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那是异端思想的苗头！
逾越？那是取死之道！
就算是法比安在接到禁令后也是暗中暗示一些心怀好奇之色的职员——不要送死。
这位部门主管的眼神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
任何一个投向谢庸桌面的目光停留超过三秒，他锐利的视线就如冰冷的探针般刺过去，无声地传递着严厉的警告。
那警告的核心意思只有一个：别作死！
能在帝国的任何一个部门工作，别的学不会，别作死倒是个个学会了。
于是，当谢庸一个半小时后悠悠转醒，甩了甩有些僵硬的粗壮脖子，睁开那只带着血丝的独眼时——
无奈地发现桌上的文件袋丝毫未动。
猩红的火漆完好无损，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对他内心那点恶趣味期待的无情嘲讽。
“哈……”一声低沉、带着明显失望的鼻息从谢庸巨大的胸腔里挤出。
算你们走运。
他在心里无趣地嘟囔了一声，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了上来。
这地方，规矩得让人窒息！连个找茬的机会都不给！
他庞大的身躯猛地站起，沉重的合金靴底砸在强化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敲响了沉闷的战鼓。
整个阅览区的空气瞬间紧绷，所有学者如同受惊的穴鸟，齐刷刷地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数据板或羊皮卷，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再度引人注目，却无人敢真正注视。
那无形的审判官威压如同实质的重力场，压得人头都抬不起来。
谢庸无视了这些蝼蚁般的反应，迈开沉重的步伐，径直走向部门主管法比安·凯奇的独立办公区。
他那三米高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阴影笼罩了正埋头审阅一份古老星图拓片的法比安。
感觉到光线被遮挡，法比安抬起头。
看到谢庸那张粗犷、带着一丝刚睡醒的烦躁和莫名不爽的欧格林大脸近在咫尺，饶是他见多识广，心脏也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说不怕是开玩笑的。
欧格林人可是个有概率能徒手捏碎浑沌星际战士脑袋的狠角色，而这位还是个位高权重的审判官！
不过，法比安毕竟不是普通学者。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点本能的畏惧，努力将眼前的巨人想象成一个脾气古怪点的星际战士连长——虽然这个连长体型超标了点。
心里就镇定多了。
“阁下有什么事吗？”法比安放下星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专业。
谢庸巨大的手指抬起来，做了个夹东西凑到嘴边的动作，瓮声瓮气地问：
“你们一般小酌一杯，抽根烟的地方在哪儿？”
抽烟？！
法比安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抽烟？你想抽烟？！你知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干什么？你敢抽烟？！”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不可思议而拔高了好几度，甚至带上了一丝尖锐。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巨人是不是在边境星域独自办案太久，把脑子憋坏了？还是欧格林人的思维回路就是这么清奇？！
你接下来可是要去见摄政的啊？！难道你还敢一身烟味地去见摄政？！
法比安的脑子里瞬间炸开了锅，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那个可怕的画面：神圣威严的摄政大厅里，基里曼大人微微蹙眉，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的呛人气味，源头正是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欧格林审判官！
这简直是对帝国最高权力、对原体本身最赤裸裸的亵渎和侮辱！
法比安简直不敢想象，这天下怎么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
谢庸被法比安这大惊小怪、如同踩了尾巴猫般的反应弄得更加烦躁了。他那只独眼里满是不耐烦：
“正因为我知道我要干什么，所以我才要抽根烟解解乏啊！”他粗声粗气地反驳，觉得对方才是不可理喻的那一个。
自己如果不是太累，太困，其实从不沉迷于这些东西的，他真的从不吸烟。
他顿了顿，用一种“你懂个屁”的眼神瞪着法比安：
“可不正是接下来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难道让自己睡眼惺忪地跑去见人？”
大佬，挨批的那个到时候只会是我，又不是你法比安！
解乏……解乏……法比安的嘴角抽搐着。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逻辑思维快要被这巨人的歪理给碾碎了……
解乏的办法有一万种！帝国科技制造的强效清醒剂、神经刺激贴片、甚至冷水洗脸！
为什么偏偏是抽烟这种最不体面、最可能触怒尊者的方式？！
我麻烦请你尊重一下摄政吧！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法比安心头。他真想拂袖而去，不管这个作死的欧格林了！
有心不管了——他既不想管谢庸抽烟的事情，也不想告诉谢庸抽烟室在哪里——他打心眼里觉得这不对！
但又一想，基里曼摄政此刻正是因为摄政信任自己，才把谢庸放到自己的部门暂任。
如果这个巨人真的顶着一副憔悴的面容、哈欠连天地出现在摄政面前，或者更糟——带着一身劣质烟草味……摄政大人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他法比安·凯奇领导无方，连个临时下属都管不好？会不会对他和他正在执掌真理历史部的职责产生负面看法？
要是这个巨人此刻睡眼惺忪地出现在摄政面前，自己会不会让赏识自己的恩主失望了。
不行！绝对不行！
但一身烟味更加不行！
左右为难，法比安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冒烟了。
他只能咬咬牙，一把抓住谢庸那覆盖着粗糙布料和部分装甲的粗壮手臂——那感觉就像一只小猫试图拉动一头正在发脾气的野牛。
谢庸虽然烦躁，倒也没甩开他，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这个急得脸色发白的历史学家。
确认周围无人注意这个角落，法比安才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急切，飞快地从自己长袍内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由精金和象牙制成的盒子。
“别说我没提醒你，你没有面见上司时，应该准备的强效清醒剂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作麻利地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几颗足有成年人拇指关节大小的、纯白色的药丸！
他不由分说地抓起三颗，迅速塞进谢庸巨大的手掌里——那药丸在谢庸蒲扇般的手掌里，小得可怜，跟个复方维生素大小的小药丸一样。
“这总比一身烟味去见摄政不是更好！”
好家伙！你们还真磕药啊！
谢庸看着手里那几颗白得刺眼、散发着微弱化学气味的药丸，独眼里闪过一丝惊愕和鄙夷。
他认得这东西，帝国官僚体系里某些人为了保持“最佳状态”面见上级的“小道具”。
纯度极高，见效极快，副作用……嗯，长期使用大概就是脑死亡或者变成疯子二选一吧。
由于法比安的动作很快，塞药丸时用身体巧妙遮挡，加上两人体型差异巨大，远处的人只能看到法比安似乎在跟巨人低声交流，具体内容无从得知。
这玩意法比安肯定经常吃，谢庸看着对方那熟练的动作和眼中不易察觉的、对药效的依赖神色，心里下了判断。
但真是不怕死啊——这么大一颗药丸代谢都需要好长时间。他稍微掂量了一下那药丸的分量，这剂量搁普通人身上，足够让心脏停跳三次了。
但谢庸想，法比安可能算好的了——口服总比药剂注射要安全一丢丢——至少死得慢点？
他自嘲地想。
老实说，谢庸不想磕药，也从不磕药——他可以骄傲地说经历任何高强度任务都不需要磕药。他的意志力和高维本质带来的恢复力远超常人想象。
但看着法比安那张混合着焦虑、恳求和“求你别作死”的复杂表情……
算了，这也是人家的善意。
“谢了！”谢庸只能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句，粗糙的手指捏起那三颗小得可怜的药丸，随手揣进了自己腰间的某个收纳格里。动作随意得像是揣了几颗糖果。
看着谢庸收下药丸，法比安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下来，长长地、心累地叹了口气。
“你毕竟是真理历史部的人了，我不能看着你给部里丢脸。”他语气沉重，带着一种“摊上你这号人物我真是倒了血霉”的无奈。“更不想让摄政失望。”
这才是他真正的核心关切。
谢庸只能挥了挥手，不复多言。
第660章 神圣泰拉之下：异域地球的封存与新边疆的狩猎
不过很可惜，三颗白色大药丸根本就用不上。
“刷！”冰冷的精金电梯门无声滑开，露出基里曼办公室前厅那肃穆而宏大的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古籍油墨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半神领域的威压。
谢庸庞大的欧格林身躯踏出电梯，脚下厚重的靴底与光洁如镜的地板接触，发出沉闷的“咚”一声轻响，仿佛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被这片空间的庄严所吞没。
西卡留斯如同最精密的伺服颅骨，早已安排妥当，轻轻挥了挥手。
下一刻，两名身着马库拉格风格素袍的凡人仆从无声上前，手中拿着小巧的工具。他们显然训练有素，对谢庸那极具压迫力的体型和欧格林人的特征视若无睹，只专注于任务。
动作轻柔却迅捷地在他脸上涂抹着什么，驱散了旅途和熬夜赶工带来的倦怠。
谢庸能感觉到那膏体带着一丝微凉的刺激感，瞬间渗入皮肤，仿佛强行点燃了疲惫的神经末梢。他心中暗自腹诽：这玩意怕不是掺了兴奋剂？
但算了，精神点总比在摄政面前打哈欠强。
仅仅片刻，仆从退下。漂浮在侧的伺服颅骨固定着一个镜子来到谢庸跟前。
镜中的那个欧格林人已然“神采奕奕，精神焕发”，连那双死鱼眼似乎都亮了几分，只是深处那份历经沧桑的漠然丝毫未变。
“审判官，摄政在等你。”西卡留斯的声音平静无波，侧身推开那扇厚重、铭刻着帝国天鹰与奥特拉玛徽记的大门。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罗伯特·基里曼，极限战士基因原体、奥特拉玛之主、帝国摄政王，端坐于巨大的办公桌后。
他此刻并未穿着那身标志性的“命运铠甲”，而是一套剪裁合体的深蓝色马库拉格执政官常服，银色的绶带和肩章昭示着无上的权柄。
他正低头审阅一份数据板，眉头微蹙，专注的神情让整个空间都为之屏息。
谢庸迈步而入，巨大的身形让这间宏伟的办公室也显得略为局促。
他走到办公桌前约五步的距离停下——一个既表示尊重，又不至于太过谦卑的距离。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那份封装严密的文件袋，双手平举，递向办公桌。
基里曼抬起头。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扫过谢庸，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瞬间穿透了欧格林粗犷的外表，直抵核心。
他没有立刻去接文件袋，视线在谢庸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确认了那份“精神焕发”的状态，然后才落到那份文件上。
就在基里曼伸手准备接过文件袋的刹那，谢庸的手腕极其自然地一翻。
空间仿佛被无形的指尖轻轻拨动了一下。
一盒造型古朴、材质温润的木质雪茄盒，凭空出现在文件袋之上，稳稳地落在谢庸巨大的掌心，仿佛它一直就在那里。
基里曼伸出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