失理智。
自己是个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最清楚。
不过是方才训练了两个月的普通人罢了,单打独斗哪里是那些养蛊养出来的海寇凶人对手。
按照自家队正所言,列队迎击,方才是最正确、最保险的选择。
事关自家小命,没人敢不记在心里。
陈浊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早已从齐砚的口中得知了岛上这群匪寇的大致信息。
七大寇之一,【覆海王】好大的名声。
如果今天来的是这位爷,陈浊绝对是有多远躲多远。
就算关缨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那也不可能登上这个岛半步。
可来的,也不过是其下几个船首麾下的小头目罢了。
纵然是同样也有着二练换血的实力,放在珠池县也能开个不大不小的武馆,算是个好手了。
但,那又能如何?
说的好像谁不是个二练似的。
至于谁比谁强,终究是要打过才知道!
而方才在关大统领的座驾上,他和方烈等五位队主间也定下了章程。
各自寻一方向登岛,各凭本事擒拿匪首。
陈浊对于那个进入武库的机会同样十分眼馋。
故而,此刻也就顾不上什么同僚情谊了。
这个头功,他陈浊要争上一争。
正如之前商量所言——
各凭本事!
除去哨岗,战船很快就在距离海岸线尚有数十丈远的一处隐秘礁石群后停稳。
陈浊手持长弓,腰挎两壶羽箭,没有半分犹豫的第一个纵身跃下。
脚尖在冰冷的海水之上轻轻一点,身形便如同贴着水面滑行的飞鸟般,踩着水中礁石悄无声息的朝着岸边掠去。
五十名士卒紧随其后,衔尾而上。
站定在岛屿边缘,更能清晰的看到当中至今尚未熄灭的烟火余烬。
陈浊眼中寒芒一闪,大跨步向前迈出。
开杀!
……
夜色如浓墨渲染。
东方天际有一线红光乍现,朝阳将生未生。
此时整个南风岛,都笼罩在一种黎明前死一般的沉寂当中。
往日里那些奢华的楼阁,喧闹的赌坊,此刻已是作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海风呼呼吹过,卷起漫天的灰烬,也带来了些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微弱呜咽。
咻!
陈浊不闪不避,大喇喇穿行在残垣断壁之间。
手中长弓一拉一放,冰冷的羽箭便好似催命的无常帖,悄然划破长空。
一名刚刚提上裤子,睡眼惺忪的从一间尚算完好的屋舍中走出的海寇。
甚至根本没得及看清眼前的景象,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便只察觉到咽喉一凉,一股剧痛传来。
随机就捂着不断喷涌鲜血的脖颈,眼中闪烁着强烈疑惑与不甘,重重摔倒在地,没了生息。
而陈浊麾下的五十名士卒,眼下也同时散开。
他们五人一组,手持锋利的长枪,小心翼翼的搜索着每一间可能藏匿敌人的屋舍。
但凡有所发现,就是呼唤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