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你们在背后不断推波助澜，往这巨人脚下塞烂泥的结果！”谢庸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声音斩钉截铁。
“是我们？真的只是我们造成的吗？”瓦什托尔的光学镜片危险地收缩聚焦，“还是那永远填不满的人心沟壑？亦或者是贪婪？还是永不平息的恐惧？又或者是那深植于你们灵魂深处、无需外力催生便蓬勃滋长的黑暗？”
看着沉默不语的谢庸，瓦什托尔的嘴里继续嗤笑道：“难道没有我们，这个荒谬的人类帝国就能沐浴在黄金时代的荣光下了？可笑！”它左手的动力爪猛地攥紧，空气发出被捏爆的嘶鸣。
瓦什托尔的回应确实话糙理不糙，作为少有的不撒谎，只讲逻辑的恶魔，他直接选择说实话——因为真话最伤人。
谢庸沉默了刹那，坦然地迎上对方的目光。“这点，我不否认。”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沉重，“人心如渊，帝国自诞生起便带着原罪。纵使没有你们，它也很难成为什么人间乐土。”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周围冰冷的炮管和被恶魔力量侵蚀扭曲的金属舱壁，可语气陡然变得坚定：“但这个帝国，终究是以人类为主体！那位陛下，纵有千般万般的不是，他燃烧自己的初衷，是为了他的族群！而我——”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那里心脏有力地搏动着：“我视此界的人类为我的同类！他们的未来，他们的存续，我不能不纳入考量！这就是我的‘软弱’，我的‘人性’！”
“人性！”瓦什托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属扭曲的尖啸，“这就是你最大的枷锁！它让你瞻前顾后，让你优柔寡断，让你空有超越维度的视角，却困于凡俗的桎梏！”
“枷锁？”谢庸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冰冷的锋芒，“我要是像万变之主那般诡诈莫测，或者像那位陛下一样心如金石，冷硬如钢——”
他直接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炬，毫不畏惧地直刺瓦什托尔那非人的面孔，“你还敢像现在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在我面前，跟我谈交易吗？你敢吗？”
宏炮甲板内一片死寂，只有瓦什托尔翅翼高速切割空气的嗡鸣声。
谢庸的声音带着洞穿一切的讥诮：“你之所以找上我，不就是看准了这点‘心软’？看准了我既不像那些狂热的帝国鹰犬，见面就不死不休；也不像那些卑躬屈膝的懦夫，谄媚却毫无价值。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可能性。一种基于‘人性’弱点而产生的、可被利用的缝隙！”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而且，我敢断言，对于你想跳出这个泥潭，去‘域外’寻求成神之路的想法，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恐怕并不像你想象中那般，会全力反对。”
瓦什托尔庞大的机械身躯似乎凝滞了一瞬，光学镜片的光芒急促闪烁。“何以见得？”它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探究，而非纯粹的嘲讽。
谢庸抬起手，并非指向瓦什托尔，而是指向它身后那扭曲虚空的方向，指向亚空间那沸腾的本质。“他和那四位邪神之间的战争，是决定生死存亡的主要矛盾。而你——”
谢庸的目光重新落回瓦什托尔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战略评估，“虽然你的龙林星确实给黑暗天使造成了困扰，但你的成神之路，对他而言，充其量只是一个需要关注的次要矛盾。”
甚至，”他不由地失笑道，“一个被分流出去的‘次要矛盾’，或许还能替他分担些许来自混沌的压力。”
“毕竟，你一旦将目光放到了域外，无论你在暗面如何地策划，都必须要分散一部分心神——而这也会为暗面的帝国力量去反击你的恶兆方舟创造必要的条件。”
“孰轻孰重，以那位陛下的智慧，他分得清。”他的话语斩钉截铁，仿佛在陈述一个宇宙公理。
听到这么一个逻辑上可能的揣测，瓦什托尔沉默了。
它那由金属和合成物构成的头颅微微低垂，似乎在高速运算着谢庸话语中的逻辑与可能性。
几秒钟后，那令人不安的嗡鸣声再次响起，它抬起头，光学镜片稳定地散发着冰冷的红光。
“那么，”瓦什托尔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能够就如何…‘开发’那个新宇宙，达成一个具体的章程。”
“又一个新宇宙？”谢庸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惊愕，“你怎么会观察得到？你是怎么可能知道的？”
他原以为瓦什托尔的目标是质量效应宇宙，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超出了他的预计。
但瓦什托尔没有直接回答，它只是缓缓抬起那只巨大的动力爪，爪尖萦绕的幽蓝能量无声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意志弥漫开来。
周围的金属舱壁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沉的共鸣，管道中流淌的能量液瞬间凝滞，又在下一秒加速奔腾。
“得感谢你的到来，让大家都着眼到了域外，而所有意志中，唯有万变与我看得最远——但他出不去，可我可以。”
“而只要哪里有科技的脉搏在跳动，”瓦什托尔的声音仿佛融入了金属的震颤，带着一种跨越维度的回响，“哪里就有我的眼睛，我的触须，我的…存在。”
话音未落，它那庞大的身躯毫无征兆地向后退去，并非行走，而是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径直“穿过”了厚重合金铸造的宏炮隔离舱门。
那金属门板在它接触的瞬间，如同被高温熔化的蜡油般泛起涟漪，随即又瞬间凝固，光滑如初，只留下门板上一个迅速蔓延、凝结着幽蓝色冰晶的复杂几何图案印记。
而在它消失的地方，冰冷的空气中悬浮着一件物品。那是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由无数细密齿轮和无法辨识的冰冷金属碎片强行糅合而成的多面体。
它通体散发着刺骨的寒意，表面覆盖着一层永不融化的幽蓝冰霜，丝丝缕缕的白气从中渗出，仿佛内部冻结着一个微型的绝对零度世界。
这金属物什静静地悬浮着，缓缓旋转，每一个棱角都折射着舱室内昏暗的灯光，散发出一种非自然的、诱惑与危险并存的诡异气息。
瓦什托尔的气息彻底消失了，只留下那冰霜凝结的舱门印记，以及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不祥寒意的金属信物，静静地嘲笑着刚刚结束的对话。
谢庸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旋转的冰霜多面体上。
恢复人形后敏锐的感知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东西散发出的、不属于此界任何已知能量的冰冷辐射。
它像一颗心脏，一颗由科技与混沌共同孕育的、冰冷的心脏，正在无声地搏动。
第675章 传唤之符：深渊的交易与三人小队
瓦什托尔留下的这个亚空间神器叫传唤之符，这是当谢庸捡起了这枚金属多面体后，里面自动传输给他的知识。
这玩意是一个充满能量的单一造物，功能也相当单一，就是在需要呼唤瓦什托尔的时候用到。
看着很鸡肋是吧？但是一般传唤恶魔的方式，都是需要特定仪式的，还要献上祭品的。
所以才说恶魔邪恶呢，因为不付足够的祭品，恶魔根本不会过来——哪怕瓦什托尔是专门讲技术和逻辑的恶魔也不例外。
不过，有了这玩意，就算不用出付出祭品都可以传唤到瓦什托尔，只不过某种意义上，带上这东西就意味着接受他的监视。
但是毁了这玩意的结果更重，谢庸可不想一回到帝国就被一个快要成神的大恶魔给针对。
而且……谢庸感受着这玩意充沛的能量，估计瓦什托尔还给谢庸送了一个伪无限能量源出来，也就是说任何机械更换了这枚多面体进行供能，都会被增强更大的功率。
但代价嘛……估计就是机器会被瓦什托尔的力量给腐蚀掉。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瓦什托尔送这么一个重礼也是看到了谢庸的身份不凡，而且谢庸自己的空间是可以收纳这枚奇物的。
因此，瓦什托尔除了知道谢庸的真正魂灵在哪里之外，也无法起到监视的作用，也算双方各退一步吧。
只是接下来的工作更繁重，谢庸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台巨大的喷火器，“哧——”炽热而粗大的白色射流直接喷向了瓦什托尔留下的亚空间印记。
于公于私，这印记都得给我烧掉！
等到一身汗的谢庸在船长千恩万谢的道别中回到自己寝室时，他感到了自己的玫瑰结带有着炽热的温度。
似乎，是什么存在来到了他的玫瑰结上，想要传输什么信号？是黄皮子吗？
啊，不对。应该是黄老汉。
很快握着滚烫的玫瑰结，昏昏沉沉中谢庸进入了熟睡状态中。
奇怪的是，自谢庸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的起来的时候，却发觉自己并没有在梦中得到帝皇的训示。
他这是放弃自己了？还是准备采用迂回的方式给自己或者瓦什托尔挖坑？
不过，不来找自己的麻烦也好，因为谢庸是决定跟瓦什托尔进行一次合作的。
不为别的，就是从瓦什托尔这里购置舰船的军备，作为灵魂熔炉的主人，很多黑暗机械教的铸造世界都在以他作为真正的欧姆弥赛亚。
现在的帝国，可能真的不一定凑够足够的舰船去为攻略质量效应宇宙做准备——能不能凑出一个扩区级别的舰队都已经是帝皇保佑了。
再多的船，就必须得影响到帝国的不屈远征了，而那是绝对得不偿失的。
想要更多的船，一个就是用外宇宙探索来吸引很多大型铸造世界入股。
当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火星获得外宇宙的大量资源，可自己的铸造世界没有机会探索的时候，就是必须要求着摄政和火星带他们入场的时候了。
为了这个新的项目，有门路的铸造世界都得努力想办法拿到入场券，可什么是最好的入场券呢？
当然是额外的船啊，武器重装备啊和更多人力物力的资源投入去支持基里曼摄政一直以来还在持续的，为收复暗面做准备的不屈远征。
而谢庸就可以在这个过程中收集一些封存的旧船——别小看这些旧船，很多都是大远征时期用不上的大巡洋舰。
这些玩意可能不适合帝国现代的战术，但一定适合在质量效应宇宙的长时间独立探索的项目，也是不可多得资源了。
第二个就是吸引行商浪人入场，这是必然而然的事情，只有行商浪人才有更多额外的船。
他们也许比不上帝国海军的船有战斗力，但用作填充护航航线，和发展新的殖民区域还是非常不错的。
而如果这两个方向的船舶资源都被耗干或者被用作更重要的方向后，那最后的路子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向黑暗机械教的铸造世界以高价购买舰船资源。
而这……估计就是谢庸为什么会跟瓦什托尔交好的原因吧？希望不要沦落到真要去黑暗机械教那边求船的那一天。
很快，谢庸就来到了一个名叫新阿卡迪亚的星球，而这里已经停置了一艘极限战士军团的巡洋打击舰，竟然是好久不见的坚韧号。
但是，谢庸却感觉不到自己那个仆从战卫躯壳的身息了，不知道是不是极限战士把这个身体静滞起来了。
不过，谢庸还是很自然地把审判官的信号输送给了坚韧号。
结果，很快就得到了接见。
“你到底是怪物，还是什么玩意？”很明显，二连连长阿切兰也知道了谢庸的真实情况，在坚韧号的舰桥上，一见面就直接问道。
“我是个正在帝皇麾下服务的仆从，至于我是什么，那就还是让帝皇和摄政头痛吧。”谢庸无奈地说道。
“那不可能，所以我会关注你，一旦你犯下错误，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捕你。”阿切兰没好气地威胁道。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听这种话了。”谢庸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那么请耐心地听多一次。”阿切兰对此非常认真，“因为摄政对你赋与了无与伦比的信任，而我们希望我们基因之父的信任不会得到辜负。”
“我们可以说正事了吗？”谢庸摊开了手问道，他真是烦透了。
帝皇啊！看看你的子嗣！
“我会让加德里尔士官和凯隆兄弟配合你一起乘坐雷鹰把行商浪人凡恩女士给救出来。”阿切兰很自然地把曾经一起行动的老搭档给叫了过来。
“能不叫他们吗？”谢庸实在没想到，阿切兰这老小子怎么这么坏呢。
“放心吧，”阿切兰就这点向谢庸保证，“他们作为基层指挥官和战斗兄弟都不清楚你的情况，就连泰图斯副官也不清楚——他得到的情报是，生物贤者带走了你的另一具躯壳进行一个有用的实验。”
“至于你的真实情况，这是我们所有主力连连长的秘密。”
“好吧！”谢庸在得到了一个保证总算舒了一口气。
但随即感到不对劲：“你们极限战士战团主力连的连长既然都知道我的情况，那么为什么不出席参赞会？”
“因为没必要，就拿我来说吧，我不擅长攻略和征服一个新的宇宙，”阿切兰叹了口气，“另外，我的智慧和水准也比不上卡尔加大人和一连长阿格曼，就更比不上西卡留斯前辈了，参与这种会议徒增羞辱而已。”
“唉，说实在的，我挺想让泰图斯副官过来帮我的。”谢庸难得地叹了口气，“他当过连长，在新地方也一定大有可为。”
“给我们留点400岁的老兵吧，符合连长资质的人有很多，也不差泰图斯一个。”阿切兰笑着拒绝了，“况且，他也有重要的任务，至今还没搞定呢！”
“可惜了。”谢庸真的感到可惜。
“咚咚咚～～”随着一系列的脚步声，两个星际战士联袂出现在了中央舰桥。
为首的是一个戴红色头盔的中士，另一个则是戴普通头盔的家伙。
不过，从第二个家伙的熟悉的机械假肢就可以看出来，正是凯隆本人。
“这位是大审判官谢庸，他奉摄政之令寻找到行商浪人伊露希娅o凡恩女士。”阿切兰恢复了正经，向两位基层人员介绍了谢庸。
加德里尔和凯隆对视了一眼，随即行了个礼。
“这两位是士官加德里尔和战斗兄弟凯隆，”阿切兰也一本正经地介绍两个星际战士给谢庸，“他们会陪着你找到行商浪人女士，并安排他们的撤离。”
“大人，为什么不让大审判官坐在这里等，然后让我们前往目的地直接接走行商浪人呢？”加德里尔有些不太想让一个凡人随行，更何况还是领队。
“因为我要观察伊露希娅女士和其团队是否有问题，”谢庸对此有应对的，“新黎明号竟然发生了盖勒铁瘟，很难说里面有没有内鬼。”
“当然，内鬼可能已经同样被瘟疫给腐蚀，但很难确保剩余活人里面就没有无辜的。”
“我没有异议了。”加德里尔用拳头敲胸甲，以示明白。
阿切兰随即看向了谢庸：“我会给你一个三人小队在目的地5公里处引发大动作吸引瘟疫怪物的进攻压力，估计能给你争取3-5分钟时间。”
“就三个人？！”谢庸无语地瞪了阿切兰一眼，“你有五人小队，十人大队，就不能给我多点人？”
“我只能给你三个人。”阿切兰对此非常坚持。
“三个人，三个人，好像三个人就能包打天下一样。”谢庸抱怨了一句，随即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