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齐砚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公文之中,手中狼毫笔走如飞,处理各种繁杂军务。
陈浊的突然到访,让他有些意外。
“陈队主?可是有什么要事?”
齐砚放下手头的笔,揉了揉久坐酸痛的老腰,开口问道。
陈浊先行一礼,随后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齐主簿,在下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
我等队主,可否能够对麾下的战船,进行一些...小改造?”
“改造?”
齐砚闻言,眉头微微挑动了一下。
他随手放下笔,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同陈浊和颜悦色的说道。
“陈队主有所不知,战船乃是军国重器。
建造时的每一寸、每一厘都需要严格遵循匠造司的图纸,可不能随便更改。
便是平常巡海之时有所损坏,也自有军中匠人修补,从来没有官兵自己动手料理的先例。”
说罢,他有些疑惑的看向陈浊。
心里打鼓,有些想不通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最为沉稳干练。
甚至可以说是最懂“规矩”的年轻人,不应该不明白这个道理,眼下缘何如此一问?
陈浊见他没有当时拒绝,便知道这事有戏。
“主簿误会了。
在下的战船并无破损,而且也不是要改动船体龙骨等主体结构,坏了规矩。”
笑笑,往前凑近而来些许。
“我只是想将船上那些笨重且用处不大的床弩,换成一些我自家的东西。”
“哦?”
齐砚闻言神情一动,似乎来了些兴趣。
“换成什么东西?”
陈浊也不多言,从怀中取出一份先前早就准备好的简易图纸,双手奉上。
齐砚带着几分好奇接过,缓缓展开。
粗略往上一扫,只觉其上图画怪异,天马行空,像是小孩涂鸦。
外形如同一根粗大的铁管,下面还配有底座和转向机括。
不过虽然画得有几分粗糙,但其中的关键结构还是标注的一清二楚,叫人看清无碍。
“此物,唤作‘火炮’。”
见他看的入了神,且像是暗暗琢磨。
陈浊便探手指点在图纸上,一一解说:
“主簿请看,此炮以精铁铸就,内填火药,发射实心铁弹。
其威力远非寻常床弩可比,百丈之内,足以轻易洞穿寻常海寇船只的船板!
若能成队列装,百炮齐鸣之下,恐怕就算是那七大寇的本人座驾怕也难以抵挡!”
齐砚越听越是感觉有趣,他虽然不是什么军械大家,但也曾在北境军中历练多年,眼光毒辣。
自然看得出这图纸上之物若是真能造成,恐怕使用起来还真比床弩好上数分。
尤其是船行在海面上,床弩极其难瞄准。
往往就算是积年的好手,也不敢说是能百发百中,三能中一便是不错。
虽说此物也难免有此问题,但它胜在安装简易,发射便捷。
相比之下,这就是一桩优点了。
齐砚沉思良久,心中念头急转。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报关缨事稳妥,但自己也不是做不了决定。
只是一想到关缨平日里对陈浊的看重,以及自家这位将主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他心中便有了计较。
“左右又不是什么全营的大事,且先让他一人去试试便是。
若是真有奇效,到时候便可直接拿过来,推广全营。
若是不成的话,其是自家统领看重的人,些许消失想必也不会多做苛责。
于我而言,更也没有什么大碍。”
想到此处,齐砚便缓缓点头,做出决断。
“此事,过后我会亲自向大统领禀告,若无其他问题,应当是不难!”
“但所需的材料以及工匠,海巡司眼下却是分不出来,全凭你自己解决!且不能耽误了十日后的军务!”
陈浊脸上泛起几分喜色,连声谢过。
“多谢主簿成全!”
第198章 徒手锻造,神乎其技
得了齐砚的保证,陈浊心中大定。
在这海巡司里待的日子也不算短,他却也是明白谁才是那位关大统领的真正心腹。
除了那些平时拱卫在四周的亲兵护卫之外,也就是这位军中主簿齐砚
眼下既然有他许诺,那关缨那边自然也就没什么问题。
如此情况下,陈浊自然也不担忧。
脚下生风,一路返回自家营地。
所过之处,但凡是遇到的士卒无不纷纷侧目,投来敬畏而好奇的目光。
“浊哥儿!”
周始刚巡视完,见他回来,便连忙迎了上来。
凑近了些,好奇问道:
“可是大统领又有什么吩咐?”
“是有件大事。”
陈浊点了点头,但现在也不着急同他解释便道:
“一会路上再和你仔细说。
你先点上五十个操船的好手,再挑十个平日里操弄床弩最为精准的弟兄,随我一同上船,有任务外出。”
“是!队正”
周始闻言一愣,虽不知自家浊哥儿这又是要闹哪样。
但人家是队正,自己是队副,位置得摆正。
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不该知道的问了也是白问。
同陈浊咧嘴笑了笑,便是快步跑去点起人马。
瞧着他那副模样,陈浊也是讶然失笑。
“这小子......”
不多时,海巡司水寨大门再度洞开。
旋而就在另外几位队主满是诧异,以及不解的目光注视下。
陈浊亲率麾下两艘战船,升起风帆。
竟是就这般置关缨方才说的禁令与无物,光明正大的驶离了千岛湖大营。
“这...陈兄这是去做什么?”
赵广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前脚刚开了军议,言明十日之内不得擅离,后脚陈浊就带船走了?
难不成,他竟敢公然违抗军令不成!
“还能是做什么?”
一旁,方烈拢着手,视线瞧着那两艘渐渐远去的战船背影,语气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与感慨。
“你我在此枯坐,人家陈兄怕是得了大统领的青眼,另有密令在身。
这人比人,当真是气死人呦!”
这般话语入耳,众人这才有所恍然。
心中虽有几分不是滋味,却也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纵观他们这些一同进入海巡司的队主,这几个月又有谁的表现能比这位陈队主更为出众?
无论是练兵的手段,还是个人的武勇,皆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更何况......
众人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比起他们这种地方大户的出身,有时候陈浊这种没什么背景的“干净”人,才能更得到上位者的青睐。
眼下有这等特殊军务交由他来办,倒也确是理所应当。
“散了、散了。”
秦霜淡淡开口,瞧着众人那副模样,只觉有些无趣。
“有这闲工夫在这里嚼舌根,倒不如回去好生打磨武艺。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说罢,她便带着厉小棠,率先转身离去。
方烈见状,亦是笑着摇了摇头,招呼众人:
“秦师姐说的是,这几日可有人要回家的?
我却是不打算回了,正好借此机会,好生操练一番,免得到时候上了战场,手忙脚乱的丢人现眼。”
几人闻言,纷纷附和。
惟有一直同其不大对付的吴振山,瞧着众人这般模样,淡淡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嘀咕出一句“装模作样”,却也没说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