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的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出,虽然没办法看到黑斗篷的全貌,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我觉得这个黑斗篷,就是当时在方庄镇的小院子里,深更半夜和落月碰面的那个黑斗篷。
黑斗篷杀了为首的汉子,默不作声的重新走出棚子。一群人全吓傻了,跪在原地噤若寒蝉,至少有两刻时间,才有人哆哆嗦嗦的跑到棚子外看了一眼。
黑斗篷可能是走远了,棚子里的人赶紧七手八脚的把死掉的那个汉子抬起来,到外面找了个地方挖坑给埋了。黑斗篷杀了这个汉子,肯定是因为汉子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剩下的这些人立即老实了,一半儿守在渡口,一半留在棚子里,谁都不敢再多说半句废话。
我的脑子转个不停,不断的回想着这些人刚才聊天时说的话。想着这些话,我甚至不由自主的在自己身上摸了又摸,找了又找。
我身上,能有什么大秘密?
第一百零六章 魔性钟声
我冥思苦想,可是始终想不出来自己身上究竟会隐藏着什么秘密。棚子里的人都很老实,我趴在原地想不透,转而又去猜黑斗篷的身份。
占领渡口的这些人,应该是三十六旁门的人,因为之前偷听他们交谈,有人喊那个为首的汉子曹家大哥。三十六旁门里面,曹家一门精通水性,曹家的水鬼也是最出色的。
如果这些人来自三十六旁门,那么我感觉那个黑斗篷,多半是金不敌。三十六旁门散乱了这么多年,除了金不敌,我想不出还有谁会一出手就杀掉旁门里的人,即便是阴山道的茅天师,也不可能这么霸道歹毒。
抓我的命令,一定是金不敌下的,如此说来,他必然知道我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只不过想从他嘴里得到内情,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这帮人肯定要在渡口乔装隐伏一个月时间,我真害怕庞独他们一路南下找我路过这里的时候,会遭到暗算。所以暂时就不打算离开,至少要在这儿观察两天再说。
我悄悄的退回到藏身的地方,熬过了这一晚。第二天天亮,渡口来了客人,但是这帮旁门的人怎么可能摆渡做生意,把客人全都撵走了。
就这样平安无事的度过了一天,我没发现庞独他们。心想着也是,这么大一片河滩,庞独他们不会偏巧就跑到这里。
呆了整整一天,我半边身子都趴麻了,等到入夜之后,那帮人又分成两班,我也随之起身,在隐蔽处来回活动活动。
来回走了好大一圈,回到原处,爬下来准备打个盹。在这样的地方,肯定不会睡熟,迷糊一会儿,就爬起来看看渡口的情况,翻来覆去两三回,就已经过了子时。深更半夜,渡口应该不会来人了,我缩着脖子躺下来,但是眼睛刚闭上没一会儿,从渡口那边的河面上,传来了“当”的一声响。
响声贴着河面传播到四处,久久都不散去,这好像是一声钟声,闷闷的,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魔性,我的脑仁儿仿佛随着这声钟响开始晃荡,整个人像是要从地上飘起来一样,一瞬间就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当……
钟声又响了一下,晕乎乎的脑子直接就被震的无法自持,身不由己的从藏身处站了起来。
我好像管不住自己了,两条腿不听使唤,只想朝钟声传来的地方走。在我起身的一刻,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模糊,但是,我的心底还有那么一丝清明,我看见棚子里的人,连同渡口的人,一个一个的都慢吞吞的朝着钟声所传来的那片河面走去。
我心底知道不对劲,然而就是摆脱不了。蹒跚着向前走去的时候,第三声沉闷的钟声从河面传来,这道钟声如同催命符,前面的人骤然加快了脚步,像是疯了一样,狂奔到了河边。
我也忍不住小跑了起来,脑子里糊里糊涂的,就觉得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棚子离河岸很近,等跑到渡口前几条靠岸停泊的小船跟前时,我隐隐约约看见有一大群人,从下游的河岸朝上游奔跑。
这群人少说也有四五十个,不知道沿着河岸跑了有多远了,有的人的鞋子早已经甩丢,脚掌被河滩上的碎石沙子磨的血肉模糊,但是他们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还是没命一般的跑。
棚子里的人很快也奔到了河边儿,我比他们慢了一些,又强自在挣扎,想从这种稀里糊涂的感觉里挣脱出来,所以落后了一大截。
嗡……
就在我稀里糊涂朝着河边继续走去的时候,怀里骤然一阵颤动,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跳脱,撞的我胸口生疼。但是这么一撞,似乎是把我的脑子撞的清醒了一些,我下意识的一低头,就发现是那块黑金桃木牌在动。
黑金桃木牌硬的和铁一样,棱角把皮肉撞疼了,我伸手掏出黑金桃木牌,沉闷的钟声似乎还在回荡,黑金桃木牌在手里依然不停的颤动,我的脑子还是有些乱,不过已经能自己停下脚步。
我就近躲到了渡口的几条小船后面,从棚子里跑去的人,已经和岸边的那一大帮人混到了一起。
骤然间,所有的人都停住了,与此同时,我看见波涛翻滚的河面上,有一条上下起伏的小船。小船应该是从下游逆流而来的,破烂不堪,隐隐约约,我又看见小船的船头,吊着一口破的不像样子的铜钟。
这仿佛是一条空船,一个人也没有,就那么诡异的顺着水流逆行而上。看到这儿,我好像明白了,这条船上的那口破钟所发出的钟声,真的像是拥有魔性,它一路从下游驶来,途经了几个渡口,如今,渡口都被三十六旁门把持了,破船这样响着钟行驶,等于把沿途几个渡口的旁门人全部引了过来。
噗通……
几十个人挤在河边,最前面的几个一头就栽到了河里,后面的人也不知道怕,前赴后继,眨眼的功夫全都下了河。
渡口这里的河道水流虽然不是很急,但是几十个人一下水,就好像几十粒沙子落入大海,瞬间就没了踪影,全被河水吞没。看着看着,我的脑门子就冒出一层冷汗,如果不是身上带着这块黑金桃木牌,这时候我多半也跟着这些人一块儿填河了。
我就觉得奇怪,空空如也的一条船,会自响钟声,把渡口的旁门人引到河里去?
我悄悄的探出头,想再看看那条空船。但是眼睛骤然一花,等视线再次清晰时,我发现那条船上站了一个人。
明月洒落河面,我看的很清楚,那条船上突然多出来的那个人,似乎是个光头和尚。
光头和尚站在这条船上,双脚仿佛在船板扎根了,不管小船如何随着水流起伏,他的身躯始终稳如泰山。一直到这时,我才明白过来,这不是一条空船,船是由这个光头和尚掌控的,就是他,驾船从下游一路北上,用船上那口诡异的破钟,把渡口的旁门人引到一处,全部填了河。
第一百零七章 入村买药
几十个旁门人淹没在河中,那条悬挂着破钟的小船在河面打了几个转,之后一路朝着北边逆流而去,我满脑子疑问,却没法问,更不敢追,眼睁睁的瞅着船只越走越远。
渡口这里彻底的安静了,所有的人都进了河,可以想象的到,下游的几个渡口没了旁门的把持,至少会安全一些。我又在这里悄悄的守了半天,有客人想要渡河,但是渡口空荡荡的,他们只能再走到下游的渡口去。
守到半下午,我想要离开了,但是从藏身处走出来几步远,骨头处猛然一寒,我知道这是尸毒将要发作的征兆,赶紧又躲了回来。
尸毒一发作,我的牙根都是痒的,顺手就去怀里掏药。这一伸进去,就觉得楚年高当初留给我的药不多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嚼了药,咬紧牙关硬扛。
依然是那种让人痛不欲生的感觉,所幸的是,这次尸毒发作的时间和地点还不算糟糕,只不过我咬牙硬挺的时候,渐渐觉得尸毒比前两次发作的时间长了些,而且痛楚又加剧了几分。
我被折磨的死去活来,至少两刻过去,尸毒才停息。我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心头的预感不妙,因为我察觉出,身上的幽绿尸毒越来越重,如果再这样拖延下去,可能以后再发作,时间会更长,也会更加痛苦。
可是我没有任何办法,更要命的是,暂时延缓尸毒的药材已经见底儿了,没有药物的压制,估计尸毒一发作就会把我活活弄死。首要之务,是得去找药。
但这同样很难,压制尸毒的药材都是老药,非常罕见,当初庞独闯入药神庙,把对方的库房都翻了个底朝天,也只弄来那么多。只不过,我不能坐着等死,即便难也得试试。
我躺了好一会儿,直到完全恢复了,才摸到棚子里面。旁门那些人被破钟引入河中的时候,都是空手去的,随身的行装全都丢在棚子里。我翻找了一下,一共翻出来二十多块大洋,一股脑的踹进怀里,离开了渡口。
我就这样慢慢的走,中途遇到了一个村子,村子外面有一片沙土地,几个村民正在地里忙活。我去找他们打听,附近最近的镇子还有多远。
“最近的镇子啊,怕是也得有四五十里吧。”
“镇子上有药铺吗?”
“药铺自然是有的。”一个村里的老农很健谈,聊了几句就熟了,问道:“你是要买药?”
“是啊,准备回家了,恰好家里人捎信,叫买些好药回去。”
“娃子,在我们这边,真要是买药,何需跑到药铺去?”老农朝着南边指了指,说道:“顺着这里走,大约十里之后,有一条岔路,不用拐弯,就走这条岔路,走上三五里,就是百草村了,药铺里的药,能有百草村好么?”
老农说,南边的那个百草村里都是药农,虽然村子里的药田只种一些怀药和杜仲黄芪之类的药材,但他们有人在各地收购别处的特产名药,带回村子制作成药,然后运到那些大城里去卖,转手就是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利,开封城鼎鼎有名的百草堂,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开的。
“去百草村买药,那是断断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