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礼物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诺斯卡山脉中，林奇循着斯卡文的臭味，找到了地狱深坑。
他似乎来晚了一步，有某支军队已经光临了地狱深坑。
林奇站在半山坡上，俯视着下方的火山口，以及火山口周边的残垣断壁。
一只只鼠人在废墟间游荡，它们像是把整个城市的遗址都舔了一遍，乱石嶙峋散发着一种油腻感，根据林奇的感应，那油腻感来自于鼠人留下的口水。
鼠人“收复失地”的行为毁灭了一切线索。
每一秒都有鼠人死亡，它们在废墟间相互争斗，抢夺着饿死、被打死的鼠人尸体，几乎所有尸体都在短短几秒内被吃了个精光，连一滴血都没留下。
饿到发疯的奴隶鼠甚至吞食起石块，以及粪便，事实上，能抢到粪便的都是个头较大的鼠人。
密集的鼠人一度让林奇产生了没法斩草除根的无力感——就在这片刻的观察里，他发现因内斗死去的鼠人，比在战场上死去的鼠人还要多。
每时每刻都有新生的鼠人从深坑中涌出，很难确定它们到底是在繁衍还是在消耗自身。
也许不该对它们发起战争，把它们困在同一片空间就是对它们最好的惩罚。
深坑中的倒金字塔就像针尖一样刺眼，鼠人对文明拙劣的模仿简直就是亵渎。
林奇深深地看了一眼地狱之塔，转而向上，迅速攀登到山的顶峰。
他攀爬到山对面的斜坡，大致估摸了一下位置，用权杖画出了一条长线，标记了上半个尖峰。
接下来需要一些技巧，以及比技巧更多的力量。
山崩似的巨响让整座鼠人城市都安静了一个刹那，当绵延不断的落石声渐渐靠近时，翻天覆地的窒息感让斯卡文们确定了噩梦般的事实——山确实崩了。
狂乱的逃亡者在城市四处乱窜，恍若不惜一切的囚徒，拼命地向一切有缝的地方钻去。
吱吱乱叫声湮灭于漫天碎石中，颤抖的大地好像也在恐惧。
世界崩塌般的浩瀚洪流摄取了每一个目睹者的心灵，深深的无力感印刻在逃亡者的内心中，甚至有恐惧到无法活动的鼠人在原地等待着灭亡的降临。
不少鼠人向着地狱深坑钻去，但它们来时的坑洞拒绝了它们的回归，火山向外溢散出淡红色的烟云，烟云里，那象征着腐坏氏族根基的倒金字塔不见了。
它们被抛弃了。
徒劳的尖叫被雪与石的洪流掩埋，如同溃堤的湖泊，俯视地狱深坑的雪山用自己的峰头盖住了山谷。
剧烈的喘息声索取着无所不在的魔法之风，因用力过猛而断裂的骨骼和筋肉恢复如初，但重归健康的躯体并不能驱散林奇精神上的疲惫。
他握紧武器的手臂下意识颤抖着，十数个呼吸后，他才摆脱猛烈爆发后的疲劳。
豁然开朗的平原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最起码短时间内腐坏氏族不会重返地表。
既然它们喜欢挖洞，那就让它们挖个够，这是林奇为它们准备的礼物。
他不相信被接连光顾的地狱深坑，存有足够的有生力量来清理出入口。
只靠奴隶鼠的话，这些冻土够它们挖几个月的。
希尔瓦尼亚，不死者之王唤起了几千年来深埋在这片土地深处的亡灵，没了鼠人的干扰，一切都很顺利。
纳迦什顺手唤回了弗拉德.冯.卡斯坦因已死的妻子，吸血鬼之王没有辜负它的厚望，弗拉德带回了它的王冠，它可以满足弗拉德可笑的愿望。
只是一个女吸血鬼而已，复活她也只是顺手的事情。
接下来可还需要卡斯坦因的始祖来指挥军队呢！
曾经惨痛的教训让纳迦什不那么信任吸血鬼，但没有办法，它不可能像个奴隶一样操控每一位骷髅，这是仆人该做的事情，吸血鬼就是很好的仆从，只需要把太阳挡住，它们就能为纳迦什带来胜利。
当然还要避开西格玛。
西格玛已经死了，而它，永恒的纳迦什还在，这次没什么能阻挡它。
头盖骨隐约的疼痛让纳迦什越想越气，它决定沿途摧毁奥斯特马克领，以回报西格玛两千年前送给它的耻辱。
它才是最终的赢家。
等夺取了神尸，有了空闲之后，也许它可以在瑞克河的上游做些手脚，以神的身份坐视西格玛后人在它面前苦苦挣扎。
它要在西格玛的雕像下挖开所有选帝侯家族的墓穴，把他们全部从冥界召回来。
它要带着整个帝国的“人类”去击溃尼赫喀拉的诸王，再升起黑色金字塔，把可悲的诸神全部吞噬，让整个世界匍匐在死亡的脚下。
它将成为唯一的神。
真希望西格玛能看到这美妙的一幕，帝国人会臣服在他昔日敌人的脚下。
可惜他死了，他消失了，连尸体都没留下真可惜，要是有西格玛的尸体该多好。
“如果西格玛现身的话，“死灵至尊”会被吓到只敢放狠话！”
“大死灵师不可能颠覆帝国，我们都知道，祂还在，诸神还在。”
“可它确实是一个重大的威胁。”
“末日之光协会失联的原因找到了吗？黑剑，你知道吗？”
“我找到了他们留下的信，信上只写了一句话——地下不能提的生物注意到了人类的进步。”
“鼠人？”
“嘘！没有鼠人，独眼先生，你怎么会相信酒鬼的胡言乱语？”
一位位知情者用眼神示意着诸位会员，隔墙有耳是最难防备的，更恐怖的是，以斯卡文鼠人的学习能力，他们的异域语言很可能不是秘密。
他们的私密集会很可能已经被有心的生物观测到，现在已经不安全了，以后他们也得谨慎地讨论那些隐秘。
之前从没有被鼠人覆灭的大型组织，“末日之光”是第一个，它的牺牲为还活着的人做出了示警。
这个世界没有安全的地方。
“死亡大师”就在阴影中，没有哪间密室是安全的。
除非他们投入恶魔的怀抱，彻底摆脱凡人的弱点，不然的话，艾辛氏族便是悬顶之剑。
第328章 惊弓之鸟
伊利亚缩在地下室的拐角，闭上眼睛，仔细聆听着会场内的心跳。
他没听见多余的心跳声，但他并不敢以此判断没有鼠人潜伏在周围。
艾辛氏族的隐匿并非是物理意义上的隐身。
鲜血在血管中流淌的声音如天籁般悦耳，仿佛曼妙的女子在向未经人事的少年发出邀请，又恍若美味珍馐在向食客展示舌尖上的至高享受。
伊利亚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源自生理上的愉悦和渴求，让一股凉意拂过他的灵魂。
他很庆幸，有可能发现他丑态的“巡逻者”还未从北方归来，“熊之子”在宫廷中与权贵周旋，“监察官”远在世界边缘山脉的隘口，他们都没参加这次临时集会。
“黑剑”伊利亚心虚地睁开眼，却恰好和坐在他对面斜角的“独眼”对上了视线。
鬼脸面具隐去了戴维斯空洞的另一只眼，猎巫人仅剩的那颗眼球里没有情绪，他无神的目光穿透了中场空地上的烛台，固定在凹凸不平的石墙上。
伊利亚不知道戴维斯在观察什么，他认为戴维斯只是在发呆。
当那面具后的独眼忽然锐利起来时，就算是身经百战的伊利亚都差点被吓了一跳。
也许猎巫人发现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出声打破会内正在进行的交流。
他只是换了个姿势，换了一个方向，继续以那种空洞又悚然的视线观察墙壁。
老成员在向才刚来一两年的新人传授经验，伊利亚没有参与的兴致。
他以前也曾热心过，可当一位位同伴接连失踪，就连引导他的那位先生都在某天莫名暴毙后，他就没了热情。
不管他们之前是哪个国家的公民，不管他们有怎样卓越的能力，在这个鬼地方都没用。
也许下次集会时又会少几位成员，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将持续数十年，最终像“末日之光”一样，“厄孙捍卫者”也在某天突然覆灭。
之后又会有新的异域来客发现他们留下的痕迹，在荒芜的密室里开启又一次循环。
据说一千年前不是这样的，“末日之光”向他们分享的手稿上，有记录千年前的异乡人组织。
那时候危险更多来自明面上的绿皮、野兽人、混沌掠夺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所有他乡来客都仿佛被无形的存在注视着。
当然，一千年前的帝国组织也没能传承下来，只有关于他们的只言片语在禁忌的书籍里尘封。
他们在某个时期也遭遇了“厄孙捍卫者”现在这种情况，陆续有成员失联，还有少许成员以诡异的方式暴毙。
千年前的那个帝国组织最终消失在一个邪月之夜里，他们的日志上关于那夜的记录是一片涂鸦，岁月浸没了本就潦草的纸张，伊利亚和其他观阅过那本日志的成员都没从中找出线索。
伊利亚曾以为是鼠人干的好事，但鼠人不会放任一本日志从灾祸里流传下来。
也许不该过多思考这件事，真相背后准没有好事，一定有某种比鼠人更恐怖的东西，在等着寻求真相者自投罗网。
伊利亚正想要活动活动脖颈，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僵硬如木偶。
本就昏暗的烛火在这时显得无比凄冷，其他成员的交谈声破碎为诡谲的鸦鸣，即便是没了体温，伊利亚都感受到了寒冷。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见证真相，那幕后的存在将要现身时，火焰又拥有了温度，被揉碎的语言重新拥有了逻辑。
会员们无知地继续着交谈，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感应到，只有伊利亚一个人直面了异常。
可异常为什么会突兀中止？
这是什么情况？
镜神顾不得捕捉那个越界者，连掉落在地上的水晶镜都没去捡，略显狼狈地逃向东方。
当火热的灼烧感在它的第二视中渐渐靠近时，一股难言的愤郁也在万变魔君的心中缓缓堆积。
那条该死的两脚爬虫为什么不在北方？
他不是去找北方的矮个去了吗？
怎么这么快就跑到了东方州？
若是在以前，镜神甚至可以大摇大摆地等待对方到来，奚落几句后再从容离去，因为它有无数信徒，无数羽翼，除非冷血种打上了无形之岛，不然怎么都威胁不到它的本体。
都怪那一把燃烧了基斯里夫的大火。
霍塔尔总不能怪自己太过关注基斯里夫，导致那把火落地时没来得及将联系掐断吧？
该被“无上术士”碾成残渣的达哈，祂简直就像是没脑子的玩火幼童，而霍塔尔就是那个不幸的、被野火点燃的乌鸦。
它只是路过，在此之前它甚至还在隔空对抗血神的军团，在命运层面上影响大局。
可那放火者不分青红皂白地把火焰掷向了它的巢穴。
九万万个诅咒都不能诠释镜神的愤怒。
它可从没想过和达哈正面为敌，谁能预料到那位神灵忽然拼命呢？
情况分明还没糟糕到谷底，顶多只是多死一些人类。
现在好了，达哈没了，它千年来的基业也没了。
最悲哀的是，它一点好处都没能得到，除了“永世守望”凄惨处境带给它的愉悦感，什么都没有，甚至还赔了老本。
人类的躯体，因镜神剧烈的思维活动，而浮现出了悲怆的情绪，这不属于恶魔的别样滋味火上浇油地加剧了霍塔尔的怒火。
这事还没完。
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