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马库拉格之耀号最近让哪个不开眼的亚空间玩意儿摸进来撒野了?
谢庸很想这样问一句,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毕竟是觐见摄政王,不是那个星球或者星区的总督,安全不容丝毫疏忽。
尤其是,基里曼现阶段算得上是帝国最重要的领袖了,都指望着他中兴帝国呢——因此些许繁琐的流程,确实不应该在意。
行吧,安检不厌其烦,摄政的命金贵,他理解。
只是这“被研究”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好不容易熬完了这轮“体检”,谢庸被引到了一个与其说是浴室,不如说是大型清洁车间的地方。
巨大的池子冒着蒸汽,但里面不是温水,而是某种强效去污和除菌的混合溶液,气味刺鼻。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旁边站着的一排手持金属长柄刷的凡人仆役——那刷子上的金属鬃毛,根根闪烁着不祥的寒光。
“大人,请。”仆役头子面无表情,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
“刷刷刷刷——”
接下来的“沐浴”,堪称酷刑。仆役们力气极大,挥舞着金属刷子,如同打磨粗糙的巨石般,在谢庸三米高的身躯上奋力搓洗。
金属刷毛刮过厚实的皮肤,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所过之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一片,火辣辣地疼。
但无论这些人怎么搓洗,皮肤除了通红之外,就没有别的伤口了。
谢庸咬着牙,强忍着把这群仆役连人带刷子扔出去的冲动,继续等待着洗涤。
这酸爽,比刚才的活体采样刺激多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刮皮”阶段,仆役们又换上了散发着浓烈、却意外不刺鼻的奇异香精。
这些粘稠的液体被均匀地涂抹在他通红的皮肤上,然后仆役们开始用力按摩,确保香精能渗透进每一个毛孔。
谢庸只觉得全身油腻腻、滑溜溜,鼻腔里充斥着浓烈到几乎凝固的混合香气,把他那点欧格林人天生的体味彻底淹没。
他现在闻自己,感觉就像个人形香料铺子。
大概的清洁流程终于结束了。
舒了一口气的谢庸披着浴袍又被引到了试衣间,一套折叠整齐的精美袍服被恭敬地呈上。
当谢庸展开一看,却愣住了。
这竟然是一件审判官的制式袍服,黑底金边,威严庄重。
但它的尺寸……是专门为三米高的欧格林人量身定做的——针脚细密,布料考究,显然是刚刚赶制出来。
“呵……”谢庸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
这袍子本身没什么,但这背后代表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以摄政之尊,他确实不想看到一个小小的侍僧,也因此他宁愿要看到一个审判官,一个哪怕外形怪异的帝国审判官都无所谓。
当然,并不是说谢庸披上了审判官的袍服就是审判官了,他手上没有专属于这个身体的玫瑰结。
但从这种赐服方式来看,谢庸受到的还是一种客人般的礼遇。
可这又何必呢?谢庸心里嘀咕,简直浪费资源。
他倒宁愿以卡里加利星区那个凡人审判官的身份来,至少看着顺眼点,办事也方便。
而穿这身欧格林版审判官袍子,感觉就像猴子穿礼服——滑稽。
衣服暂时放在一边,因为事情还没做完。
下一刻,他被引到一个配备着各种精巧附肢的伺服颅骨面前,下面是一张明显加固过的理发椅。
伺服颅骨正围着这张巨大的理发椅进行环形漂浮,单分子剃刀在颅骨附肢的末端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请坐,大人。”颅骨发出毫无感情的合成音。
谢庸认命地坐了上去。随着冰冷的金属椅背贴着他通红的皮肤。
伺服颅骨立刻启动,灵巧的机械臂带着单分子剃刀,开始在他粗犷的脸上、脖子上、甚至头皮上游走。
细微的“嗡嗡”声伴随着刀锋刮过角质层和粗硬毛发的触感。
谢庸闭上眼睛,感受着那能轻易切断合金的刀锋在自己脆弱的颈动脉旁轻盈舞蹈。
只要一个程序错误,或者一丝恶意……
就在这时,“哒、哒、哒……”清晰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庸能感觉出这脚步里带着沉稳、自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毫无疑问,应该是卡托·西卡留斯,这位前二连长,现在的中央警卫团团长来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蓝甲金边,身姿挺拔的二连长走到理发椅旁,手中拿着一块数据板。
他没有看谢庸的脸,目光聚焦在数据板上,仿佛只是在进行一项例行公务。
“趁着你忙,但不能乱说话的功夫,”西卡留斯的声音平稳,带着一丝公式化的疏离,“我,卡托o西卡留斯向你咨询一点事。”
谢庸感受着剃刀在喉结附近划过,皮肤传来一阵微凉。
但他保持着绝对的静止,连喉结都没动一下,声音平稳地回应:“大人您随意问。”仿佛脖子上架着的不是单分子剃刀,而是柔软的羽毛。
“很好。”西卡留斯语气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赞赏,随即开口,没有寒暄,没有铺垫,直接扔出一串冰冷的关键词:
“哀星号,特提恩巢都,审讯者兰尼克,释义者佐拉,审判官格伦迪尔。”
谢庸的心跳节奏没有丝毫变化。
这些名字,这些地点,如同档案库中尘封的标签——他见过那些人,处理过那些事,在太阳星域的莫比亚星域的审判庭档案里能找到模糊的痕迹。
但他不明白西卡留斯提这些的目的——这甚至不是一个问题。
“需要我回答什么吗?”谢庸平静地问,剃刀正沿着他的额角移动。
只是西卡留斯没有回答,仿佛没听见,继续抛出第二组关键词:
“坚韧号战斗驳船、赛万图斯o阿切兰上尉,加德里尔中士,凯隆修士。”
这次的关键词,指向了他的另一个身份,另一段经历——极限战士战团的凡人仆从战卫。
牵扯的都是泰图斯回归极限战士战团的故事,叙述的都是泰图斯身边的战友。
只是……谢庸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您其实可以把泰图斯大人的名号一起念出来的。”谢庸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点善意的提醒,剃刀正在他头顶小心地修整着不齐整的毛发。
西卡留斯翻阅数据板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极其短暂,但随即恢复了流畅。
可看到此情此景,理发椅上的谢庸心里不由得莞尔。
无敌的西卡留斯啊,在坐上二连连长宝座之前,是火线中的德米特里o泰图斯接过连队指挥权。
虽然还没享受过太多连长的权力,他就不得不在格莱雅铸造世界尸山血海翻腾打滚。
后来泰图斯被自己那个魔怔手下兰卓斯举报,被审判庭带走调查,西卡留斯才得以晋升。
这两位虽然是能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同袍,但要说私交多好?
谢庸知道他们两个的性情差距太大,而泰图斯能先他一步成为连长,恐怕战团内部也更欣赏前者的风格吧?
这恐怕是西卡留斯心头一根小小的刺。
但紧接着,第三组关键词如同冰雹砸落,从西卡留斯嘴里吐出:
“西奥多拉o冯o瓦兰修斯、阿拉贝德,统御级捷足先登号战巡……”
这次谢庸的眉头终于忍不住微微一挑。
阿拉贝德,西奥多拉……这些是卡利西斯星区,克洛诺斯扩区行商浪人瓦兰修斯家族的相关情报。
能从西卡留斯嘴里吐出来,就代表了基里曼的情报网络已经深入到这种地步——连他在行商浪人圈子里的马甲都扒出来了。
看来摄政对自己的调查,远比自己想象中更深入、更彻底。
但正如谢庸所说,他并不在乎自己的情报被基里曼知道多少——相反,领导知道的越多,就代表领导越重视。
紧接着,西卡留斯仿佛一台精准的机器,继续念出:
“殉道者号、乌瑟尔o提比略,大审判官克罗斯特海姆……”
卡里加利密会你没说出来。谢庸心里嘀咕了一句。
不过,能把自己在卡里加利星区所做的事情,经历的人和事物一并说出来已经非常恐怖了。
这算是谢庸最核心的身份——作为审判官“谢庸”!
至此,四个主要的身份侍僧、仆从、行商浪人继承人和审判官如同拼图碎片,被西卡留斯用冰冷的关键词一一摆在面前。
这也印证了他之前在禁闭室门口的那句“无论你有多少身份,我们都能一一找出来”绝非虚言。
然而,就在谢庸以为盘问结束时,西卡留斯的声音再次响起,抛出了一个全新的、完全陌生的名词组合:
“亚格拉文连长、埃克塔尔,吕内特贤者和恶毒敕令号呢?”
“哈?!”谢庸这次是真的惊呼出声,身体下意识地就想坐直!脖子上的皮肤瞬间绷紧!
“嗡——!”伺服颅骨附肢上的单分子剃刀发出一声细微的、警告性的蜂鸣,立刻停止了动作。
悬停在离他脖颈动脉不足一毫米的地方,冰冷的刀锋仿佛已经贴上了皮肤!
自己的喉管上插着一把随时能给自己来记狠的利刃,但谢庸却满不在乎,心里只有无尽的疑惑。
亚格拉文?埃克塔尔?吕内特?恶毒敕令号?这些名字他从未听过!
这又是哪个身份?哪段经历?但他对此毫无印象!一丝一毫都没有!
可西卡留斯似乎完全没兴趣解答他的震惊和疑惑。他只是低头在数据板上快速记录着什么,似乎对这个强烈的反应早有预料。
片刻后,西卡留斯抬起头,目光终于第一次正式落在谢庸身上——或者说,落在他被剃刀悬颈、脸上还带着震惊余韵的模样上。
西卡留斯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可以穿好衣服了。”他语气平淡地宣布,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盘问从未发生。“我会在门口等你。”他收起数据板,转身,动作流畅而优雅,蓝色的动力甲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万不要让摄政等候。”
话音落下,西卡留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只留下“哒、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渐行渐远。
伺服颅骨无声地收回了悬停的剃刀,所有附肢也安静地归位,如同一个完成了任务的冰冷机器。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谢庸一人。他坐在冰冷的理发椅上,脖子上还残留着单分子剃刀带来的寒意和刚才生死一瞬的惊悸。而镜子里映照出他通红的、被香料腌入味了的欧格林脸庞,以及那双充满了巨大困惑和隐隐不安的眼睛。
亚格拉文连长……埃克塔尔……吕内特贤者……恶毒敕令号……
这些名字如同冰冷的幽灵,缠绕在他的思绪里。这到底是他哪个角色的经历?又或者……是谁强加给他的记忆?
基里曼……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第645章 欧格林的觐见
冰冷的精金甬道在脚下延伸,回荡着沉重的脚步声。
谢庸——或者说,这具三米高的欧格林躯壳,在沐浴清洗后,套上了一身象征审判庭无尚权柄的漆黑长袍。
袍服剪裁精良,却依旧被底下虬结的肌肉撑得鼓胀,与其说威严,不如说透着一股蛮荒与权威强行糅合的怪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