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陈的小子哪怕和李三素有旧怨,但人未长成,就算卖珠换了些钱,也来不及学武。
况且李三又不是蠢货,会站在那里让他去打。
所以是他的可能性,不大。
而沈良才心狠手辣,若是李三欠债不还,被他秘密处理掉沉尸海底,也并非不可能。
“罢了,无论是谁,总要查个水落石出,得个结果。”
许留仙站起身,对着门外候着的捕快吩咐道:
“去,把珠行的沈良才给我找来,就说本捕有要事相商。”
“是,大人!”
……
珠池县城北。
一处远离主街,隐没在喧嚣铁匠铺和破败民居中的偏僻小院外。
与南城船来人往,热闹非凡不同。
这里充斥着一股贫困、散漫,以及一种乱中有序的气息。
院门紧闭。
两扇老旧的门板早已褪色剥落,露出里面粗糙的木质。
正当前,站着一个身着锦缎,面皮白净。
嘴角总是挂着一抹和煦笑容,但眼神深处却透着抹不去精明与阴鸷的中年男子。
眼下里,正是他第三次被院内传出的冷漠声音从内里赶了出来。
而此人也正是珠行的三掌柜,笑面虎沈良才。
再一次热脸贴了冷屁股之后,他面容上那标志性的笑容此刻亦有些显得僵硬。
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袍,不死心的对着紧闭的院门,依旧用那副温吞的语气缓缓说道:
“师傅,您老人家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您的声名,上到清河下至珠池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也就是我这个头铁的,不然,谁还敢拜您为师?”
“您就说,您那一身的本事不传给我,还能传给谁。”
“难不成...还要传给院子里那个只知道闷头打铁,话都说不全乎的傻子不成!”
院内沉默了片刻。
但随即就传来一声冰冷的轻哼,以及一道带着毫不掩饰厌恶情绪的话语。
“哼!”
“老夫的本事,便是传给那傻子,也绝不会传给你这狼心狗肺、道貌岸然之辈,滚!”
话语入耳。
直叫人心头火起。
哪怕是素来在意外在形象的沈良才。
此时此刻,同样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厉色从其眼底闪过。
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正欲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青皮模样的手下匆匆从巷口跑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哦?许捕头有急事找我?”
沈良才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思忖。
许留仙这个时候找他,多半还是为了王家那桩案子。
呵呵~
他就知道,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能办成什么事!
到了最后,还不是要靠他们这些干脏活累活的泥腿子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过,说是如此说。
面对许留仙的邀请,沈良才却是没那胆子不去。
“也罢,正事要紧。”
“左右这老瘸子软硬不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且待日后再慢慢炮制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院门,嘴角重新挂上笑容。
只是那点笑意浅薄,不达眼底。
又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带着手下转身向巷外走去。
狭窄而昏暗的巷道里,四处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沈良才心头思绪转动,想着如何应付许留仙,又如何才能从这桩案子里捞取些好处。
浑然没注意到,一个身着粗布短打,皮肤稍显粗糙,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少年,正迎面走来。
少年身形算不上高大,甚至略显消瘦。
但步履间自有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以及一种仿佛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挺拔气度。
只见他肩上扛着一个寻常人家的布袋,内里似装有了什么活物,此刻还在挣扎不停。
见到来人,那少年似是怕冲撞到他这位衣着不凡的贵人。
默默停下,靠在墙边。
沈良才也未曾在意,略微颔首间,迈步而过。
“呸!”
“穿的人模狗样的,神气什么。”
眼前眼前那人转过巷角消失不见,陈浊低声唾了一口。
清河县生活日久。
他哪里认不出来此人就是那大名鼎鼎的笑面虎,沈良才!
同样,也是吞了他家血汗钱的赌档狗东家。
“早晚得让你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心里嘀咕了一句。
一把抓起脚边的袋子,陈浊走上前去。
打量一番,确认于白叔所描述的一般无二。
抬手便叩响了那扇饱经风霜的院门。
咚,咚,咚——
第19章 不练武,何以改命?
咚,咚,咚——
沉闷叩门声在寂静的巷道里回响,莫名显得有些突兀。
陈浊站在那扇破旧的院门前,略微平复了一下心绪。
肩头袋子里。
装着的是那颗海柳,以及一条虎头斑。
既然都决定送礼了。
那也就别扣扣搜搜,平白叫人瞧不起。
好事成双,他索性便一起都带了过来。
片刻之后。
院内终于传来了一道略显老态而不耐烦的声音,就如同磨砂般粗粝:
“谁啊?”
“还让不让人清静了,说了不见,赶紧滚!”
语气里,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孤僻和暴躁。
果然和白叔说的一样,是个怪人。
陈浊心里嘀咕一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倒也并未曾被这恶劣的态度吓退,反而是心头一定。
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差。
若是个温吞的好性子,他倒是要反过来怀疑这般人能是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
只不过就是。
陈浊脑海里忽然闪过方才在巷子擦身而过的身影,泛起一点思绪。
“难不成,那沈良才也是来找这位余瘸子的?”
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一个城南有权有势的珠行掌柜,一个城北默默无闻的瘸子铁匠。
这两人能有什么交集?
暗暗将此事记在心底,口中则朗声将白叔临走前教他的话语复述出来:
“晚辈陈浊,受故人所托,特来拜访余师傅!”
话音落下。
院内那不耐烦的声音戛然而止,陷入了一片异样的沉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巷道里只剩下远处铁匠铺传来的叮当声,以及陈浊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否管用。
也不知道院内的那位瘸腿的余师傅,是否还念及白叔的旧情。
就在陈浊心头忐忑,几乎以为这次登门要碰壁之时。
那声音才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语气里少了几分暴躁,反而多了几分复杂和不情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