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体呈一狭长之状,横曳在此方山川大地之上。
土石包砖的城墙不高,但屹立在那里,自有一番威严法度。
县城中内外两分。
外城则是延墙而建,密集交错的棚户区。
无有规划,混乱一片。
内里既有本地靠卖力气为生的本地贫贱之人,亦有从远方迢迢而来的采购水货、珠石的行商。
南来北方,人员混杂。
而内城则是要好上很多。
大多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呈十字交错的青石大道将内里四分。
除过东西两处是县衙官府以及富贵人家居所之外。
南北则是两座山水货物集市,以及寻常百姓居住之地。
最南端有一座繁荣码头港口。
下可经此出海打捞,上则能顺河前往清河郡城。
船来船往,好不热闹。
一路划船顺水路而行,停靠至码头。
陈浊也不和那些几人高楼船去凑热闹。
而是停在一片专为打鱼人之属停靠的小小码头处。
靠海吃海不是一句空话。
除了采珠之外,出海打鱼亦是一桩生计。
只不过就是此般门路入门颇有难度,需购置渔船、渔网,还要打鱼人能辨明天气、鱼群分布。
这还不算完。
一网下去,除非能捞到罕见奇珍宝鱼。
不然,海边人家谁没个捕鱼的手艺,会花钱来买?
光光几个大户,可养不活这珠池县几百上千的打鱼人。
其中竞争之激烈,便也可想而知。
不过大哥别说二哥。
采珠也好,捕鱼也罢。
都不过是穷苦人无奈之下的别无选择。
有的选,谁乐意来吃这遭罪?
“大黄,看好船,我去去就回。”
叮嘱一声,陈浊跳上码头。
第6章 无耻之尤
不比上辈子。
这里的码头脏乱差,四下里更是散发着腐烂鱼虾的阵阵海腥恶臭。
伴随着阵阵吵闹不绝的叫卖声一起灌入脑海,直叫人发晕。
更别说,脚下泥泞不堪。
一脚下去,就是一个臭水坑。
饶是陈浊得了珠的那点兴奋,便也在此时被这般场景消磨的一干二净。
然而这就是珠池县,也是身份低下的贱籍之民日常。
“呼~”
他长吐出一口气。
紧了紧怀中层层包裹的明珠。
埋着头,向前走去。
“嘿!”
“这不是浊哥儿吗,可是好久没见到你人了。”
“哎呦,今儿个怎么是空着手来的,怎不见鱼篓?”
“瞎说什么,人家浊哥儿和我们这些臭打鱼的能一样吗,人家是采珠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明珠啊?”
......
“瞧这情况,莫不是......”
只还没走几步,人便被拦了下来。
倒也不是陈浊的旧识。
身来此时不过旬日功夫,光是为了生活奔波就已经吃足了苦头。
又哪里来的闲工夫四处结交。
这也是前身留下的人脉关系。
当初陈父自觉年迈,下不动深海了。
便并借着多年磨练出来的水性在近海捕鱼,交由前身来此发卖,贴补家用。
一来二去,便也得了个面熟。
此刻听着这些人略带调侃的话语,陈浊却也不恼。
只是略一颔首,带着轻描淡写道:
“侥幸、侥幸。”
“珠神老爷庇佑,使我不得空手而归。”
“时间紧,诸位且忙,我便不再打扰了。”
说罢。
便错开围绕在面前的身影,扬长而去。
只剩下几人面面相觑,神情里流露出几分难以置信。
大家都是靠海讨生活的贱户。
海里哪样东西最值钱,谁心里不是门清。
可下海采珠,太累、太苦,一个不慎便要丢了性命。
拖家带口的,谁敢轻易去闯?
饶是如此。
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几人也不由齐齐吞咽了下口水。
哪怕所得是最下等的劣珠,所换钱财也可抵他们三五日之劳。
更别说,看其样子,又哪像是劣珠的模样?
直贼娘!
真叫人羡慕。
正感慨着,其中一人忽然眼珠子转了转。
悄无声息的退后了去。
“麻烦让一让。”
陈浊迈步走这方集市所在,专门收取珍珠的铺子:泛宝斋。
内里,三五个闲来无事的伙计正在扫洒拦住了去路。
最当中,坐在柜台之后清点账务的中年掌柜闻声抬起头。
见到来人模样,顿时眼睛一亮。
他这泛宝斋,可没什么以貌取人的陈规陋习。
反而。
越是这般穷苦渔家子,他们越是欢迎。
盖因为。
唯有此般穷困人物,方才敢下海、能采珠。
“掌柜这里可收珠?”
“收,自然是收。”
“别说是蚌中明珠,便是珊瑚宝石、水中灵玉,但凡是件宝,我这泛宝斋,便收。”
陈浊点点头。
上前一步,取出怀中香囊。
哒哒——
几声轻响溅落,一个泛着莹莹宝光的珠子便落入托盘。
“呦,客官运气不差。”
“本斋却是有些时日,没遇到这般好货了。”
掌柜嘴里说着夸赞的话,手上功夫却是不停。
取来称量的小秤,称取重量,复而又拿在手中仔细观察。
“重四分半,椭圆,色明而亮,虽有瑕疵暗纹,不得上品,但亦是中品之列了。”
“今日本斋开头张,便也博个好彩头,算客官你八两银子外添八百钱,如何?”
灼灼目光而落,掌柜问心无愧。
作为天下一等一有名的招牌,泛宝斋遍布九州大地。
甚至域外国度,都有着他们的身影。
这般大店,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自然不会欺客。
陈浊点点头,没有异议。
此间采珠、售卖行业早已发展上百年,规矩法度一应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