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伏妖传 第11节

“你眼睛不好使?家里头办着丧事,还跑来借宿。”这个中年男人语气不善,皱着眉头把我朝外撵:“赶紧走!”

我讨了个没趣,灰头土脸的被撵出来,走到庞独身边,自失的笑笑:“哥,他们家办白事,不肯借宿,咱们再找地方吧,哥,你腿有伤,我背着你走。”

我把庞独背在身上,从院子前头的那条路直穿过去,庞独一直没做声,直到走出去好远,他才轻轻按了按我的肩膀。

“老六,停下。”

“哥?怎么了?”

“咱们不要走远,盯着这院子。”庞独朝后一回头,眯着眼睛望向灯火点点的院落:“这院子,不对路。”

“这院子怎么不对路?”

“先别问那么多,咱们找地方藏着,到后半夜,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庞独示意我把他放下,又转头跟楚年高说:“老子这双拳头,一拳能打死一头牛,你要是觉得你的脑壳比牛脑壳硬,那你就试着逃走。”

“怎么会。”楚年高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庞独在河里一拳打死水鬼的一幕,楚年高瞧的清清楚楚:“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我也不知道庞独说的这院子的蹊跷究竟在哪儿,反正他让等着,那就等着。我们三个人就躲在院子旁边一个低矮的小土丘上头。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从前夜就等到了子时。我坐的屁股发麻,刚想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一眼就望见从院子东西两个方向,各闪起了一点幽幽的光。

猛看一眼,还看的不怎么清楚,不过再看看,我就发现那点幽幽的光,其实是两盏灯笼光,有人打着灯笼从远处来了。

看着看着,我就觉得那边的灯笼和普通灯笼不一样,怎么说呢,寻常的灯笼为的是照明,所以扎灯笼的人会尽量选薄透的纸或者纱,让灯火更亮些。但从远处传来的灯笼光,朦朦胧胧,火光发闷。

“正主出来了。”庞独欠了欠身子,指着东西两盏灯笼:“鬼马侯家的人皮灯笼,引魂灯。”

第十四章 金芒退敌

一听到庞独说的鬼马侯家,我的头皮就发麻,当初在侯家的遭遇浮上心头,赶紧又仔细看了看。

果然,从东西两边同时而来的灯笼,火光朦胧,幽幽的光亮若隐若现,相隔的这么远,我的眼睛似乎也要看花了,头微微的发晕。

“哥,他们是做什么的?”

“再走近点,你就知道了。”

两边的灯笼来的很快,当打灯笼的人快要走到那座孤院旁边的时候,头顶些许的云朵也被夜风吹散了,月光清亮。

顿时,我就看见两边打着灯笼的人的身后跟着一队人,两队人各有六七个。

两支队伍是从东边西边同时来的,在孤院门外的那条路上相遇了。两个打灯笼的人走在最前头,相遇时还说了两句话。

“你弄来几个?”

“七个,只有这么多了。”

“我这边也差不离,约莫是够用,别啰嗦了,赶紧回去吧。”另个人说道:“要是耽误了事儿,那只怕真的是要办白事了。”

两人打着灯笼,一边说话,一边就朝院子大门走。一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跟在他们身后的两队人,一个个头上都蒙着一层黑布。头上蒙着黑布,在夜里走路完全看不清,但是打着灯笼的人一调头,身后这些蒙着黑布的人,也纷纷跟着调头,径直的走进了院子。

“哥,他们这是?”我瞅的很仔细,两队人一共十多个,虽然头上都蒙着黑布,但从衣着打扮来看,都是寻常河滩的乡民,有男有女,有高有低。

“你走前头。”庞独抓起白蜡杆,戳了戳楚年高,又对我说:“老六,背我下去。”

我不知道庞独要做什么,但他既然这么说了,我就背着他走下小土丘。土丘离孤院很近,三个人贴着院子外面的墙根,偷偷摸摸的摸到院门。

扒着院门的边儿,我探头朝里面看了看。那口朱红色的棺材摆在前院正当中,两个打灯笼的人都站到一旁,倒是十多个头蒙黑布的河滩乡民,一个挨一个,直挺挺的围着棺材站了一圈。

“哥……”我压着嗓子想问庞独。

庞独不说话,按了按我的肩膀,示意我暂时不要乱动。

“成或不成,就看这一夜了。”院子里头,那个当时把我撵走的中年男人站在棺材后面,说:“成了,自然是好事,要真不成,棺材都预备好了,准备办白事。”

我只觉得这事情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古怪,那十多个头蒙黑布的乡民又没有被绑着,可是站在棺材旁边,一个比一个老实,和一截一截木头桩子似的,连动都不动。

咔……

就在我满心疑惑的那一刻,朱红色的棺材里面,好像突然发出一阵很轻很轻的咕噜声。

“不能再等了,老六,跟到我后头。”庞独的一条腿无法沾地,但他的功夫很扎实,单手一杵长棍,整个人就借着力,翻到院子里面,单腿稳稳的落地。

庞独突然杀进去,院子里顿时一通小小的骚乱,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再加上打灯笼的人,一起望了过来。

“什么人!”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先是一惊,接着又看见跟在庞独身后的我:“去!先把他们绑了再说!”

除了头蒙黑布的乡民,院子里总共五六个人。这帮人眼睛很毒,一眼就瞧出来庞独的腿上带伤,因此吃了一惊之后,那两个打着灯笼的人,率先就一左一右的猛扑而来。

他们手里的灯笼还没熄灭,人一动,灯笼也跟着晃动。这不是普通灯笼,灰蒙蒙的灯笼一晃,我的眼睛似乎就被灯笼吸引,眼神和心神一起随着灯笼摇来摇去。

“来,来这边……”打灯笼的人一甩灯笼,我竟然忍不住就怔怔的想跟着对方走。

嘭!!!

这一瞬间,站在我身前的庞独单手一挥长棍,包着铁皮的棍头一下把前头的人皮灯笼打的粉碎。

“魑魅魍魉!也敢为非作歹!?”庞独单手擎着长棍,那姿势说不出的威风,他的话音虽然不高,却让对方心惊肉跳。

“什么来路!敢来坏我们的事!”

面色阴沉的中年人看见庞独不惧怕人皮灯笼,抽身就猛冲过来。我看着对方来势汹汹,心里很担忧,庞独毕竟伤了一条腿,行动不便,真跟人动手,必然要吃亏。

但就在中年人冲到庞独面前不足两步远的时候,我看到庞独的手里,骤然勃发出一片淡淡的金芒。中年人顿时匆匆停下脚步,仿佛被这片淡淡的金芒刺的睁不开眼。

“这!这是!”

连同中年男人在内,几个人忍不住朝后畏缩,直到此时,我才看清楚庞独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面圆圆的铜镜。

这是一面古旧的铜镜,镜子边缘布着斑斑点点的绿铜锈,镜子背后是模糊的水波纹,镜面不甚明亮,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很淡很淡的光。

然而,就是这面破旧的铜镜,却像是一轮太阳,让对面几个人眼都不敢睁。

“这是……这是镇河……镇河镜……”那个中年人捂着脸,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语气一下惊恐起来:“镇河镜!”

“不错!这就是七门的镇河镜!”庞独握着这面铜镜,好像护法天神:“专克妖邪!”

“走!”中年男人看到庞独亮出镇河镜,当时就慌乱不堪,眯着眼睛看看庞独,又看看那口朱红色的棺材,猛然一咬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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