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浊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神却是一片火热。
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眸子里,此刻正萦绕着一丝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
“奇了怪了......”
他低声嘀咕,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拳之上。
“按道理来说,被自家神通所容纳的技艺到了大成就是到头,无法提升。
可缘何到了这门自创的【炮拳】上,就变了?”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却又被陈浊一一否决。
神通自得来之日起,便从未出过差错,其中规律更是清晰明了。
技艺大成之后,若非是熔炼或是孕育法种,进度便会彻底凝固,再难有寸进。
眼下这般光景,着实是头一遭。
“算了,左右也是件好事。”
陈浊向来不是那等钻牛角尖的性子,既然眼下想不明白,那便留待往后,用事实来检验便是。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再尝试一下熔炼。
之前他便想用炮拳把自家身上越来越繁多的武功技艺融为一体,既能梳理出个体系,也能节省肝取进度的时间,可谓是一石二鸟。
只不过先前因为炮拳技艺等阶不够,现在的话,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光是把大摔碑手熔炼了还差点意思!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鲸吞百骇功一起融了,铸成我武道路上的基石......”
心里有了决定,陈浊也不再犹豫,心神沉入脑海,悍然催动了许久未曾动用过的神通之能!
“熔炼!”
刹那间,他眼底深处那代表着三门武学技艺的墨字轰然一颤,继而化作三道浓郁的烟云,在无垠的虚空中相互交缠、碰撞、融合!
【大摔碑手】的沉猛,【鲸吞百骸功】的雄浑,以及【炮拳】那股一往无前的霸道。
三股截然不同的武道真意,在这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糅合在一起!
不同于以往过程的润物无声,这一次陈浊只觉得自己的心神仿佛都被投入了一座熊熊燃烧的烘炉当中,被反复锻打、淬炼!
饶是以他如今坚韧无比的精神意志,此刻也忍不住闷哼一声,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三股狂暴的烟云终是渐渐平息,化作一片全新的、更为深邃凝炼的墨色文字。
【技艺熔炼成功,获得全新技艺:烘炉镇海经】
【技艺:烘炉镇海经(中成)】
【进度:1/1200】
【描述:以身为烘炉,熔炼万法;以气血为薪柴,锻不坏之躯】
点点从无名处涌来的信息浮上心头,陈浊的一双眼睛在黑暗里越发明亮。
不同于他先前所学武学,在养、练、打、杀这四法上都是不大齐全。
虽说三三两两拼凑下,倒也能窥见全貌,可终究是不成体系。
然而眼下的熔炉镇海经则是不同,哪怕眼下因为所熔炼武学本身层次的缘故,只有一、二练的修行法门。
可气四法齐全,且每一练都能走到尽头,打破天关,摘取成就。
如此武学,赫然是超过了所谓的上中下三乘武学,已经有了几分武典雏形的模样。
“武典!”
陈浊不断回味着脑海里的信息,饶是他心性沉稳,此刻也忍不住心潮澎湃,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虽然眼下这武功还缺少了后续三练、四练的法门,但光凭其能在一练、二练之境皆打破天关这一点,就足以让天下九成九的武学都为之汗颜!
神通之威,恐怖如斯。
“好!好!好!”
陈浊强压下心头喜色,双手撑地,站起身来。
他能清晰感觉到,随着这门武学的诞生,自己体内的气血运行路线,乃至于劲力催发的方式,都在潜移默化间发生着变化。
先后而成的两种劲力交融,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同时,又产生了一些全新的变化。
依照着新得来的感悟,【烘炉镇海经】的桩功架子自然而然地施展开来。
气血为薪,筋骨为炉!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道,自他丹田深出而起,顺着脊柱大龙节节贯通,最终汇聚于右拳之上!
没有半分花哨,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拳捣出!
拳锋所过之处,空气竟是被硬生生压缩,发出一声沉闷如惊雷般的炸响。
同时间。
似有光明一闪,照亮此间。
......
几日时光,转瞬即逝。
陈浊每日除了修行与适应新功法外,便是偶尔去山谷工坊里瞧瞧进度。
不得不说,专业的事,还是得让专业的人来做。
自打在这里发现了地火火脉之后,搬家过来的欧平子便如同打了鸡血般,整个人都焕发出了第二春。
显然,这老头子是真把此地当做了自己再铸神兵的翻身之地,一改先前的拖沓与不情愿,变得格外认真。
选址、规划、督造......
一桩桩一件件,安排得是井井有条,滴水不漏。
陈浊乐得如此,也不多插嘴说什么,任其施展。
左右他需要的是完成关缨交代下来的任务,至于过程,并不重要。
这一日,休沐的士卒们陆续归营。
偌大的千岛湖水寨,也终于是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一大早,周始就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只是脸上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
“浊哥儿!”
“回来了?”
陈浊放下手中的书册,斜着打量了他一眼,不由乐了。
“你小子可以啊,这才回去几天,脸都圆了一圈。
看来这趟休沐,日子过得挺滋润嘛。”
“嘿嘿,托浊哥儿你的福。”
周始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
“家里一切安好,鱼档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如今咱们陈家港,在整个珠池县那都是响当当的名号!谁见了不得竖起个大拇指?”
他将此番回家的见闻一一说与陈浊听,言语间满是与有荣焉的自豪。
“对了,你交代的那封信,我也亲自交到余师傅手里了。”
“哦?师傅他老人家怎么说?”
陈浊心头一动,追问道。
“也说什么。”
周始摇了摇头,有点摸不着头脑。
“余师傅就是扫了我一眼,就把信收下了,然后就把我赶出来了。”
“......”
陈浊一阵无言,不过这倒也确实是自家师傅的行事风格。
对于不熟悉以及不待见的人,都没什么好脸色,也不是特意针对他周始。
君不见,堂堂镇海武馆的苏馆主来了,不也被余百川冷眼相待。
只是关于阿福师兄入海巡司,混个官身编制的事,还是得等自己下次得空,亲自回去同他老人家商议才行。
“行了,既然回来了,也别闲着。”
陈浊起身拍了拍周始的肩膀,将他拽到了营帐外的空地上。
“我看你小子这几日是光顾着吃喝,功夫都快撂下了。
前几天闲来无事,我又对那门炮拳改良了一番,正好现在一并交给你。”
说罢,他也不管周始那张瞬间垮下来的苦瓜脸,直接将刚刚归营的百名士卒尽数召集起来。
“都给我听好了!”
陈浊声若洪钟,在【兵主】法种的加持下,清晰传入了每一个士卒的耳中,让他们精神为之一振。
“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身份,凡是能将我这门拳法修行入门的,晋升十人将!
位置有限,先到先得。”
......
营地另一头。
方烈、赵广、吴振山等几位队主正聚在一处,一边侧眼打量着陈浊那边热火朝天的动静,一边闲聊着这几日的见闻,气氛倒也轻松。
“我说,陈兄那小子是铁打的不成?”
赵广揉着因宿醉而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看着远处那正带着麾下士卒操练的身影,忍不住咋舌道。
“咱们这几日好不容易得个空闲,哪个不是在家好生歇着,把骨头都快躺酥了。
他倒好,身上背着咱关大统领交下来的任务不说,现在居然还有能有这般一大早就把人拉出来操练的精力。”
“谁说不是!”
方烈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经历了前几天郡城的一事,他现在是对陈浊心悦诚服,佩服的紧。
“陈兄在武道上的天赋出众固然不假,可除此之外,正是因为有着这般远超常人的努力,方才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力,拥有如此武力。
若是换了你我,同等情况下,谁能做到他那般程度?”
他这番话说的由衷,惹来一旁吴振山等人的一片附和。
前几天郡城匠作营外的事情,经过几天发酵,早就向清河外传开。
他们几个又都是灵通的,自然早就掌握了一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