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诚的信徒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但是瓦列里却不能感性，他必须为士兵的生命负责。
当那看起来仿若某种两栖爬行类的人形怪物探出脑袋时，波耶一度以为它是一个沼泽妖，可这神圣的生灵没有那么丑陋，恰恰相反，这不知性别的存在有一种狰狞的、冰冷的魅力，所有战士都会喜欢这样的野性之美。
林奇扫了眼目瞪口呆望着他的人类，努力按耐住止不住的怒气，没有顺手杀了这群明显是基斯里夫人的目击者。
第288章 最后曙光（十六）
战争的余波一次次冲击着林奇的头脑，洗刷着蜥人的思维，引动他的情绪。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战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神灵的威能是可怕的，成建制的大魔与从太阳中走出来的英俊青年鏖战了不知多久，也许是一个万年，也许是短短几百年。
时间在伊希尔能量充盈之地没有意义，因为混沌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林奇在那里杀了不知道多少个放血鬼，众多大魔“杀”了神灵数次，但是不死的神灵也在漫长的战争中逐个杀干净了大魔。
在光华暗淡下去的神灵离去之前，有一道光落到了蜥人身上，导致他变成现在这幅不伦不类的样子。
兴许是顺手为之，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林奇不认为自己对祂有帮助，魔法之风鼎盛时的大魔可不是蜥人能够面对的敌人，虽然神灵的存在压制了大魔的能力，可当一群大魔涌来时，再勇敢的战士也无力招架。
自从被一位嗜血者一斧头劈到放血鬼战群中后，他就放弃了正面加入战场，天可怜见，林奇的骨头现在还隐隐生痛。
哪怕是偷袭，蜥人都没能为自己再添一个丰硕的战果。
沮丧在冷血间流淌，林奇翻身爬上地面，还没来得及问询基斯里夫人，就被从北方劈来的一道闪电吸引了注意力。
那雷电直直落到西方的黑暗里，照亮了一头隐藏在阴影中的恶魔，虽然被雷霆正面击中，可“夺颅者”毫发无伤。
专门扼杀英雄的地狱之刃直指林奇，可林奇已经不怕它了。
当古圣的馈赠反应出错时，林奇以为自己就要失去它的助力了。
但卡壳的古圣系统又重新运转起来，蜥人眼前不断清晰起来的世界映衬着体内的变化，他似乎已经抵达了演变的终点。
【演变中】
【进行下一步推演.】
【演化方向：尖端生命】
【演化进度：30%错误更正中.】
【主体：尖端奇点】
【分支：极速再生，复合鳞甲，超凡灵敏，掠食者，迅捷如风，捕猎感知，心灵免疫，腐蚀吐息，原始野性，极端耐受个体】
【.错误更正中.已融合分支.】
【主体：尖端生命】
【分支：转瞬之间，原始野性，太阳之火】
除了再度增强的、对邪异的感知，以及对身体上负面状态的完全忽视，林奇没有感觉到别的变化。
也许是有的，疲惫和饥渴对他而言已经不再适用了。
林奇向着乌祖尔的方位迈去，在行至一半时，他身上的鳞片忽然集体发出亮光。
林奇张口向着乌祖尔吐出一道炽烈阳光压缩成的射线，这袭击太过突然，猝不及防的恶魔只来得及微微偏斜躯体，就被如同太阳引擎射线般的激光融化了躯干。
不，也许这就是太阳引擎射线。
林奇呆了一瞬，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去。
再怎么强大的战士，被消融了半边身体，也很难继续存在下去，乌祖尔从不以恢复力出名，如果是阿拜尔，蜥人还得前去补上最后一击，现在就没必要了。
放血鬼的头颅失去了支撑，滚落到干旱的大地上。
杀死过无数冠军的“屠戮者”叮当落地，和主人一同缓缓消散。
它剩下的双腿顽强地向着林奇走去，掉落到地上的放血鬼头颅在消逝之前，以惊人的意志微微旋转，死死盯着转身离去的蜥人。
在放血鬼魁首怨恨和不甘的注目下，林奇只留给了它一个背影。
他的本意其实不是偷袭，林奇只是想用新能力做一个开场白，继续与放血鬼魁首的决斗，并实验一下“转瞬之间”。
谁让乌祖尔一下就被引擎射线消融了？
他也没想到所谓的“太阳之火”竟然是太阳引擎，难怪他身上始终向外散发热气。
也许他现在比起一个生物，更像是装着古圣引擎的战斗机器。
如果“迷途者”阿斯霍兰卡的计划没有出错，或许会出现成千上万个林奇这样的**兵器，但可惜没有如果。
蜥人这才来得及仔细研究这引擎的作用，他可能不需要张口来释放引擎射线，但这已经成了他思维的惯性，吐息难道不应该从嘴里喷出吗？
林奇向着北方浮来的悬浮引擎抬起左手，又将左手缓缓下移，选定了一个空荡荡的区域。
蜥人身上的鳞片一个接一个亮起璀璨的阳光，瞬间就连成一片光海，让目睹了一切的凡人以为这是神迹。
鳞甲的纹理间，繁复的古圣符号相互映射，一切只发生在刹那中，一道璀璨到极致的光弧在蜥人左手酝酿，并在电光石火间射出，消失在夜幕里。
悬浮引擎中的**师紧张兮兮的看向射线落点，却什么都没发现，只有一块被洞穿的巨岩。
当林奇想再来一发时，身上流逝的热意提醒着他，能量从来都是有根源的，他现在对光照的依赖性更强了。
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是最强的大魔，也别想接下专为克制邪祟而生的太阳之火，谁能防住从背后射来的激光束？
蜥人一边借助柯泰戈权杖的光照恢复，一边等待着泰格里斯的到来，并刻意与人类拉开了距离，他不太适合交际。
“不！”
乌祖尔的咆哮在变化万千的混沌魔域里扩散了无穷个界域，可哪怕是血神都认同了这次决斗的结果。
对方所运用的确实是自身的能力，要怪就怪它的反应不够快。
放血鬼的躯干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乌祖尔惨淡的事实——在成就“夺颅者”以后，它迎来了第二次失败。
乌祖尔的头盖骨也莫名生疼，使它回忆起两千三百年前的首次失败。
羞怒交加的恶魔跨上在混沌魔域中等待它许久的坐骑，乌祖尔宁愿这该被诅咒的血肉猎犬不在这里，这就好像它的坐骑也知道，它会被一个凡人送回混沌魔域。
乌祖尔越想越气，在伊希尔国度四处穿梭，顺手砍死了一只只倒霉的恶魔，向着血神为它指定的新目标追去。
第289章 最后曙光（十七）
维塔利波耶和战士们抛下累死的战马，冲向西方的大雪林里，借助密集丛林的掩护躲避蝎尾狮群的追杀。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择诱敌计划，为什么要逃的越散越好，以及老瓦列里的目的达成了没有，他只清楚一件事——年轻人就该听从老人的命令，更何况那是一位从“伟大圣战”里生还的老领主。
他对战争的经验大半来自瓦列里的传授，身为学徒，当然要服从导师。
抱着这个执拗，维塔利压服了所有想要在逃亡中反击敌人的哥萨。
就算是他都能看出来，天上成片的蝎尾狮根本就不是他们几百人就能面对的。
若是只有一头混沌野兽，波耶有自信孤身用战斧砍下它的头颅，但天上的蝎尾狮有数十头。
数百头混沌战獒对几百个凡人来说是不折不扣的灾厄，可对林奇来说，杀光它们都算不得战斗前的热身。
当成群的、野牛般大小的邪犬从南方的雪原步入北方的旱地里时，林奇没有思考，直接就冲向了敌人。
蜥人的鳞片与空气摩擦出轻微的爆鸣，在即将靠近猎犬时，他试探性的激发了“转瞬之间”。
又过了一段时间，当士兵都恢复了足够的力量时，维塔利掏出酒壶，向士兵们示意。
“为了托尔！”
如果说大守密者可以在一瞬间将落在身边的所有雨滴斩开，那么，林奇现在也有自信做到。
对付这种弱者只需要挥出武器就行了。
他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身，只是一个愣神的刹那，战獒群就消失了。
就算没有了祂们，凡人又能怎么样呢？
守护这片土地的本能深深印刻在基斯里夫人精神上，“伟大圣战”中的“永世神选”没能击垮这个王国的精神，区区几十头蝎尾狮又怎么能使士兵们失去战斗的意志？
“为了达哈！”
瓦列里只看见了一道残影，他下意识眨了眨眼，那神性的生物就出现在了混沌狼群里。
维塔利取下身后的战斧，他从不擅长战前演讲，但是士兵们也不需要过多的演讲。
他将半空中扑来的猎犬一分为二，又将两侧的猎犬逐个击杀，就在他想移动时，却发现这种状态下的奔走艰难无比。
被利器割开的血肉铺在战獒群原先所在的位置，他甚至都不能从散乱的狗腿和狼头中拼出一个完整的混沌猎犬。
逃不掉了这个念头浮现在维塔利脑海中，他很快就有了决断。
仅仅是操控双手对他来说游刃有余，若是全身都为某个目的服务，就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了。
当他们向维塔利问询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六神无主的波耶也没有什么办法。
“为了基斯里夫！”
一道道极具穿透力的嘶鸣在四面八方不停响起，很多人都以为他们已经被包围了，蝎尾狮发现了他们，现在只是在进行捕猎前的戏弄。
嘶鸣声越来越密集，看来这些野兽逐步排查出了他们的位置。
维塔利浅饮了一口壶中混杂着少量酒精的水，他身上当然有烈酒，可现在不能喝，蝎尾狮会嗅到明显的气味。
维塔利低声向身边的士兵传达了最后的命令。
纵使他力量非人，可他也还是个人类。
人们忘记了之前的身份，不管是骄傲的翼骑兵，还是粗鲁的哥萨，所有士兵都挤到了一起，掏出布袋中的干粮开始狼吞虎咽。
一位士兵向着维塔利轻声请求着，波耶咬紧了牙关，弯下身子将士兵背起来，继续带着相互搀扶的众人在厚厚的雪堆里行走。
时钟重新开始走动，慢放的世界恢复了正常，不，世界一直正常。
“波耶，我走不动了，抛下我吧！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
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尽可能拖延混沌大军的兵力，谁不想回身和入侵者干上一架？
一位位士兵向波耶举起酒壶，善酒的汉子们豪气的将壶中的烈酒一饮而尽，抛下了他们从小用到大的酒壶。
林奇磕磕绊绊的在慢放的世界里行走，对付混沌战獒不需要什么技巧，哪怕他差点平地摔了一跤，也不能改变猎犬群的命运。
蜥人在慢放的世界里快进，转瞬间杀完了所有猎犬。
早就有传言说——神消失了，祂们打了败仗，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
可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达到速度上的极限，在这种“子弹时间”里，他有足够的余力来调配自己的身体。
士兵们向崇敬的神灵献上敬意，但是守护了这片土地无数年的神灵没有回应他们，他们也没指望得到神灵的回应。
“通告其他人，不用再节省物资了，待会我们去干一场大的。”
他不再压制声音，用所有士兵都能听清的音量道：
“有没有敢和我一起去干上最后一场的！想跑的继续往原先指定的方向逃，我不会怪你们，谁让你们从娘胎里爬出来时没有带上胆子？”
“为了厄孙！”
在过去他们对此嗤之以鼻，可当亲眼目睹了无穷无尽的混沌军团时，再怎么虔诚的信徒也会发生动摇。
就算是能一锤子将巨石敲成粉末的波耶也没了精力，他比士兵们更饿，他维持躯体活力的成本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