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滔滔的大水中,第九口石棺从远处飞驰而至。石棺上面站着几个人,这几个人都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被齐腕砍断了。
河凫子七门的老祖爷!我不假思索的就冒出了一个念头,这几个站在石棺上的断手人,毫无疑问就是我们七门七家的老祖爷!
在如此滔天的洪水中,驾船精熟的船家也不敢造次,但这几个人毫无惧色,站在第九口石棺上面乘风破浪,瞬息间就到了眼前。
九口石棺聚在一起,那种威势,仿佛连天地都色变了,马车架不住这种强大的威压,被硬生生的压入水中。马车入水,石棺也都纷纷入水,只有第九口石棺,载着这几个断手人,又朝远处去了。
从这之后,再没有人见过河里的白骨马车,也再没有人见过九口石棺。
张龙虎讲完了,我若有所思。如果我猜测的没错,那九口石棺,就是为了压制白骨马车的。从老狐狸的祖上亲眼目睹这件事到现在,虽然具体的年月已经不详,但起码也有千百年了。
千百年来,白骨马车和石棺都没出现,这说明,马车始终受石棺的影响,无法出水。然而现在局面显然大变,白骨马车重新出水,就证明石棺已经压不住它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不由的颤了颤,难怪庞独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天崩,恐怕就要降临了。
三个人一边说一边走,整整走了大半天,到了山地西边的路上。张龙虎和黄三儿要顺着这条路去松树岭,但这条路完全就在山里,和外界隔绝,我得寻找庞独他们,就必须不断的打听消息,所以无法同行。
“哎呀兄弟啊,这刚刚见面又要分别,哥哥我着实不舍啊。”黄三儿哭丧着脸,说着话,手就在我的衣兜里面来回摸:“这段日子,你又弄到什么好东西没有?有的话,拿出来叫我开开眼。”
“拿开你的手,兜是空的。”我甩开黄三儿的手,落月给的那件衣服,被我逃跑途中丢了,连同衣服里的钱袋也没敢留,现在身上分文没有,到了外面就寸步难行:“另外,先借点钱给我。”
“借钱?”黄三儿楞了楞,但是随即明白过来,很爽快的就伸手在自己兜里掏:“说什么借不借的,咱们两兄弟还用的着?百八十块大洋那也叫钱?只不过兄弟你岁数小,身子单薄,大洋太多了,你也拿不动,来,这些钱你拿去用。”
黄三儿说的和唱的一样,可是一伸手就给我掏出来几个铜角子。
“你这么大人了,说的天花乱坠,就拿几个铜角子,寒碜不寒碜?”
“我这不是怕钱多了你拿不动,耽误你赶路么……”
黄三儿的钱好像在自己肋条上拴着的,拿一个大子儿出来都和死了亲人一样,磨磨唧唧老半天,总算给我取了十块大洋。
“兄弟,这一走,你可要保重。”黄三儿紧皱着眉头,抓着我拿钱的手死活都不松开:“可一定得保重啊……”
“你是怕我出事了还不上你的钱?”
“这都说的什么话嘛,金钱如粪土,情义才值千金呢……”
我辞别了张龙虎,一个人出了山,出山之后,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朝哪儿走了,庞独他们肯定要寻找我,会往南边来,我唯恐在中途错过,想了半天,就决定放慢脚程,每个地方逗留一两天。
我又绕到了之前通往渡口的路,走了几里之后,渡口就遥遥在望。这个渡口不大,货船不停,只有几条用来载人的客船。河滩的日子过的苦,渡口周围的村子有人在这里搭了几座棚子,卖茶水和面食,挣几个辛苦钱。
我跑到棚子里头,要了一碗浆面吃,顺便就跟卖面的村民打听,看看庞独有没有到这儿。
第一百零五章 占领渡口
我在棚子里一番打听算是白费劲了,老板忙着做生意,也没注意渡口来来往往的人。我把面吃完,也不打算马上就走,在河滩这里,除了那些大一点的镇子之外,就只有渡口是人烟密集消息比较灵通的地方,我想着在沿途每个渡口都滞留一段时间。
渡口人多眼杂,不便久留,我就在渡口西边找了个地方隐藏起来,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渡口的情形。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时分,渡口的渡船都歇了,因为一般的船家是不会在夜里行船的,船家一歇,棚子里那些做小买卖的人也各自收拾摊子。
嘚嘚……
就在这个时候,我又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因为之前被人骑马追击过,所以一听见马蹄声,浑身就不自在,不过我隐藏的很严密,别人绝对发现不了我。
马蹄声能被听到,马匹其实已经在很近的地方了,果不其然,转眼之间,十来匹马飞驰着到了渡口,每匹马上都驮着两个人。马上的人无疑全是练家子,马匹跑到渡口的时候,速度一缓,坐在骑手后面的人翻身下马。
这些人一下马,骑手一刻不停,继续催马前行,渡口只留下了十来个刚刚下马的人。
“你们几个,从明儿个起,就先不要做生意了。”一个刚从马上下来的汉子指着渡口几个走船的船家:“把船留下来,咱们要征用,过上一个月,你们再来。”
渡口的船家走南闯北,都有几分眼力,瞅着眼前的架势,知道这些冲到渡口的人不好惹。但是船家靠渡口生活,一个月不做买卖,一家老小都得去喝西北风。
“几位爷,你们要征用咱们的小船儿,那是咱们脸上有光。”一个老船家赔着笑脸,小心翼翼的说道:“只不过,这一个月都不开张,家里头一家人得吃饭啊……”
“拿去!”说话的汉子丢过去一只钱袋:“这些钱,你们渡口的人分了,一个月不要过来,另外,这件事敢说出去,可别怪老子手下无情。”
钱袋里的钱不多,渡口这些做小买卖的人平分了,也维持不了一个月的生活。但是兵荒马乱的年月,河滩上拳头硬就是草头王,船家们心有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渡口的船家连同买茶水饭食的都被赶走了,那十来个汉子各自换了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把客船连同棚子收拾了一下。
看到这里,我骤然间就明白了过来,这帮人把渡口的船家撵走了,是想乔装打扮守着渡口。
等他们忙活完,天已经黑了,几个人聚在棚子里烧火做饭,我想听听他们说话,暗中蹑手蹑脚的从藏身的地方溜出来,躲到了棚子后面不远的地方。
“吃过饭,咱们分成两班,一班睡觉,一班盯着渡口,只要有人过来,严加盘查。”领头的那个汉子跟下面的人吩咐道:“那小子的画像,你们都看过,可不要大意。”
“他娘的!”下面有人牢骚道:“咱们本来过的好好的,就因为这小子,得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小渡口熬一个月。”
“谁说不是?真要是在这里逮到七门那个姓陈的小子,咱们先抽他个半死!”
听到这里,我心里就发毛,这帮人说的七门的姓陈的小子,那无疑就是我陈六斤了。
“曹家大哥,咱们兄弟出来办事也就罢了,可是心里都稀里糊涂的。”有人问为首的汉子:“河凫子七门,如今恐怕只剩下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崽子,完全不足为患啊。这一次咱们出动了足有上千人,把沿途三四百里所有的渡口都安插了人手,就只为抓那个姓陈的小子,不值当的啊。”
“你懂什么。”为首的汉子可能身份不低,知道一些内情,咕咚喝了口酒,说道:“法不传六耳,咱们兄弟平时相处的不错,我给你们露个底,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别再出去乱说。七门那个姓陈的小子,不一般,他身上藏着一个大秘密。”
“大秘密?七门那些小崽子身上,最多一人一张续命图,除了续命图,还能有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我心头猛然就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很不舒服。紧跟着,棚子里那些正在议论的人一起闭上了嘴巴。我知道肯定是不对头了,轻轻的完全平趴到了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透过棚子的缝隙,我看见从棚子外面,无声无息的走进来了一个人,我不敢乱动,从缝隙间也看的不甚清楚,但是,我能看到这个鬼一样突然走进棚子的人,身上披着一件黑斗篷。
一棚子的人全都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再说。那个为首的汉子本来高谈阔论,可现在就好像嘴巴被缝上了,身子来来回回抖了几下。
“我……”
嘭!!!
这个汉子可能结结巴巴的想要说什么,但是话还没有出口,黑斗篷一巴掌就拍到了汉子的头顶。这汉子不是没有功夫,然而他不敢还手,也来不及还手,黑斗篷的动作太快了,一巴掌拍在汉子的头顶,汉子哼都没哼一声,噗通一下倒在地上,嘴巴鼻子一起流血,当场毙命。
噗通……
其余的人看到这一幕,几乎一下子齐齐的都跪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