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躯在通道顶灯下拉出长长的阴影，他只是偏了偏那颗巨大的头颅，声音平板无波：“走吧，我带你去下面见见海玛尔中士。”
随即就转身先一步向前带路。
“下面是……？”杰克快走几步跟上，看着眼前通往更深层甲板、显得更为粗犷的通道，有些不解。星堡内部结构复杂得像座金属迷宫。
“附近那颗星球的要塞上，”谢庸言简意赅地解释，步伐却未停，“海玛尔中士最近会一直驻扎在那里。”
他的话语里没有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坐标转移。
“噢。”杰克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谢庸庞大身躯投下的阴影里。
冰冷的合金走廊回荡着两对截然不同的脚步声——欧格林审判官动力甲沉重的“咚、咚”闷响，紧随其后的是杰克略显轻浮的靴子敲击声，通道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远处机械的嗡鸣。
走着走着，杰克敏锐的异能感知突然捕捉到一丝异样。
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一种无形的、冰冷的能量开始在她身边悄然汇聚、流淌。
她对这种能量再熟悉不过——这是暗能量，质量效应宇宙异能者的力量之源！
但奇怪的是，这股能量并未带来任何压迫或攻击性。
它如同有生命的活水，在她和谢庸周围轻柔地流淌、编织，迅速构建出一个无形的、将他们两人完全笼罩在内的“场”。
这个场隔绝了外界的杂音，甚至连通道本身细微的震动都似乎被屏蔽了。一种奇异的静谧感降临。
+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
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杰克悚然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低吼出声：“不要进入我的脑子！”
她停下脚步，警惕地瞪着谢庸宽厚的背影，异能下意识地在指尖凝聚出危险的蓝光。
回应她的依旧是直接印入脑海的意念，平静无波：
+我没事干去占据你的脑子做什么？这是以我们灵能通讯为原理进行的异能通讯手法，不入流的小手段，只是不想让我的话给别人监听了。+
+虽然这个场已经足够抵御其他人的监听手段了，但我想更保险一点。+
意念交流的独特体验和谢庸话语中透露出的谨慎让杰克眼中的警惕迅速转化为惊奇。
她散去了指尖的异能蓝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孩子发现新玩具般的兴奋光芒：“哇偶！我想学！”
她快步追上几步，与谢庸几乎并行，仰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欧格林侧脸：“还有制造这个防监听的场，我也想学！”
这可比塞伯鲁斯那些冰冷的植入式通讯器酷多了！
“我可以教你，”谢庸这句话终于选择了用声带发出，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能量场内回荡，“但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平淡，暗示着这需要漫长的苦练。
但实际上，这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学会，关键是他现在没时间。
“哦。”杰克高涨的兴致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肩膀也垮了下来，踢了踢脚下并不存在的石子。
希望落空的感觉总是不太好。
但谢庸选择用这种耗费精力的意念通讯，显然并非仅仅为了展示。他继续用意念传递着冰冷而重要的信息：
+下一次，除非那个技术神甫是我们这边的，而且是他（她）明确授权给你的东西，否则，任何技术神甫给你的东西，都不要去主动地触碰。+
这严厉的警告让杰克刚刚低落的心情又添了一层烦躁。
“我知道了！”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声音在通道里显得有些突兀，随即又压低，“我不会去招惹她，总行了吧！”
她指的是泰勒玛，那个在她身上留下很多针孔的女贤者。
但谢庸的意念回应却带着一种超越个人恩怨的冷酷现实：
+这不是招惹的问题，杰克。+
+也许有一天，你会杀了她。+
+也许有一天，你会和她成为某种意义上的朋友。+
+也许有一天，她会为你服务，只要你有足够说得过去的理由和强大的实力去支撑你的要求。+
+只要理由充分，手段合规，我作为你的审判官，甚至有一天以同僚的身份都不会过问这些私人恩怨或交易。+
“什么？！”杰克整个人都愣住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难以置信地看向谢庸。
他庞大的身躯依旧在前行，背影如山岳般沉稳，却吐出如此冰冷无情的话语。
“你们不是——你们不是……”她很想把“情侣”这个词直接砸出来，但目光迅速扫过空旷但感觉并不安全的通道，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隔墙有耳，尤其是在这个充满未知的星堡里。
谢庸的意念解答了她的疑惑，也击碎了她可能存在的任何天真幻想：
+我们是不是情侣？这个回答，连我自己都不好说，她也一样说不清楚。+
+本质上，我需要一个精通生物科技、能处理各种疑难杂症的生物贤者。+
+而她，也只是需要一个拥有审判官权限、能提供背书和行动便利，让她能做一些……嗯，原则上机械教教条可能不太允许的‘探索性研究’的人。+
+于是，基于这种各取所需、互有顾忌又互有把柄的关系，我们才搅和在了一起。+
+但是，杰克，记住——+
+她代表着欧姆弥赛亚的意志，机械神教。+
+而我代表着王座的威严，审判庭。+
+有些事，我们可以妥协，可以交易，甚至共享利益。+
+但有些底线，有些立场，是永远无法调和，也永远不会妥协的！+
+你觉得，以你过去的经历，以你现在的身份和未来的道路，你会进入机械教，成为他们的一员，信仰万机之神吗？+
杰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像泼浪鼓一样用力地摇着头，脸上写满了抗拒。
经历过塞伯鲁斯那种把人当实验品的“科研”，她对任何打着研究旗号的庞大组织都充满了本能的厌恶和警惕。
进入机械教？开什么玩笑！她宁愿去当海盗！
而且……以她的小脑袋瓜去搞科研……呵呵呵……没这个实力。
+所以，+谢庸的意念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晰，+你只能是审判庭的立场。+
+你永远不会真正被机械教所接受，你的存在本身，你的异能，对他们而言，永远是珍贵的‘样本’，而不是平等的‘同仁’。+
+也因此，有些话，有些责任，有些属于黑暗中的秘密和必须背负的使命……+
+我可以托付给你，信任你会站在我的立场，更重要的是以审判官的立场去思考和行动。+
+但这些东西，我万万不能托付给她！就像……+
谢庸的步伐微微一顿，他侧过身，那双深邃的细长眼睛第一次在能量场内正式地、带着沉重分量地看向杰克：
+就像在战场上，我永远无法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随时可能因为求知欲或教条而将解剖刀对准我的人一样。+
一席话，冰冷、现实、残酷地剖开了这个宇宙，尤其是帝国体系下权力与信任的本质。
没有慷慨激昂的承诺，没有虚伪的温情。只有赤裸裸的立场划分和基于此的责任托付。
杰克心中并没有涌起被信任的“开心”，那太廉价了。
但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受用感”，却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她不再是那个在塞伯鲁斯实验室里任人宰割的“零号实验体”，也不再是刚刚踏上星堡茫然无措的“侍僧”。
谢庸的话，像一柄冰冷的锤子，将她敲打、定位——她是审判庭的人，是审判官谢庸的利刃与盾牌，是可以在某些黑暗时刻，被托付后背的存在。
这感觉……不温暖，但异常踏实。
她深吸一口气，通道里冰冷的金属空气涌入肺腑，抬起了头，迎向谢庸的目光，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里之前的迷茫和烦躁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初具雏形的、属于战士的坚定。
“明白了。”她用清晰的声音回答，不再需要意念，声音在暗能量场中清晰传递。
“很好，”谢庸点了点头，终于开口说话了，“也许哪一天你会经历审判庭中的黑暗，但在你自己做出独立自主的决定前，请记住，你不孤独。”
但接收到杰克脑子的另一句话却是：+所以下次见到技术神甫，一定要敬而远之，你只有一次在这种机油佬面摆出敌意的机会——那就是确定要下决心杀了他的时候。+
+因为，准备好的机油佬，其实是非常难对付的。+
“我……我……”一下子接受了很多信息，让杰克又变得迷茫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但谢庸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不必给我任何反馈，因为你只需要有印象就行了，因为后续的任务会让你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的。”
“哦哦。”杰克这才点点头。
“走吧。”谢庸拍了拍杰克瘦弱的肩膀，“还要去见海玛尔呢。”
第636章 生存课：从“小鸡崽子”开始
“大人！”
一身防弹马甲，露出强壮的肱二头肌，头戴红巾的海玛尔在接到谢庸的见面指令后，立刻来到了谢庸身边用星界军的方式向谢庸敬礼。
“嗯。”谢庸点了点头，随即指了指旁边的光头女娃子，“这是杰克，在不出任务的时间外，你每天教她一上午的星界军生存能力。”
“审判官，这种水平的弱鸡，我怕在我手上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我玩死了，换个人吧。”海玛尔显然有些拒绝。
什么？！杰克直接怒从心头起，又一个把自己当成弱者看的混蛋。
气不过的杰克直接狠狠地瞪过去，但海玛尔直接冷淡地撇了杰克一眼。
这一眼，就直接把杰克给冻住了。
这是一双什么眼神啊？
冰冷，淡漠和对一切生命浑不在意的无所谓。
这个人一定杀了很多人！而且他根本不怕我——甚至有能力杀了我！
应激之下，她甚至手指不由自主地聚起了一个股银蓝色暗物质。
然后就听到谢庸释放在脑海中的一声大喝：“干嘛？”
杰克悚然一惊，就发现自己的手边已经缠绕起了银蓝色暗物质，她立刻甩手就将暗物质给散开了。
随即用异常忌惮的目光看着眼前露出了淡淡微笑的海玛尔。
但海玛尔却对杰克来了点兴趣，他看向谢庸说道：“我得承认刚刚看走眼了，这还不是一个一玩就死的小鸡崽子，但也只是一个会呲牙咧嘴的小野兽。”
言下之意，就是杰克对于他的危险可能跟猫对于正常人的危险性大不了多少。
“虽然我不知道，大概什么时候，会陷入急剧的任务频繁期，”但好消息是海玛尔愿意帮忙了，“但我想，回味一下以前当教官的日子……也确实是个记念过去的选择。”
谢庸也舒了一口气，这事海玛尔愿意答应也好，虽然他也不介意强迫这个卡塔昌老兵中士，但是主动做任务，和被动承担责任所付出的心思还是两码事的。
“我会为她准备好一个异能抑制装置，这样你在教她的时候，她万一失去控制，就不会伤害到你了。”谢庸对此显然是有计划的。
杰克不由得不可置信地看了谢庸一眼，心里满是失落。
所以……我还是那个很容易失去控制的威胁吗？
但紧接着就听海玛尔说道：“不需要，我正想经历一下这个宇宙的异能是不是真的如同您所说的，是灵能的低配版呢！”
低配……杰克现在经常听到这个词，就好像灵能有多么高大上，异能多么没用一样。
我一定要证明，异能不比灵能差！杰克在心中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