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宗们吗,总得是要脸的。
不到期限,不大可能把人给放出来。
但算一算时间,恐怕也到了。
自己拔了他的剑印,说不得过后就会被找上门来。
也不是他余百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小子的天分本就是万里挑一的绝顶货色,外加还是正儿八经的大宗门出身。
这番出来,就算立地度过周天采气,成就大宗师都不为过。
自己虽然距离那一步差的也不远,可这不是终极还是差点。
真要被找上门了,保不齐刚好没几天的腿就又要被打断。
若是到时候能把白蛟这小子叫回来给自己挡上一档,也不失为一件妙事。
更何况这小子当初一声不吭的就把陈浊丢给他,这账还没跟他算呢.....
余百川心里盘算着,一双眼睛不由的眯缝起来。
“师傅。”
陈浊嘿嘿一笑,放眼打量过去。
虽然不知道自家师傅心里正在想什么,可看他那副笑的跟偷鸡狐狸似的样子,就知道心里没憋什么好屁。
但做徒弟的,当面说这些肯定要挨削,他自然没那么蠢。
只是笑呵呵凑上前,神秘兮兮的说道。
“您老人家猜猜,此行除了代统领的名头之外,我又得了什么好处?”
一边说着,一边献宝似的将怀里那枚漆黑的残破枪尖取了出来,递到余百川面前。
“您瞧!”
余百川闻言,好奇也似的睁开眼睛。
随后低头瞥了他一眼,也没伸手去接,只是将目光在那枪尖上淡淡一扫,神色里便又多了几分奇异。
“你小子是跟着你家那个大统领去打劫了哪家贵姓?还是摸了谁家的宗门秘库?
这般传承武典,也能说来就来?”
瞧着余百川的那副错愕样子,陈浊心头乐呵。
也不多逗自家这个老头子,脑子里整理了下语言。
便是煞有其事地将当初去清河入武库的时候,关缨是如何“提前”将三门武学宝典放入其中,又如何借此敲打了郡守崔潮生一番的事情,简简单单那的说了出来。
只是余百川听罢,脸上那副好奇神情顿时便化作了毫不掩饰的讥诮。
“呵,老夫还正纳闷呢,要是按你所说,这门武典也是在那武库里见过的。
可以崔家那帮眼皮子比纸还薄的蠢货,又怎么可能舍得将这等宝物放在武库里吃灰?”
他撇了撇嘴,语气里的鄙夷都懒得掩饰。
“一个个都是些监守自盗的硕鼠,平日里刮地三尺,恨不得把铜板都掰成两半花。
若不是那关家的小女娃手段够硬,怕是连根毛都别想从他们手里拔出来。
至于现在这般下场,全是活该!”
陈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自家师傅看人,那是真准。
“奇了怪了!”
余百川直起身子,两眼古怪的上下打量自家这徒弟。
“关家那女娃子倒是舍得,这等足以作为一方势力传承根基的武学宝典,说送就送了?
老夫当年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碰上这么一个人傻钱多的......”
正在一旁乐呵的陈浊脸色一僵,几个意思?
难怪老头子混了一辈子,都没什么朋友。
就他这张嘴,狗看了都摇头。
能得这么武典,全靠他陈浊的出众表现,以及傲人天资。
至于其他运气什么的,那可是一概不认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关家女娃子在提携自己人这一点上,倒是大方的很。”
余百川也不在意自家徒弟的神色变化,啧啧称奇间,自顾自的说道。
“比起她那个只知道在北境跟妖魔蛮子死磕的老爹,这女娃子在御下手腕上,倒是青出于蓝了。
不过这下子,你小子却是要跟她绑到一条船上喽。”
听着他的话,陈浊倒也没太多波动。
这一点,自己在拿了那张空白身份,入了海巡司的时候不就预料到了不是?
只是原本只想抱个稍微粗一点的大腿,结果没想到这条大腿格外的粗。
这也是意外之喜了。
“行了,别在这杵着了。”
余百川摆了摆手,起身朝外面走去。
“既然得了这门武学,便好生参悟。
我瞧你如今气血雄浑,根基扎实,这二练之路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走到尽头。”
陈浊眼睛一亮,也不想未来的那点预料不到的事,赶忙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他搓了搓手,脸上满是期待。
“师傅,既然您都这样说了,那我这三练的武功......”
“瞧你那点出息!”
余百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卖关子。
“武道四练,前两境终究还是在打熬肉身,锤炼根基,虽有高下之分,却也差得有限。
老夫我当年没得什么好传承,在这两境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绝学,所以便想办法让你又拜了个师傅,得了门传承。”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上,却是罕见地浮现出一抹郑重之色。
“世人都道,武道三练,是为‘练皮’。可这皮,又岂是那般好练的?”
余百川瞥了他一眼,语气幽幽。
“寻常武夫到了此境,不过是以气血反复冲刷皮膜,使其坚韧如牛皮,能抵御寻常刀剑罢了。
这般手段,看似利害,实则不过是落了下乘,终究是外家横练的粗浅路数。
真正的三练要旨,其核心不在于皮,而在于内!”
一师一徒,一老一少。
行在园子里,一个说的认真,一个听得诚恳。
“所谓练皮,只是表象。
其真正的精髓,乃是以雄浑气血为引,贯通周身经络,冲刷五脏六腑,最终达到‘气血入肺腑,内外成一气’的境界!
到了那时,武夫一身气血便如同铅汞般沉凝,举手投足间皆有莫大威能。
周身皮膜更是坚韧无比,水火不侵,刀枪难入。
如此,方才能称的上是一声水火仙衣!”
陈浊听得心神摇曳,心知老头子是难得说了真东西,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
“你小子给老夫记好了!”
余百川慢慢踱步走着的身形忽然顿住,目光如刀,在陈浊脸上一扫而过。
“旁人有的,我余百川的徒弟,只会有更好的!
旁人没有的,我余百川的徒弟,也必须有!”
说着转身朝门外走去的同时,在陈浊耳边丢下一句话。
“三练的武功,老夫早已为你备下,绝不会比你手上那门枪法差了分毫!
你小子安生等着就好了!”
瞧着余百川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陈浊心头第一个升起来的不是什么期待,反倒是有几分......
“师傅,不会又是去和谁打赌去了吧?”
他想起来,当初自己的二练功法好像就是这么来的。
......
一夜无话。
或许是自己师傅画的大饼太过诱人,又或许是久违的回家放松。
陈浊难得没有再通宵练功,而是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好觉。
翌日,晨曦微露。
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洒落在陈家港的码头上时,陈浊神清气爽的走出了院门。
练功的时间还长,一时半会也不见得能有什么长足长进。
既然后回来了,那自然要好生看看在自己不在的这几个月见,村子里的变化。
带着大黄,陈浊背着手,在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村落里,不紧不慢地闲逛起来。
几个月不见,陈家港和下梅村焕然一新。
放眼望去,一座座由青石垒砌而成的坚固房屋拔地而起,取代了往日里那些低矮破旧的茅草屋,错落有致的延伸至远方山脚。
脚下那条原本坑坑洼洼的泥土路,此刻也已被平整宽阔的青石板所取代。
即便是两辆马车并排行驶,也绰绰有余。
道路两旁,更是栽上了一排排新生的行道树。
虽然眼下还未长成,却也为这片略显粗犷的村落,平添了几分绿意生机。
村子正中那座由他亲自捐建的学堂,更是窗明几净,不时有朗朗的读书声从中传出。
陈浊缓步走到学堂外,透过窗棂朝里望去。
只见数十名稚气未脱的孩童正襟危坐,跟着堂上那位老秀才,一板一眼地诵读着圣贤文章。
小脸板正,倒也像模像样。
而在学堂一旁的空地上,一些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孩童此刻正赤着上本身,在县城里请来的教头指点下打熬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