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屠夫
“一千七百多头!”拉塔恩瞠目结舌道,“这家伙是想要造反么?”
路西亚在震惊之余还有些困惑不解,按往年的惯例,最终在地下水道中进行冠军赛的只有两队八名斗士,就算到时候破例允许更多队伍参赛,满打满算战斗祭典里也只有六十四名斗士,和这些“猎物”的数量根本不成比例。
如果放在战场上,这种规模的冰原山妖甚至可以正面冲垮三千人的黄金骑士队伍!
杜奥里斯明显是把自己在北境抓到的俘虏全都放进了这场祭典,无论前期准备还是后期收尾都要付出极其庞大的人力物力,甚至还要面临两位陛下问责的风险——他到底图的是什么?
现在看来,瑟兰特主管老哈特也未必知道这件事幕后的全部真相,什么闯过第二轮的十六名选手就可以获得黑夜斗士的资格——就眼下这种情况,今年的战斗祭典已经不可能按照过往的赛制进行了,所有人丢进下水道,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十六个人都是未知数。
“你们应该知道,战斗祭典以及更隐秘的地下角斗对那些贵族而言绝不仅仅是娱乐,更是解决矛盾和争端的战场。”蒙葛特说道。
“杜奥里斯公爵在朝中一向以老成持重著称,这次却突然做出这种近乎失去理智的举动.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只能是他在政争中落入了下风,迫切需要以一场豪赌来挽回局面。”
路西亚微微挑眉道:“可前些日子他才从北境得胜还朝,按拉达冈陛下在国宴上对他的态度来看,这段时间整个黄金王朝也找不出几位比这位公爵更春风得意的存在了吧?”
“呵,单单一个拉达冈算得了什么!”蒙格嗤笑一声,丝毫不掩饰对自己这位“继父”的鄙夷。
“三年前北境镇守的位置空悬,朝中的意见大致分为两派,新党准备扶持一直在副职位置上的奥萨里昂侯爵升任镇守和北境军团统帅,旧党则准备推举志留亚首席坐镇北疆,彻底平定那些蛮族层出不穷的叛乱——至于杜奥里斯,完全是被拉达冈硬抬出来的第三个选择。”
“当然,拉达冈都亲自出手了,新党贵族们自然没什么话说,可是按资历、按能力,杜奥里斯都根本不可能跟志留亚首席相提并论,如果不是首席本人对镇守之位没什么兴趣,母亲又一直没有明确表态,这家伙就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旁听的克里斯托福点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杜奥里斯公爵在北境不是做得还不错么,要是没有他的铁壁战略,北境动乱未必能这么快平定吧?”
“问题就出在这里!”蒙格一拍毛乎乎的手掌道。
“他要真在北境镇守的位置上修修补补三年,哪着火去哪灭火就罢了——可你以为他那蠢得能挤出水来的‘铁壁战略’执行起来是毫无代价的么?”
“北境可不是气候温和的啜泣半岛,在那种天寒地冻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建立铁壁防线想想都觉得可笑,杜奥里斯用了三年,损耗了将近五分之一的部队和二十年的物资储备,才取得了勉勉强强能安定三五年的成果——这还不算他以新党名义卖给北境军官和那几位火焰大主教的人情债!”
“结果就是,除了一个屁用没有的‘名将’虚名,这三年他在北境什么也没捞到。他在北境军团中的人脉和威望本就不如经营多年的奥萨里昂,这场伤筋动骨的铁壁之战后,那些被他许诺了无数好处的中层军官已经和他貌合神离,朝中的新党贵族也痛恨他消耗整个新党的利益成就自己一个人的功名。”
蒙格黑黝黝的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意,幸灾乐祸道:“这事从头到尾就是拉达冈那个笨蛋想把自己的一条狗培养成能和两位熔炉首席分庭抗礼的新党柱石,可惜这条狗本事太烂不够争气,现在距离罢官去职滚回王都只差两党联合的一次发难了。”
“注意用词,蒙格!”蒙葛特轻车熟路地用拐杖在弟弟脑门上敲了一记,“杜奥里斯公爵无论如何也是国之重臣,怎么能随意口出污言秽语?”
路西亚翻了翻白眼,杜奥里斯确实是国之重臣,拉达冈还是国之君主呢,你蒙葛特假装充耳未闻也不是什么真正大公无私的好人啊!
“所以,这次战斗祭典本质上就是杜奥里斯公爵和奥萨里昂侯爵之间的一场赌斗?”拉塔恩高屋建瓴地总结道,同时他看向蒙格的目光也略微柔和了些——嘴臭归嘴臭,至少这家伙在军略上的观点和自己英雄所见略同。
蒙葛特点点头道:“奥萨里昂侯爵确实是这些角斗场幕后的掌控者之一,也是和杜奥里斯公爵竞争北境镇守之位的唯一人选,从公爵此次反常的行为来看,多半就是这两位之间要赌一把大的。”
“是他没错——”路西亚肯定道,结合这对兄弟刚刚分析的王朝内幕和自己所知的情报,一切线索都在此刻串在了一起。
“我们从瑟兰特角斗场的名单中得知,奥萨里昂侯爵特意请来了调香大师罗洛参加本次祭典,杜奥里斯公爵的独子卡莱尔也被安排进了参赛名单,他们应当就是两位大贵族在本次赌局中的代理人。”
“尤其是这个罗洛”路西亚轻轻叹了口气,“事实上,我们就是为他而来的。”
“为他而来?”蒙葛特显然没想到这种可能,疑惑道:“什么意思?”
“还记得不久之前险些要了你性命的那一刀么?”路西亚说道:“很可能就是他干的。”
“是他?!”蒙葛特和蒙格几乎异口同声道。
蒙葛特逼迫自己细细回想起那个梦魇般的夜晚——那个人的面具上带着一抹猥琐的微笑,发出的声音像是刀割过树皮一样嘶哑难听,单看身形只是一个佝偻衰败的老者,速度却快得像明灭难见的鬼影,不过十余招便击破了他的防御,一刀切开了他的胸腹和七条肋骨!
“我是在救援一支捕猎小队时遭遇了他——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被他击败之后,他就在我面前残忍地屠杀了我的十二名同胞,”蒙葛特回忆道,“他明明有机会杀死我的,但他留手了,甚至还往我的伤口处洒了一种奇怪的止血药剂大概是失血太多,我很快就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就已经在托莉夏医生的医馆里了。”
“那是香药——”托莉夏小脸发白道,“除了香药没有任何一种药剂能止住那种伤口的出血,我说为什么帮你包扎时看到你的伤口处有香药的痕迹,当时我还以为是其他调香师同行出于善心伸出援手,现在想想,也许就是他把你带到了医馆附近的巷子里,才恰好被我发现。”
“他认出了你的身份,”路西亚沉吟道,“即使是服下禁药的‘恶兆猎人’,也不敢对一位尊贵的半神痛下毒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蒙葛特的眼睛道:“但你要明白,在接下来这场混乱的战斗祭典中,那个已经失去人性的屠夫面对你的同胞时,就未必会手下留情了。”
?ps.昨天章节号出错了,也不能修改,这章是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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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枷锁
听闻此语,蒙葛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一旁的蒙格早已气急败坏,几度摩拳擦掌想要说些什么,看到哥哥深沉如铁的神色又忍了下去。
其实他们都无比清楚,面对一位能在十招左右轻松击败蒙葛特的存在,即使兄弟二人合力也很难应付。尤其是在战斗祭典那种混乱疯狂的环境下,罗洛一旦拔出屠刀,被关押在下水道里无处可逃的恶兆们必将血流成河。
不知过了多久,蒙葛特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紧随其后的咳嗽让他的肺部听起来像一架陈旧破败的风箱。
他微微垂下肩膀,声音低沉嘶哑道:“所以.你们是来帮我们的么?”
拉塔恩正准备承认,然而眼见路西亚尚未开口,自己也就只能在疑惑中先把话咽了下去。
“这不是你的错。”片刻后,路西亚说道,可他说出的话却让拉塔恩和蒙格都摸不着头脑。
反倒是蒙葛特蓦然一怔,抬起头颅凝望着面前的少年,静静等待着下文。
“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生活在这里的恶兆之子们奉你为他们的王者,你从未以王自居,却自始至终都像一位王一样庇护着他们。贪婪的贵族、愚昧的民众、痴迷于名利的斗士、变异嗜血的凶兽,还有那些曲解黄金律法试图对你们斩尽杀绝的狂热信徒你总是想要把这一切都拦在身前,身后哪怕只有一片湿冷恶臭的下水道,也是你留给你弟弟以及所有恶兆之子的一片净土。”
“你已经做了一位王应当做的一切,无论是那天在你眼前被屠杀的十二名同胞,亦或是在这场战斗祭典中你们难以对抗罗洛的现实——这些都不是你的错。”路西亚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既不卑微,也不软弱,更不必因为需要我们出手援助而妄自菲薄,觉得自己是个连子民都无法守护的无能之主。”
“罗洛算什么东西?”
他嗤笑一声,“一个在本就愚蠢野蛮的黄金之民中尤为突出的蠢货,一个读歪了黄金律法只知道奉行极端主义的狂信徒,一个只能靠禁药窃取力量的软弱之辈,一条用暴虐嗜杀的兽性取代人性的疯狗!”
“现在的他或许比你,比我,比拉塔恩和蒙格——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强,可那又怎么样呢?”
路西亚用脚尖碾了碾地面,不屑一顾道:“他的上限就在这里了,也许只用五年,三年,甚至一年,他在你面前就会连提鞋都不配!”
“当然,他活不到那个时候了。”他露出一抹冷冽的笑容,“既然他想成为恶兆之子的梦魇,那么我们就在这里把这场可笑的噩梦彻底终结。”
仓库内昏暗的火光中,身披一袭破烂麻布斗篷,身体表面遍生犄角的丑陋少年呆呆注视着对面那个宛若天神般耀眼的身影,两人如同光与影般反差强烈,此刻却渐渐散发出一股相近的同类气息。
路西亚的话语就像一记重锤砸在蒙葛特尘封已久的胸间,将那颗内里敏感脆弱外表却结了一层厚厚硬壳的心脏砸破了一道缝隙,让一线微光洒落在幽暗多年的心湖之底。
“那你们”
良久之后,蒙葛特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虚淡到难以捕捉的笑容,道:“拜托了。”
接下来几人又详细商议了一番未来一个月直到战斗祭典时的行动方案,将一切安排妥当后,路西亚一行四人与蒙葛特兄弟告别,沿原路返回托莉夏的医馆。
直到他们走远后,蒙葛特依旧站立在一座高台顶端,怔然望着那些背影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蒙格就站在哥哥身旁的位置上,时不时看一眼蒙葛特的状态,却始终没有出声打扰。
他总觉得哥哥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就像锁住咽喉十余年的枷锁终于裂开了一线空隙,随之而来的便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呼吸。
他知道,哥哥拥有着更胜于他的咒力,却总是以此为耻,反而无视神力相性强行使用那些最正统的黄金祷告,就连他这延绵多年的咳嗽也是因为强行压制咒力导致的,若是能充分释放潜力和天赋,罗洛未必是哥哥的对手。
没想到,这件他梦寐以求却始终无能为力的事,竟然让那头刚刚认识的古龙给办成了。
“未来应该会越来越好吧?”蒙格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中如是祈盼道。
同一时刻,托莉夏医馆的屋顶上,拉塔恩枕在胳膊上望着黄金光辉中无比黯淡的满月与黑月,轻叹一声道:“路西亚,这一次回来之后,我终于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了。”
“你要想清楚,这件事内内外外的麻烦可不少,能成功么?”
“所以我才说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同样躺在屋顶上的路西亚回应道,“外部的阻碍我有办法解决,关键还是看他们自己的态度,好在今天至少有了个好的开始。”
“是啊.”拉塔恩认同道,“刚开始你跟蒙葛特说的话我都有些听不懂,后来才渐渐明白过来,那个家伙有很多地方和我很像,只是他背负了太多不该背负的东西,那些东西无法磨灭他的意志,却限制了他的力量和未来。”
“他是一头被困在枷锁里的狮子,而我要做的,是从这副枷锁里释放他。”路西亚说道。
历史上的蒙葛特直到破碎战争爆发,各大半神为争夺大卢恩兴兵造反时才打破了那座早已无人监管的囚牢,正式接管群龙无首的黄金王都,并在两次罗德尔保卫战中粉碎了君王联军的兵锋。
饶是如此,他还依旧保持着只使用黄金祷告的自我束缚,直到被褪色者逼入绝境才彻底释放了体内的咒力,甚至以自己“玷污王座”为耻辱。
而他的兄弟蒙格则截然相反,在接触真实之母后,他对自己与生俱来的诅咒之血越发痴迷,最终也在追逐力量与权势的道路上渐渐迷失,沦为半神之中最阴暗堕落的存在。
从这一刻起,历史的河流撞上了一块本不该存在的礁石,从而被引导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摆脱枷锁的蒙葛特和未曾迷失的蒙格究竟会成长为怎样的强者,路西亚同样对此心存期待。
第110章 父子
午夜,上城区,杜奥里斯府邸。
大片典雅庄严的楼阁都已陷入宁寂,唯有巡逻的卫兵偶尔发出一两声盔甲摩擦的轻响。
府邸后半段,独属于公爵一人的书房中,一盏昏暗的孤灯在静谧的夜色中撑起一小片橘黄色的领域,辉照出书桌两端一对父子的身影。
“卡莱尔,你根本不必那么做的。”杜奥里斯缓缓开口道,他的声音不再像国宴时那样沉稳有力,而是流露出一丝深入骨髓的疲惫。
“我可以派其他人去处理这件事,拉格伦、斐切尔他们的实力都在你之上,还有马克斯韦尔爵士——我当年与他签订契约就是用来解决这种问题的。”
“不,父亲,”卡莱尔垂着脑袋轻轻摇了摇头,“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无论是家族恩养的英雄还是马克斯韦尔这样的黑夜斗士,他们可以充当打手,却绝不能主导这次的行动。”
“彼拉克大主教赐予的圣焰徽记只能维持三个月的时间,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怎么能交托在外人手里呢?”
“这或许是我最后的机会,但不是你的。”杜奥里斯否认道。
“这只是新党内部的争斗,哪怕我输了这场赌局,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丢掉北境镇守和军团统帅的职务,顺带失去未来竞争更高权力的机会罢了。既然拉达冈陛下要拿我的军功作砝码,稳住两党分庭抗礼的格局,杜奥里斯家族就绝不会轻易动摇,这点无论那些短视的新党贵族多么嫉恨我也不会改变。”
“所以,我的麻烦不会轻易延续到你身上,更何况还有葛瑞克殿下和你的私交摆在那里卡莱尔,不要过早蹚进这个肮脏的漩涡,只要你从王室私学毕业,无论我输得多么彻底,家族在你的手中都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番话说完,年近五十的杜奥里斯公爵紧紧盯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似是期待着这个比自己年轻时更加顽固的家伙回心转意,然而卡莱尔最后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
“父亲,你这些年忙于战事,或许对葛瑞克殿下不够了解,”他轻叹一声道,“殿下外表刚愎跋扈,内心却机敏多疑,尤其善于权衡利弊。他与我的交情固然有儿时密切来往攒下的几分真情,更多的却还是看中了父亲能带给他的助力。”
“现今葛德文殿下的地位虽然无可动摇,但年幼些的米凯拉殿下也已展露出了不遑多让的才能,再加上外面的几位天资横溢的半神,葛瑞克殿下一直对自身前景颇为忧虑。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为了我们放弃一个能够支持他的北境镇守?”
杜奥里斯默然片刻,声音微沉道:“你是说,只要我们输了这一步,他就会立刻倒向奥萨里昂?”
卡莱尔点点头,“如果一切尘埃落定,这件事就毫无疑问。”
“目光短浅!”杜奥里斯低骂了一声,“就算奥萨里昂肯向他示好,但比起我们,这种趋于一时之利聚拢而来的盟友又有几分可靠?真涉及到半神级别的斗争,借给奥萨里昂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掺和!”
他气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停顿半晌道:“也对,我们本就不该对他抱有期望。自从他当年几次在公开场合出言不逊,得罪旧党还错失熔炉骑士指挥权之后,此人就注定难成大器。”
卡莱尔苦涩地笑了笑,没有接着父亲的话题继续往下深入,只是认真分析道:“我们一旦失去对北境的控制权,本就看我们不顺眼的旧党贵族们难免会落井下石,新党又大都认为父亲在北境的作为损伤了他们的利益,势必会凝聚在奥萨里昂侯爵四周,反过头来对我们发难.就算拉达冈陛下有意倚重父亲,也难以抵挡这股两党合力的汹汹大势,家族无疑会被清出王朝核心权力圈,那样一来,我们可就从输一步变成满盘皆输了。”
杜奥里斯站起身来,缓步踱至窗边,望向玻璃外浓重如墨的夜色,威武庄严的面容上罕见地流露出一抹落寞,叹息道:“旧党憎我,是因为我出身西征军团,并非和先王一道出生入死的同袍。新党恨我,是因为在他们眼中我耗费了无数属于他们的资源,却只成就了几分个人功名呵,他们为什么就不明白,我从来不想掺和他们关于黄金律法的新旧解读,更不在乎那些毫无意义的虚名!”
“这三年我已经看清楚了,北境不是格密尔,更不是啜泣半岛,那里的蛮族之乱根本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火星,那是一束永远都不会熄灭的复仇之火,稍有不慎就会掀起将整个王朝都焚烧殆尽的灾难!”
“我为什么要打一场收益和付出不成比例的战争,为了当什么狗屁名将?是因为我们已经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啊!巨人战争消耗了整个黄金王朝将近一半的精锐力量,就连女王陛下都亲自上阵厮杀,才勉强战胜了那些可怕的对手,如今北境动乱愈演愈烈,背后正是那些亡国余孽在兴风作浪。当年驻守冰原的火焰修士也变得愈发桀骜贪婪,说不得就有哪位大主教已经跟巨人们暗中联合在了一起——这种情形下,北境那点物资军力算得了什么,哪怕整个王朝倾尽一切,也绝不能坐视巨人王庭再度复苏!”
注视着父亲孤独的背影,卡莱尔忽然察觉到,那个身影早已不是记忆中宽厚挺拔的样子了。
常年四处平叛的戎马生涯极大摧残了父亲的健康,尤其是北境这三年,他曾无数次带着几名亲卫深入冰原考察地理,也曾拉下颜面违心结交那些火焰主教,以求争取到他们的支持,建立起那道铁壁防线。
有人盛赞父亲是世之名将,有人暗讽父亲粗笨愚鲁,所做的战略决策皆是得不偿失但在卡莱尔眼中,他更像是一个勤恳踏实的裱糊匠,根本不在乎黄金王朝这间屋子里是谁在掌权,又是谁在吵架,他只是努力搜寻着屋檐墙角漏风的位置,然后竭尽所能把窟窿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