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年年上交该有的采珠税。
其它之事,倒无有想象中那般恶劣。
什么恶霸拦街,强取豪夺。
在此地,却是少见。
无它。
采珠是此地官府主要的税收来源。
一年到头,大半的官员都要靠其过活。
敢在这上面动手动脚,那无异于是太岁头上动土。
活腻歪了。
哪怕是县城中有名有姓的豪族,也不敢跨过这条红线。
最多不过,就是在其它方面找补回来。
“客官慢走,往后若有所得,尽可来此出售。”
“本斋的规矩,向来是童叟无欺。”
掌柜笑呵呵的将八两碎银,以及几枚当百大钱递上。
做他这行的,主打就是一个眼力。
采珠是个拿命博的买卖。
同样也是个靠老天爷吃饭的事情。
有的人操劳一生,拖垮了身体,只得零碎小珠,勉强糊口。
但有的人初一下海,便可采得珍品,一步跨越阶层。
这人与人之间,天差地别。
而眼下。
掌柜看着少年,却是不差。
也不奢求日后再成一个许留仙那般的人物。
能时不时送来今日这般珠子,便算他不打眼。
“数量没差。”
仔细清点了一番,陈浊将钱收起。
明明不沉,心里却像是被填满了一般,无比踏实。
果然。
钱是穷人胆!
有了钱,才能有胆气做事。
迈步出门,正要转首去采买些肉菜,和白玉儿庆祝一番。
刚转过一个街角。
便见一道锦袍的衣角,在眼前闪过。
随后,便听到一阵熟悉、特有的尖细声音:
“这不是浊哥儿吗?”
“听人说,你今天下海采来了大货?”
抬头。
李三皮笑肉不笑,一双绿豆眼的面容映入眼帘。
陈浊脚步一顿,微微翻了个白眼,冷声道:
“关你何事?”
“哎呦喂,瞧你这话说的。”
李三露出一脸惊讶。
惹的身后几个五大三粗的护卫同时发笑。
片刻之后,神情骤然一冷。
将那张半夜看了都直以为是耗子成精的面容凑在陈浊跟前,附耳小声道: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一句!”
“可别忘了,你家,还欠王老爷一颗大珠。”
“约定的时间就是此月末,若是到时不见珠影,可别怪我家老爷禀告上官,治你个重罪。”
“届时,嘿嘿嘿......”
听着他意味深长的语气。
陈浊险些没被气笑。
我还欠那姓王的一颗大珠?
世界之大,果真是无奇不有。
哪怕是两辈子加起来,他都没见过这般无耻至极的人物。
收钱不办事就算了。
还倒打一耙?
今儿,算是长见识了。
第7章 南夜叉,北刀客
“对了!”
眼见一番话语似是将这穷小子震住。
正要转过头带着几个嘻嘻哈哈的护卫离去的李三忽然又扭身说道:
“你昨天说那事,我家老爷已经遣人去查了。”
“县衙的总捕许留仙许大人知道吧?他和我家老爷是姻亲。”
“查这些小事,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罢了。”
话头一顿。
旋而神色玩味的在陈浊上下打量片刻。
伸出手指,在他胸膛上点了三点:
“你最好有!”
“要是没有的话,啧啧......”
李三咂摸了一下嘴,流露出一抹冷笑。
扭身挥手,低呵一声:
“走。”
狭窄巷陌。
落日余晖从上头顶而下,照在陈浊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容之上。
片刻后,他神情动了动,露出一抹讥笑。
“倒是条狐假虎威的好狗。”
姻亲?
姓王的老狗舔着一张老脸几度哀求,方才把自家最小的女儿送入县衙,做了此间县令的小妾。
此事在之前,几乎成为珠池县人人口中的笑谈。
几乎成为那老狗的禁忌,谁人也说不得。
眼下居然舔着脸去求了做总捕的许留仙?
“看来,这姓王的这是铁了心要对玉儿不依不饶了。”
心头思绪流转。
陈浊眉眼间一缕厉色闪过。
若非此刻实在是身份卑贱,实力不足。
那他定要狠狠道上一声:
这老狗已有取死之道。
可现在......
他摇了摇头,迈步向前。
只能暂且忍受、潜牙伏爪。
待学得武艺上身,神通加持之下,又何惧区区一珠池管事?
只不过,眼下的八两银子却是敲不开县里武馆的大门。
还得再找补上二两,如此方才能勉强入内,做个普普通通的学徒。
三、五、十人齐聚一堂,馆主亦不会亲自教导,所得有限。
虽然陈浊感觉自家有神通傍身,未必需要有所谓的名师。
可花十两银子就为了换一个敲门砖,还是让他一时间有些犹豫。
“且再看看。”
“左右现在银钱还差上少许,够不上数。”
“而且若只是单纯求个学武门径,却也不是只有武馆一条门路。”
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内里思绪已然清晰。
渔猎之人由于闯山赶海的缘故,多有桀骜。
哪怕是身为贱籍,亦不比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户之流。
抱团取暖,更是自古以来。
就像此地珠池县。
北有闯山的刀客,南有下海的夜叉。
虽不得官府承认,但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的存在。
哪怕几多年月下来,这般本是为了穷苦兄弟互帮互助的本质已经有些变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