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傻子来了,也知道该如何去选!
他当即便赌咒发誓,连连表示愿为“陈大人”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
陈浊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道:
“去找些纸笔墨砚来,我有用处。”
趁着那打手手脚麻利地去船舱内翻找纸笔的功夫。
陈浊这才转过身朝着角落里那个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抖如筛糠的老船家走去。
与对待那珠行打手时的冷厉不同,此刻的他的脸上却是生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
先是从怀中取出先前搜刮来的碎银,从中拣了一块约莫一二两大小的,不由分说便塞到了老船家那冰冷颤抖的手中,温言道:
“老丈,今日之事,却是让你受惊了。”
“此人——”
他指了指不远处沈良才的尸体,声音压低了几分。
“其乃是朝廷追缉要犯,更是暗中勾结海寇,劫掠过往商旅,祸害一方百姓。
我乃是海巡司新任的小统领,奉的正是都督府的密令,特此来追捕此獠。
方才他见行藏败露,竟狗急跳墙,意图行凶顽抗,已被我当场格杀。”
老船家颤巍巍地接过那块沉甸甸的银子,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常年在清河之上讨生活,迎来送往,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
沈良才的恶名,他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知道其平日里在珠池县作威作福,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死了,倒也真是大快人心。
但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就杀人不眨眼,且满嘴“官话”说得一套一套,身上却不见半分官家威仪的少年,怕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的善茬!
见状,他哪里还敢有半分的反驳和质疑?
只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称是。
哆哆嗦嗦地表示自己今日出船不利,眼神不好,耳朵也背。
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陈浊见状,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
“老丈高义,小子佩服。
待会儿,你只需将这客船如常开回珠池码头便是。
至于船上这具尸体,以及后续之事,自有我来料理。
若中事后有人问起,你都一概推到我身上,说是我陈浊所为,且他们来找我就是。”
老船家闻言,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是稍稍落了地,连忙千恩万谢地应承下来。
心中却是暗道,这少年郎年纪轻轻,心思就如此缜密,手段更是狠辣老练,绝非池中之物,日后成就,怕是不可限量!
但这等凶人的事情,自己一把老骨头可是掺活不起。
今日得了这烫手的银子,往后还是少在此处行船为妙,免得再撞见这等杀星。
一番布置妥当。
陈浊让那打手将沈良才的尸体用船上的破旧帆布仔细盖好,又将自己那叶小舢板牢牢拴在了客船的船尾。
片刻之后,客船再次启航。
只是这一次,船上却少了一个风光满面的沈三爷,却是多了一个即将新上任的陈统领。
世事奇妙,莫过于此。
……
就在陈浊所乘的客船离去后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自下游方向急匆匆地逆流而上,划破了河面的平静。
船头之上,周始手持长篙,急得满头大汗,正焦急地朝着四周水面与芦苇荡中四下张望。
阿福则依旧是那副憨憨的模样,摸着后脑勺四处打量。
哪怕是得了师傅叮嘱,可那一双清亮的眸子里此刻也带着几分茫然。
唯有大黄站在船沿之上,对着那空荡荡的河面以及远处客船早已消失不见的方向,喉咙里焦急地发出了几声低沉的“汪汪”示警,尾巴更是摇得飞快。
阿福循着大黄的视线朝着远方望了望,又挠了挠头。
那张总是带着憨笑的脸上,此刻也多了几分茫然失措,呆呆的说道:
“师弟...好像,已经走远了。”
“俺们怕是来晚一步。”
第77章 不知,奔走求援
时间略略倒退。
清晨时分,天刚蒙蒙亮。
夜捕归来的周三水正打着哈欠收拾船上的渔具,准备将昨夜的渔获挑去南市贩卖。
无意间一抬头,却正巧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眼下正驾着一叶小小的舢板,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清水河上游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咦?”
“那是,陈浊那小子?”
周三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心中略感几分奇异。
这小子虽然不久前换了性子,下海采珠。
可近听自家儿子说,其最近却都是一直住在城北铁匠铺的余师傅家里,不曾外出。
说是闭门练武,实则更多的还是避祸。
今天怎么一反常态,行船离了县城。
而且看其行进的方向,也不是外海所在啊!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脑海里不由自主地便浮现出昨日周始从武馆里回来之后,眉飞色舞地向他描述的那些事情——
陈浊那小子居然在镇海武馆的演武场上,当着苏馆主和一众弟子的面,三拳两脚便将方家那位嫡子给打得口喷鲜血,狼狈不堪!
事后苏馆主更是起了爱才之心,亲自开口招揽,却又被这小子给当面婉拒了。
如此之事,若非是周始信誓旦旦保证绝无虚言,周三水都简直以为自家的儿子得了癔症。
一个采珠出身的泥腿子,学了几天武,就能比得上用银子喂出来的大户子弟?
开什么玩笑。
可事实摆在这里,却也不由他不相信。
只能在心里暗暗嘀咕一句,那余师傅或有当真奇妙,短短数日便让一人脱胎换骨。
不过这些也都是胡思乱想,和眼下无关。
盯着那道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的背影,周三水忽而又联想到前几日他们父子俩在船上闲聊。
曾无意间提及沈良才前往郡城,当时周始便说这小子也曾问过他这事。
再想想沈良才与陈浊之间那几乎已经摆在明面之上的纠葛......
一桩桩,一件件。
顿时便如同散乱的珠子般在周三水脑海中串联起来。
他越想,心中便越是觉得惊疑不定,一股寒意自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好!”
周三水猛地一拍大腿,失声叫道:
“这陈浊小子,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去寻那沈良才的晦气?
这...这简直就是去自寻死路啊!”
他急忙将手中的渔网一丢,也顾不上收拾了。
三步并作两步便冲回了自家那破旧的小院,一把推开了周始的房门。
“阿始!阿始!。
快起来,出大事了!”
……
片刻之后,周家狭窄的房屋。
周始听完自家老爹的担忧与猜测,那张原本还带着几分睡意的年轻脸庞,此刻瞬间惊醒。
念及之前陈浊对自己的帮助,顿时急的火烧火燎。
“爹!这可如何是好?
沈良才那老狗是什么人?
那可是珠行三掌柜,手底下心腹打手众多,又向来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浊哥他虽然如今武艺大进,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若是没碰上沈良才倒还好,可若是碰上了......”
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乱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三水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倒是比他镇定了许多。
略作沉吟片刻,那双常年被风浪磨砺得略显浑浊的眸子里,此刻却是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光芒。
他压低了声音,对周始说道:
“阿始,事到如今,光是干着急也没用。
爹倒是有个主意,或许......
或许不仅能救下陈浊那小子一命,还能让你在苏馆主面前,露上一把脸!”
周始闻言一愣,下意识地质疑道:
“爹,您能有什么好法子?”
“别添乱了。”
周三水听着自家儿子的质疑,却也不恼怒。
只是压着嗓子,如此这般地将自己的想法全盘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