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呢?
她又等待了片刻,门外再无声息,也因此,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按着枪套的手也略微松开。
难道是压力太大,出现幻听了?她不由得自我怀疑。
摇了摇头,她决定不再纠结于此,转身想用万用工具联系安德森,汇报这诡异的情况并商讨对策。
然而,就在她刚刚的视线离开天花板和通风口的那一刻,十几个仅有巴掌大小、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机械蜘蛛,已经从通风栅格极其狭窄的缝隙中无声无息地钻出。
它们的设计精巧而诡异,足部带有某种静电吸附装置,移动时几乎完全消音,如同真正的幽灵。
它们迅速在天花板上散开,彼此之间似乎有着无形的链接,悄无声息地组成了一张致命的包围网。
而当捕猎陷阱布设完毕时,薛帕德又低下了头看向了自己手上的万用工具,错过了逃生的最佳机会。
薛帕德低头一看到万用工具屏幕上“连接失败,受到强电磁干扰”的提示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通讯被屏蔽了!
她猛地抬头——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条由无数细小机械单元拼接而成的、宛如金属长蛇般的诡异装置,它的一端正从天花板垂下,末端的复眼传感器阵列已经锁定了她,仿佛早已等待着她这惊骇的一瞥。
“滋——!!!!”
下一瞬间,极度刺眼的高频强光猛地爆发,同时伴随着能撕裂耳膜的尖锐白噪音!
薛帕德只觉双眼剧痛,视野瞬间变成一片炫目的雪白,耳鸣声盖过了一切思考。
但,她没有慌。
丰富的战斗经验让她在失去视听的瞬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身体猛地向侧方扑出,试图翻滚寻找掩体,同时手指用力,就要扣动扳机。
只要闹出足够的声响,吸引外人的注意,说不定就有一线生机。
但敌人的预判和速度也远超她的想象!
一只机械蜘蛛如同鬼魅般弹射而至,精准地落在她持枪的手腕上,细小的探针弹出,瞬间释放出高压电流!
“呃——!”剧烈的麻痹感让她几乎脱力,痛呼被另一只落在她喉部的蜘蛛用同样的电击生生堵了回去,变成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
而更令她浑身发麻的是,更多的机械蜘蛛如同跗骨之蛆般爬上她的身体,它们的重量很轻,但带来的心理压力却重若千钧。
她拼命挣扎翻滚,试图甩掉它们,但一只蜘蛛已然成功攀附至她的后颈。
薛帕德只觉得一股冰冷的金属触感紧贴皮肤。
“滋滋滋……”
更强的生物电流精准注入。
薛帕德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后彻底失去了控制。
她没有失去意识,但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正在移动,却完全无法指挥它们,仿佛她的灵魂被囚禁在一个正在被远程操控的傀儡之中。
这种鬼上身的感觉……这就是机械教的科技吗?……他们究竟想要……
她的思维开始变得滞涩、模糊,如同陷入无法挣脱的泥潭。
最后的意识残片里,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黑暗潮水般涌来,彻底将她吞噬。
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无光,身体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一步一步地,走向紧锁的舱门。
而远在薛帕德舱室距离特别远的一片的阴影中,一个穿着红袍的庞大身影若隐若现,冰冷的机械义眼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监控显示器里播放的一切。
薛帕德,这个看上去不错的异能者实验样本,自己打开了房门,悠哉悠哉地走在了过道上。
是的,是她自己开的门走出了安全区。
而狩猎,也就此完成了一半。
最重要的一半。
第722章 异能者的禁忌:帝国暗潮
冰冷的金属廊道回荡着安德森一个人孤寂而急促的脚步声。
星堡内部的重力模拟器已经调至与地球相近,但空气中弥漫的机油、焊铁和某种从未闻过的、类似焚香与臭氧混合的奇异气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里绝非家乡。
他只睡了三个小时,大脑因缺乏休息和高度紧张而隐隐作痛,但军人的本能让他将所有疲惫压入眼底深处,只剩下鹰隼般的警惕。
作为外交团队的领导者,他未被允许配枪,这让他感觉像被拔掉了牙齿,空落落的,只能更加依赖经验和观察力。
他没有惊动团队里的其他人。
眼下情况未明,任何不必要的骚动都可能让本就脆弱的外交任务彻底崩盘。
他现在惟一需要,也是唯一能信任的,就是薛帕德。
但她必须悄悄地跟自己走,避开所有可能的耳目,尤其是那些……机械教的人。
他来到薛帕德的房门前,四下一片死寂,只有循环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
他抬起手,指节在冷硬的金属门板上轻轻叩击。
“薛帕德?”他压低声音,确保只有门内的人能隐约听见。
门内却没有任何回应。
安德森皱起眉头,将耳朵贴近门板。
他只感觉里面太安静了,不像是有人居住,更像是一间空置许久的仓库。
这种感觉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尝试性地用手掌推向门扉——轻轻用力之下,门竟然无声地向内滑开了!
“没内锁?”安德森的心猛地一沉。
薛帕德是经验丰富的战士,在这样一个陌生且充满潜在敌意的环境里,她绝不可能不锁门就休息。
他立刻抬起手臂,激活了万用工具的扫描功能。幽蓝色的光芒扫过门把手和门框边缘。
“扫描结果显示:除使用者本人刚刚留下的指纹外,其余生物印记均为24标准时以前的陈旧痕迹。未发现新鲜外部接触迹象。”
结论像一盆冰水浇下:从昨天到现在,没有人从外面打开过这扇门!
安德森不再犹豫,侧身闪入房间。
房间内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床铺整齐得近乎冰冷,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桌面上数据板随意摆放着,旁边还有半杯没喝完的、早已冷透的合成咖啡——这根本不是收拾过,是压根没收拾!
薛帕德昨天离开时什么样,现在基本还是什么样,除了……
他再次使用万用工具进行深度环境扫描。
结果很快出来:内门把手上留有薛帕德清晰且相对新鲜的指纹。地面上也检测到她的生物痕迹,勾勒出一条诡异的行动路径。
“她自己开的门……”安德森喃喃自语,眉头锁死,“但为什么?”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
是有人下毒?
还是释放了神经麻痹气体?
但为什么没有挣扎或呼叫的痕迹?
扫描仪再次确认,空气成分正常,没有任何化学药剂的残留或衰变信号。
他的扫描仪开始沿着薛帕德留下的生物痕迹移动。
痕迹显示,她曾长时间坐在桌边,然后起身,小心翼翼地将身体紧贴在门旁的墙壁上——那是一个标准的战术侦听姿势。
接着,痕迹显示她似乎猛地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地面上甚至能扫描到一瞬间微弱的挣扎摩擦迹象。
但紧接着,所有挣扎痕迹消失了,她站了起来,脚步稳定地……自己走向门外。
看到这种逻辑不通,但确确实实发生的动作,安德森的脊背窜起一股寒意。
这太诡异了!
是什么让她在侦听时突然失控摔倒?
又是什么让她瞬间放弃了抵抗,如此“顺从”地自行离开?
他的扫描仪像猎犬一样四处搜寻,最终定格在天花板的通风口。
扫描显示,通风口外侧有极其细微的灰尘被最近扰动过的迹象,留下了某种难以分辨的、非人类的细微痕迹。
“虫害?某种……控制性的生物装置?”这个念头在安德森脑中一闪而过,荒诞却无法排除。
在这艘充满了无法理解技术的异人类飞船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几乎瞬间,他就将嫌疑锁定在了那个总是散发着机油味、用毫无感情的电子眼打量他们的机械教技术神甫——德尔塔Ⅱ身上。
只有他们那些诡谲的科技,才可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息、不留痕迹。
但是,没有证据。
最关键的是,所有的痕迹都表明,是薛帕德“自己”打开门走出去的。
无论她是自愿还是被某种未知手段控制,程序上,她都并非被“强行掳走”。
这直接堵死了他以此为由进行官方抗议或强行要人的可能性。
冲动过头去找德尔塔Ⅱ对质,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给对方借口彻底否认,并将薛帕德的失踪归咎于“星联人员自行乱闯”。
安德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几十年的军旅和特工生涯让他瞬间做出了判断。
眼下,能绕过帝国那僵化、排外且充满敌意的官方体系,可能愿意并提供帮助的,或许只有一个人——那位看起来在帝国体制内拥有特殊地位和灵活性的行商浪人,拉格娜·万·温特。
但并不是这个拉格娜有多么地善心,而是他知道拉格娜最近投资了一大笔钱进入了星联的金融市场。
如果星联最后跟帝国闹翻,也许她能毫无疑问地跟星联翻脸,但她投进市场里的钱可别想迅速抽离出来。
就凭这笔巨款的面子,只要帝国的总体意志还没跟星联彻底闹翻,拉格娜就得为两个势力间的平衡上点心。
他迅速转身离开薛帕德的房间,轻轻带上门,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但他的脚步已经改变了方向,不再是回自己的舱室,而是朝着星堡上层,那位女船长的临时办公区域快步走去。
他的表情恢复了沉稳,但眼底深处的焦灼和决意,却比廊道里的金属还要冰冷坚硬。
刚刚从堆积如山的殖民计划文书和物资调度表中挣脱出来不到两个半小时,只能靠一剂强效兴奋剂重新吊起精神的拉格娜·万·温特,听完了安德森上校压抑着焦灼的叙述与发现。
她沉默了一会儿,戴着镶嵌着细小宝石戒指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由某种暗色木材打造的华丽办公桌桌面,没有立刻回答。
这沉默几乎要让安德森以为她下一秒就会叫卫兵把自己扔出去。
想了想,她终于抬起手,举高挥了挥。
一旁阴影中,一位头发花白、穿着古典仆役服装的老人无声地走了进来,躬身待命。
“两杯雷卡咖啡,”拉格娜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我的照旧,加两勺合成奶,不要糖。”她随即抬眼看了看安德森,用眼神示意他需要什么。
“黑咖啡即可,谢谢。”安德森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尽管他根本不知道“雷卡咖啡”是某个偏远世界的特产还是一个奢侈品牌子。
但他现在只需要最原始、最提神的苦味来浇灌紧绷的神经。
拉格娜微微点头,示意老仆去准备。
随即,她用力按了按自己的鼻梁,仿佛要将疲惫和烦躁一同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