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洛就像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嗬嗬冷笑了一阵，道：“你再一次刷新了我对你认知的下限，奥萨里昂，这当然是不可逆的！一切力量的获取必将付出与之相应的代价，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常识么？”
奥萨里昂没有理会他言语中的冒犯，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你是王都最负盛名的调香师，我不会在你精通的领域内指手画脚，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知道，”罗洛神色轻蔑道，“杀死尽可能多的山妖和对手，成为祭典的最终胜者——你没必要再跟我重复一遍！”
“还有注意看清你的对手！”奥萨里昂脸色难看地提醒道，“卡文.杜奥里斯唯一的儿子卡莱尔，我现在已经确定他也会参加那场战斗祭典——不管祭典里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伤及他的性命。我要的只是北境镇守的位置，不是要和杜奥里斯成为死敌！”
罗洛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转身继续研究起了手中的香药。
奥萨里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按着剑柄转身向门外走去，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是一分钟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待了。
待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庭院之外，罗洛也完成了又一瓶香药的调配，他将那支泛着紫黑光泽的调香瓶放在桌面上，起身活动了一下弯曲变形的颈椎，走向墙角立柜上悬挂的一面全身镜。
看着镜中那个扭曲如恶鬼的身影，罗洛静立良久，发出了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苦涩的轻笑。
他将手掌按在镜面上，一道苍蓝色的魔法封印在镜中浮现，随即一道漆黑的裂缝从中将镜面一分为二，向两边滑开露出一间面积宽大的密室。
正前方的陈列架上挂着十余柄长短不一的刀剑，它们的锋刃俱是由恶兆身上的硬角打磨而成，一旦斩落便能给敌人带来裂筋断骨的痛苦。居中则是一袭调香师长袍样式的轻甲，头盔则明显是由一颗比正常人类大一号的头骨雕琢而成，四周遍布和恶兆之子们近似的扭曲长角，脸上带着一抹猥琐的微笑。
密室左右两边的架子上则摆放着大量属于罗洛的“战利品”，他将杀死的恶兆之子制成各式各样的标本，头骨、犄角和皮肤将这些陈列架填充得满满当当，最靠近门边的标本甚至还沾染着新鲜的血气。
罗洛眯起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抹陶醉的神情。
他在胸口描画了一道黄金律法的标志，以一种满怀虔诚的语调咏叹道：“玷污者的痛苦和哀嚎，便是我等献予黄金树最崇高的祭祀——愿律法永恒！”
第112章 暴怒
十二月二十日，随着王室私学年前最后一堂学术课结束，一众学员们正式迎来了为期一个月的年假。
路西亚从学术课专用的王都第七国立学院返回瓦雷利亚殿，刚研究了一会儿魔法卷轴，艾格基斯便从殿外匆匆归来，还带回了他期待许久的一应情报。
“殿下，本届战斗祭典的六十四名参赛者里，有三十九名是各大角斗场按照联赛规则筛选出的高阶斗士，十四名是明确归属于其他贵族的黑夜斗士，剩下的十一人里除却您和拉塔恩殿下、克里斯托福，就是杜奥里斯公爵和奥萨里昂侯爵的代理人了。”
艾格基斯将八份附有姓名、画像和各项信息的报告一一在桌面上铺开，介绍道：“奥萨里昂侯爵这边的队伍构成相对简单，除了宫廷调香师罗洛以外，其余三人中有两人是侯爵府邸的黑夜斗士，一人是欧利尔角斗场今年新晋的黄金级斗士，这批人应该就是侯爵能用于贵族赌局的最大底牌了。”
“杜奥里斯公爵这边就有点复杂了.”艾格基斯先是指了指卡莱尔的报告，“卡莱尔爵士是杜奥里斯家族铁板钉钉的继承人，也是您的同学，自身实力尚未达到英雄的层次。但不知为什么，截止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已经确定要亲自参加此次祭典了。”
“结合您提到的地下水道里冰原山妖的异状，我推测公爵可能将某种不愿对外人暴露的关键底牌交给了卡莱尔爵士，譬如一种特殊神术、药剂或者其他什么能帮助他们在祭典中占据优势的东西.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没事，你做的很好，”路西亚颔首称赞道，“杜奥里斯在军事上或许不算出类拔萃，但也绝不是什么傻瓜——一场分出胜负即可的猎杀赌局，他偏要投入这种规模的冰原山妖，背后一定藏着些猫腻。”
他将卡莱尔的报告拿过来仔细翻阅了几遍，自己这位同学作为那位北境镇守的独子，又常年随父在外征战，放在罗德尔这一众年轻贵族里绝对算是当之无愧的领袖人物，这一个月来他在王室私学的表现也充分印证了这一点。
但另一方面，卡莱尔毕竟不是他和拉塔恩这样无法按常理计算的半神，仅有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注定了他的实力不可能与那些成名多年的英雄媲美，充其量只能算是大陆几大骑士团里的精英水准，甚至比起那些专精搏杀的黑夜斗士都有所不如。
他既然能出现在战斗祭典上，就意味着其手中必定掌握着杜奥里斯赖以制胜的秘密武器，不过眼下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路西亚即使将古龙神殿的情报网发挥到极限也不可能在祭典开始前挖掘出这项秘密的真正内容了。
“这件事我会多加留心的，说说另外那三人吧。”
“拉格伦、斐切尔——这两位早在杜奥里斯公爵追随拉达冈陛下西征时就是他的亲卫，分别专精双刀和盾剑术，实力至少已经迈过了英雄的门槛，公爵早年和其他贵族的几次赌局中也都有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这里不足为奇。真正值得注意的是这位马克斯韦尔爵士.”
艾格基斯抓起最后一份报告，郑重地摆在路西亚面前，“殿下，您先看看这里面的内容。”
路西亚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张，除了名字和性别以外，马克斯韦尔的所有个人信息基本都是“不详”，就连画像都只是一个身披重甲不露真容的魁梧身影。
接着往下读，路西亚发现此人是出自瑟兰特角斗场的黑夜斗士，且在成为黑夜斗士前的个人履历都相当清晰——他最早出现在黄金历37年的角斗场夏季联赛，当时他的实力还相当弱小，刚刚勉强晋升到紫钢级就被对手打成重伤，一度退出了角斗界。
可就在两年之后，马克斯韦尔再次出现在了角斗赛中，此时他的实力已经发生了彻底的蜕变，不只在黄金历39年的夏季联赛中所向披靡，还在当年的战斗祭典中一举夺魁，之后与杜奥里斯公爵签订契约，成为了其麾下的黑夜斗士。
除此之外，关于这家伙的情报简直少得可怜，他在瑟兰特角斗场时就始终戴着头盔从未显露真容，加入公爵麾下后更是几乎从不出府。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七年前，马克斯韦尔的枪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在罗德尔高手如云的角斗界一度传出了“龙枪”的称号。
“龙枪？”路西亚古怪地皱了皱眉头，“他和我们天空城有关系么，凭什么能拥有这种称号？”
这会儿维克那家伙还不知道出生没有呢，人家堂堂一位圆桌骑士、距艾尔登王座只差一步的准王号称龙枪也就罢了，你一个藏头露尾的黑夜斗士什么档次，也配跟人用一样的？
“殿下，这正是我觉得值得注意的地方——”艾格基斯沉着脸道，“虽然找不到他的细节情报，但我们找到了几名在七年前曾与他交过手的高阶斗士。”
“他们普遍提到了一件事——在和马克斯韦尔的战斗过程中，他们都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庞大的精神威压，而且那种威压和普通的强者气势完全不同，就像是.在面对一头人形巨龙。”
此话一出，书房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龙威？”路西亚微微眯起眼睛，室内的温度仿佛刹那降至冰点。
“一个在黄金历37年还孱弱不堪的中阶斗士，仅仅用了两年就强大到了这种地步，身上还莫名其妙多出了一股独属于龙族的龙威.呵呵，不管是这位马克斯韦尔爵士，还是将他纳入麾下的杜奥里斯公爵，胆子都真够大的啊！”
艾格基斯面色难看地点点头道：“除了龙飨仪式，没有任何理由能够解释马克斯韦尔身上发生的异变，不管这件事背后是不是杜奥里斯公爵在支持，这一次他们都确确实实地越界了。”
路西亚合上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残留着雷霆与烈焰的浊气，刚才那一瞬间他的血液已经滚烫如岩浆，让他几乎压抑不住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暴怒。
前世时他曾在游戏中接触过许多次龙飨仪式，然而比起那种将龙之心脏象征性地献予祭坛，换取龙之力量的简单仪式，现实中的龙飨简直要血腥残忍无数倍。
从一头仍有气息的活龙体内剥出犹然跳动的心脏植入人体只是第一步，接下来那些专精此道的施术者们还会通过炼金手术将龙的血肉和鳞片大量移植到龙飨者体内和体表，以使其孱弱的身躯能够支撑龙心的运转。
再之后是一系列复杂的秘术仪式和祭祀，飞龙体内残余的血脉之力会被逐步转移到龙飨者的血脉中，濒死的人体渐渐复苏、强化，而鲜活的龙躯则在长达几天几夜的折磨里一步步走向凋亡。
最终，施术者们会将即将苏醒的龙飨者转移至飞龙下方，随后彻底切开龙躯，以一场酣畅淋漓的龙血沐浴作为仪式最完美的句点，此后巨龙死去，龙飨者则怀揣着盗窃而来的力量醒来，自此成为以凡人之躯比肩巨龙的真正强者。
这是每一位存活于世的龙族都无法容忍的大罪！
自龙飨仪式诞生以来的上千年中，古龙王朝虽然始终无法查明这种邪恶秘术的起源，但龙族的领袖们至少能做到一件事——以他们穷极想象能实现的一切最冷酷的手段，杀死每一位施术者与龙飨者。
也许他们无法挽救每一位牺牲在龙飨中的龙族，但他们必须要让每一个参与仪式的人类血债血偿。
“艾格基斯，帮我请米凯拉殿下过来一趟。”路西亚睁开眼眸道。
“有些事情，我已经无论如何都等不下去了啊。”
ps.实习结束，明天起恢复双更。
第113章 王之失格
接下来的一周里，路西亚所在的瓦雷利亚殿不仅没有任何狂风暴雨般的反应，反而表现出了一种空前的宁静。
除了几位半神如往常那般时不时来访以外，路西亚以专心修炼为由，谢绝了王室私学所有同学的拜见，这让那些年轻贵族以及他们背后的家族想要凭借“同窗”这层关系靠近或者试探这位古龙神人的计划都不得不落空，也让外界对这座宫殿中酝酿的惊涛骇浪一无所觉。
二十六日下午，菈妮来到路西亚的书房，将一枚拳头大小的水晶球摆在了他的桌面上。
“前两天你请我帮忙破解的加密符文阵已经解决了，”她神色轻松道，“抛开表面具备身份识别功能的加密以外，这种水晶球内部刻印的符文阵列一共包含了三种魔法。”
“其一是一种高阶隐蔽魔法，触发后可以从物质层面将这枚水晶球隐藏在虚空当中，不仅肉眼无法捕捉，而且连实体都触碰不到，只有对应的禁魔类法术或者超过其承受阈值的能量冲击才能破解。”
“其二是投影魔法，这枚水晶球就像一颗视力超常的眼球，可以无死角捕捉周围的一切景象，并将其记录为魔法投影复现出来，这是高阶魔法师们记录信息的常用手段，不算离奇。”
“最高级的还是藏在水晶球核心的这种传讯魔法——这是一种相当新奇的手段，通过它可以同时掌控极大范围内成百上千枚彼此相隔不远的水晶球，并将它们记录的魔法投影进行汇总，掌控者可以有选择性地任意复现出其中某些部分。”
“总之，”菈妮抱着胳膊看着这精巧无比的魔法造物，“这应该就是罗德尔的贵族们向平民展示战斗祭典过程的方法了，只要经过一系列再简单不过的筛选，他们就可以在保证观赏性的同时只让外界看到那些‘可以被看到’的东西。”
路西亚抓起水晶球放在眼前仔细观察，透过幽蓝光滑的外壳隐约可见其内部复杂玄妙的符文阵列和魔法回路，他不由得暗自感叹，这东西简直就是一套魔法版的录像转播设备啊！
随着接触到这个世界上越来越多的尖端技术，他愈发深刻的意识到，这里绝不是一个单纯拥有超凡力量的古代世界，它并不比自己前世生活的世界落后，只是在技术发展方向上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在建筑方面，这里有设施高度完备足以支持近千万人生活的黄金王都罗德尔，有高悬天外永不坠落的天空之城法姆.亚兹拉，也有巨人山顶那口堪称奇迹的火焰大锅
在日常生活中，诸如战争魔像、魔法人偶这类将魔法与机关术巧妙结合的造物更是屡见不鲜，更别说还有空间传送门这种神乎其神的顶尖技术。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资源和研究人才，这个世界的发展潜能绝对超乎想象。
他将水晶球放回桌面，以充满希冀的眼神看向菈妮道：“既然你都能破解它的加密法阵，一定也有办法反制这三种魔法吧？”
“那当然！”菈妮嘴角闪过一抹得意的轻笑，一副好像早知你有如此一问的神情，“制作这种水晶球的魔法师虽然水平不差，但也只是不差罢了，怎么配跟我相提并论。”
她伸出纤白可爱的手掌，掌心涌起一片暗蓝色的魔力光辉，随即显化出一枚以寒铁为基座，镶嵌着数十枚大小辉石的华美徽章，递给路西亚道：“喏，早就替你准备好了。”
“这枚徽章里刻印了我掌握的最高阶的禁魔法阵，理论上可以反制一切水平低于它的法术和法阵，只要注入一点魔力，它就可以随时接管方圆十公里内所有水晶球的控制权，不管是屏蔽外界的窥探还是复刻水晶球记录的内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虽然你的魔法水平在我眼中还低得和那些辉石龙幼崽没什么区别，但操控这枚徽章已经绰绰有余了。”
听着对方看似贬低实则肯定的话语，路西亚心中只觉好笑，这枚徽章形如后世的卡利亚徽章，然而在精致程度上却显然更胜一筹，足以见得菈妮在制作它时费了多少心思。
他从她的手掌中接过徽章，低头将其珍而重之地放入胸口的衣袋，微笑道：“谢谢，我一定会让它物尽其用。”
“路西亚”菈妮收回手掌，忽然开口道。
“嗯？”路西亚抬起头来，却见她的脸庞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
“我知道你这几天做了很多很多准备，而且两位兄长、米凯拉、玛莲妮亚，还有我.我们都愿意支持你，但你要面对的不只是杜奥里斯公爵和奥萨里昂侯爵，还有新旧两党和两位陛下，乃至于近千万黄金之民和整个黄金树体系，你真的真的没有更稳妥一些的选择了么？”
路西亚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才垂眸轻叹道：“如果是一周以前，我大概不会做出这种选择，我也想慢一些、稳妥一些，想要确保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想让自己在不必涉险的局面下步步为营地完成这一切.”
“但我错了，菈妮，我的名字是路西亚桑克斯——”他刻意咬重了“桑克斯”的音节，仿佛在回应那源自血脉深处无法磨灭的回响。
“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普拉顿桑克斯与赫拉瑞斯的血液，我是古龙王朝和那座日渐衰败的天空城唯一的继承者，是所有龙族、风暴之民与野兽之民未来的王。”
“自那场无数龙族先驱陨落的禁忌之战直至今日，我的子民们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了，古兰桑克斯大祭司的尸骨还停留在黄金圣殿，龙母桂奥尔犹然在盖利德重伤沉眠.我的每一次犹疑、每一次退缩乃至于心底的每一丝怯弱都会化作刺向他们的刀锋，我在原地踟蹰不前的每一秒，都会变成他们身上蒙受的伤痛与折磨。”
他微微扬起头颅，眼眸中仿佛燃烧着不灭的火焰，“我在那片肮脏恶臭的地底见到了一位年轻的王者，他的所作所为让我再一次如此清醒地意识到，每一位被万众称呼为‘王’的存在，都应当成为抵挡刀剑的坚盾、诛灭血仇的剑锋，让本应荫蔽于自己身后的子民流血，便是王的失格。”
“所以，我不能再等了——”
“相信我吧，菈妮。”他看着眼前的少女，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意，方才的沉重仿佛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有你们在我身边，我不会输的。”
菈妮怔然凝望着他，她明白，那些有如山岳般沉重的责任与心绪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消失，他只是把它们尽数吞没在了身体里，一如无论海底激荡着怎样的狂潮，海面依旧呈现出一片安然的宁寂。
“你不许输！”她没来由地感觉有些恼火，咬牙道：“我不许你输！”
话音未落，她便飞快起身，逃也似的向门外而去。
第114章 理由与条件
同一天夜晚，黄金圣殿另一端的弗雷德尔殿中一片灯火通明。
不同于其他几位半神寝殿的是，这座属于葛瑞克的宫殿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肉眼可见的奢华，庭院中每一根高大的立柱表面都镀上了辉煌灿烂的金粉，大理石板铺就的路面两边点缀着无数名贵的宝石，甚至就连马厩里休息的马匹身下都铺就着交界地各处运送而来的珍稀皮草。
这些穷奢极欲的装饰大多是近几年才被运送至弗雷德尔殿的——在黄金王子葛德文尚未像现在这样终日忙于征战平叛时，尚且年幼的葛瑞克还没有表现出自己在物欲方面如此放纵的享受。
可到了最近两年，黄金王朝四处掀起的局部叛乱越发频繁，葛德文常常一年到头都在外统军，将近成年的葛瑞克自然而然成了黄金一脉在王都最正统的领袖人物，有权力且有资格约束他的人唯有两位陛下。
然而或许是拉达冈为了彰显自己对先王葛孚雷一系的尊重，除了朝政中新旧两党的争端之外，他从来不会对葛孚雷时代的遗老表示任何不满，对身为黄金一脉嫡长孙的葛瑞克更是优容有加。
而最应对葛瑞克加以约束的玛莉卡女王恰恰对自己的嫡孙表现出了一种近乎纵容的态度，不仅在物质享受上对他放任自流，即使葛瑞克犯错也往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来不会真正加以责罚。
久而久之，葛瑞克渐渐养成了横行无忌的作风，除了为人诟病的物质放纵外，他还常年厮混于贵族之间的地下角斗赌局，依靠插手王都内几大角斗场大肆牟利，敛财之余还尤其喜欢组织混种、山妖等异族与各种野兽死斗，沉醉在那些血腥残暴的杀戮当中。
长期下来，葛瑞克名下的几家大小角斗场消耗异族奴隶的速度已然远超同行，他和杜奥里斯家族这种在外领军、能够长期提供“货源”的世家越走越近，也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此刻，葛瑞克正高坐在居中的宴客大厅内，怀中搂着两名娇美侍女，时而举起酒杯和坐在下方的葛孚亚、卡莱尔两人遥相共饮，几轮下来便喝得面酣耳热，话匣子也止不住地打开了。
三人现下都是王室私学的学生，言谈间说起的大多也是课堂上发生的事情，葛瑞克身怀黄金一系最高贵的半神血脉，除了在魔法领域稍显逊色外各方面都表现得相当优秀。
当然“优秀”也分跟谁比，若是和其他几位天资与葛德文王子相差仿佛的半神比起来，他就在方方面面都逊色了不止一筹——战技上比不过拉塔恩，祷告上比不过米凯拉，学术上比不过拉卡德，以及在所有方面都比不过路西亚。
他无法理解那头该死的古龙为什么能莫名其妙地打破龙族在魔法领域天生的短板，不仅觉醒了远胜他无数倍的源初魔力，而且在修习魔法的进境上也堪称一日千里，已经有了要与卡利亚那三个从小玩魔法的家伙比肩看齐的势头。
三言两语间，话题不知不觉便导向了葛瑞克对路西亚的贬低和辱骂，这其中或许有当日晚宴上两人曾一度发生冲突的缘故，也有数月以来路西亚先是受封神人，又在各种场合风头盖过了他的因素，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对“古龙半神”这重身份发自心底的不认同。
在葛瑞克眼中，唯有体内流淌着黄金血脉的半神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半神，卡利亚的王子和公主因为是现任艾尔登之王拉达冈陛下的亲生子女，他不好多说什么，但一头过了气的古龙凭什么能被无上意志册封为神人，地位还隐隐压在自己之上？
一旁的葛孚亚和卡莱尔在相处过程中一向以葛瑞克为主，见此情形也是尽力附和，直到将葛瑞克灌得眼神迷离才总算将他哄得顺下了这口气。
卡莱尔眼见这一毫无意义的话题终于揭过，才提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他先是向葛瑞克敬了一杯酒，才看似随意笑道：“大哥，不知近来你是否注意过年末的战斗祭典？”
葛瑞克哈哈一笑，借着酒劲道：“这种盛事我怎么可能错过——要不是怕丢了脸面，我都想亲自下场玩一玩，看看今年那些新晋斗士的成色！”
卡莱尔摇头轻笑道：“小弟是想问问，兄长是否关注过家父和奥萨里昂侯爵之间的赌局？”
此言一出，坐在另一侧的葛孚亚顿时有些尴尬，以三人自幼熟稔的关系，卡莱尔之前那一问明显就是这个意思，而葛瑞克的答话多少有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