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么多重甲的神庙卫队！…那今天来的，应该是主掌大祭司团武力的祭司长老，战神长老亚扎尔吧？”
想到这，啄木鸟埃啄就踮起脚，眺望着高高的祭台上面。
此刻，一个戴着黑曜石羽冠，披着繁复祭服的祭司长老，正站在祭台的最高处，威严的俯视着聚集的河口军团。他身上的祭服有着雷霆的图纹，确实是战神长老无疑。
在战神长老的左侧，是同样披着深色祭服的高级祭司，想来应该是王国祭司团的四级总主祭，马维洛。而在他的右侧，则是手持元帅权杖，穿着元帅长袍的库卢卡。三人都站的笔直，看不清表情，但似乎没有对话。
“啊！联盟来的祭司长老，站在祭典的主位？是了！修洛特殿下不在，那么按照教职，确实该由地位最高的祭司长老，来主持这场大祭！”
啄木鸟埃啄摸着下巴，思索着三人的站位。身为墨西加出身的圣城武士，他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太阳升到最高，降下烈烈炎光！主神的目光注视，神圣的祭典开场！…”
时至正午，神烟升起。祭司们吹起古朴苍凉的陶埙，敲起震撼人心的鼓点。盛大的祭祀仪式，也宣告开始！这样的战争祭典，通常分为两个环节，一个是告祭主神，请求出征的神旨；另一个是征战的占卜，宣告胜利的吉兆！总之，这样盛大的祭典，一定要达到振奋士气、鼓舞人心的效果。而祭典完成后，趁着士气正旺，大军就会开拔，正式踏上战场！
“赞美吾神维齐洛波奇特利！祂的威能无限，至高至大。祂是神圣的太阳，也是战争的雷霆！祂掌握着一切，从过去到未来，从生来到死去！…”
战神长老亚扎尔神情肃穆，声音洪亮而激昂。他高高吟诵，在数万人虔诚的注目下，歌颂着主神的威严！而当开篇的祭文吟诵完成，战神长老亚扎尔便双手高举，面对太阳，厉声喝道！
“太阳高照，神已到来！祂注视着我们，等待着牺牲的祭祀！…祂渴望着赤红的鲜血，也渴望着神裔的血脉！来！…献上最神圣的祭品，那是来自太阳血脉的神裔！”
“吼！吼！…献上神裔祭品！血祭至高主神！…”
听到这，在场的数万武士与民兵，都露出兴奋而激动的狂热。而在狂热的军团中，啄木鸟埃啄怔了片刻，就面露困惑。
“咦？！…殿下已经颁布了教法…用狼、鹿、鱼的三牲，来取代了人牲血祭啊？怎么这一次的出征大祭，还是血祭？…”
随后，啄木鸟埃啄再一思索，回想起战神长老的话，就猛地浑身一寒！
“刚才说…来自太阳血脉的神裔？啊！啊这？！…这被献祭的，是哪一家联盟的大贵族啊？！”
第913章 残酷的集权改革，血腥的政治斗争
“赞美主神！您虔诚的子民，为您献上最神圣的祭品！来自太阳血脉的神裔，初代先君们神圣的支系血脉，自愿为神战奉献牺牲的荣耀贵族，尊崇高贵的峡金族长帕乔！…”
太阳神当空伫立，高悬在庄严祭台的顶端，威严又沉默的注视着。战神长老亚扎尔仰头望日，虔诚急呼。随后，两名强壮魁梧的神庙卫士，就搀扶着同样强壮魁梧的峡金族长帕乔，一步一步，登上祭台的顶端。在那里，一座花心木的牺牲台，就像大神庙上的牺牲石一样，沉默的等待着温暖与鲜红！
“啊？是他，竟然是他？！…献给神灵的祭品，竟然是联盟实权的荣耀贵族，韦伊普赫特兰邦的话事人，峡金族长帕乔？”
听到战神长老的宣告，啄木鸟埃啄不可置信的呆立当场，连声音都颤抖起来。要知道，峡金族长帕乔，可是联盟真正的荣耀大贵族，峡金城邦军团的军团长！…而在联盟传统的七个地方邦国，实际掌握军团的军团长，一共也不过七个人而已！
“不，不对！山峦军团长特佩特尔，被修索克团长审判处死，由其子伊泽尔继任。而酸木军团长约蒂科阵亡在东征中，由云杉族长霍奇卡洛接任。这两位新继任的军团长，完全比不上两位前任，对军团的掌控也很有限，甚至任由联盟中央派遣战争祭司…”
“所以！峡金军团长帕乔，便是联盟邦国中，掌握地方军政大权，最重要的五位话事人之一！而这样声威卓著的大贵族，掌握大权的五人之一，竟然会‘自愿’成为战争祭典的祭品？…自愿？！主神啊！…”
想到这里，啄木鸟埃啄心脏收紧，汗毛倒竖，忍不住战栗起来。在这样温暖的大太阳底下，他却如同在神庙漆黑的地牢中一样，浑身上下一阵一阵的发寒。这一刻，他使劲瞪大了眼睛，盯着神庙卫士们搀扶的峡金族长，看着那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影，恨不得是自己眼睛花了，耳朵也出了毛病…
“啊！自愿献祭的勇士！”
“真是最虔诚的神裔贵族！”
“赞美主神！赞美峡金族长帕乔！…”
震耳的欢呼，从围观的武士与民兵口中喊出，如同雷霆的前奏，在最中心的祭台前萦绕。而真正经历过神庙地牢的峡金族长，正一步一顿，浑身颤抖着，被两名卫士搀扶上前，走向神圣的死亡。
此刻，他那强壮魁梧的身躯，能以一敌十的勇力，都如同神烟般悄然散去。他只能任由卫士摆布，就像软绵绵的棉布一样。因为，他早就被下了麻药，不能开口说话，手足也僵硬的发麻。唯有一双仇恨刻骨的眼睛，死死盯着神情威严的战神长老亚扎尔，似乎要喷出火来！
“主神如太阳般高悬，而神王便是太阳在人间的化身
！”
看到峡金族长的眼神，战神长老亚扎尔抿了抿嘴，眼眸中闪过一丝悲哀。随后，他沉声开口，似乎像在解释着什么，又好像只是在赞颂。
“因此，神王统治着联盟，而神的旨意，无人可以违背！峡金帕乔，你对主神的虔诚信仰，勇于牺牲的崇高美德，会被整个联盟所铭记！而此刻，你沉默冷静的面对神圣的死亡，也会成为史诗中最为瑰丽的篇章，被诗人们千年传唱！”
闻言，峡金族长帕乔瞪大了眼睛，死死的咬着牙齿。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的张开口来，拼命从喉咙中，滚出一丝含糊的声音。
“我…没有…罪……我…诅咒…他……死…死…死…”
“赞美主神！赞美虔诚奉献的联盟勇士，赞美无畏献身的峡金族长帕乔！…”
战神长老亚扎尔立刻高举神杖，一边大声吟唱，一边向左右使了个眼色。既然峡金族长不能自己体面，那就让祭司们帮他体面吧！
看到示意，五位随行的联盟祭司，便立即走上前来。他们熟练的抓住峡金族长的四肢，捂住对方的嘴，把人平放在木头的牺牲台上。然后，一名祭司取出一个小巧的陶罐，取下涂上橡胶密封的盖子，把里面的药剂滴了两滴，落在峡金族长的嘴里。
“呃！…嗯？…啊…”
药剂入口，镇定的感觉便迅速弥散。不过片刻的功夫，峡金族长帕乔的脸上，便浮现出欣喜的笑容。他平躺在牺牲台上，瞳孔发散的，直视着天空的太阳。正午的阳光是如此明亮，他很快就被刺目的光芒灼伤了眼睛，忍不住的流出泪来。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依然微笑地注视着，出神地向往着，也欣喜地等待着什么。
“.”
看着这样的峡金族长，战神长老亚扎尔垂了垂眼眸，在心中暗暗叹息。他自然知道，对方成为祭品，是被强行“自愿”的。他也知道，对方硬气的很，在神庙的地牢中也一直拼命咒骂，叫嚷着无罪，什么也不愿交代。
然而，这一切不过都是徒劳！他的命运，从王令出口的那一刻，就早已被至高的神王所决定…“献祭给神！“
“哎！帕乔啊！…你千不该万不该，密谋反对国王，去掺和到那些要命的谣言中去！你也更不该，始终抵制国王转封的要求，甚至成为地方贵族们阳奉阴违的领头人…”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阿维特国王的集权改革，就像涛涛的洪水，挟着无可抵御的惊雷而来！而你挡在最前面，那就得有被洪水淹没，被惊雷劈成粉碎的觉悟啊！…”
想到这些年里，联盟愈演愈烈、越发残酷的政治斗争，战神长老亚扎尔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最后深深的看了峡金族长帕乔一眼，就转过身来，看向今天大祭典的正主，也是他此行前来，最重要的目标。
“赞美主神，赞美国王，赞美殿下！…神圣的祭典已经开场，主神的目光正注视着我们！这是最为神圣的献祭，也是不容有失的神意！…”
战神长老亚扎尔神情温和，注视着同样沉默不语的猴子库卢卡，脸上满是和蔼的笑容。可是，当他微笑着开口，平静的话语却如雷霆一样，让库卢卡也轻颤起来。
“尊敬的库卢卡元帅！您是西征查帕拉湖区的元帅，这么多雄壮武士的指挥官，也是掌管河口县的荣耀贵族，修洛特殿下在此处的代表！…”
“那么！就请您代表殿下，接过献祭的黑曜石匕首，当着数万武士的面！…把虔诚无畏、自愿牺牲的峡金族长帕乔，亲手送往美好安宁的红色国度！！…”
第914章 机敏的神猴，图穷匕现！
“献祭峡金族长，送往红色国度…”
献祭的牺牲台上，平躺着尊贵的神裔祭品。战神长老亚扎尔笑意吟吟，眼神专注地盯着库卢卡的表情。猴子库卢卡身穿华丽的元帅袍服，朴实的脸上却满是苦涩。
战神长老亚扎尔带着两千神庙卫队和水师，沿着勒曼河，从联盟的湖中都城而来。他抵达河口县城，其实才不过数日。而在举行大祭典前，他也告知了库卢卡献祭的环节，并指明是一位“犯了大错，需要殿下一方献祭的联盟贵族！”
猴子库卢卡当时便有些不安，谁知道到了大祭典的今日，押上祭台的贵族，竟然是最实权的五位城邦军团长之一！
“尊敬的库卢卡元帅，这是联盟传承的献祭匕首，请您拿好！…下刀的时候，要对准心脏，越快越好！…这样能让峡金族长走得快一些，不会有太多的痛苦…”
战神长老亚扎尔拿出一把古朴的献祭匕首，递到猴子库卢卡的手中，没有给任何拒绝的机会。随后，他侧开了身子，让出了动刀的主祭祀位置。而其余五位助祭，分别抓住祭品的四肢和脑袋，耐心的等待着。
“.”
猴子库卢卡用力的握住献祭匕首，用力的手指都在轻颤。
他清楚的知道，这一刀落下去，不仅仅是湖中王国的殿下一系，会与联盟北方峡金城的地方贵族们结下死仇。而就连他自己，也会成为联盟地方贵族们，甚至全体大贵族们共同的敌人！
毕竟，他只是平民武士出身，却亲手献祭了这样的大贵族，在联盟的历史上绝无仅有！…大贵族们不敢憎恨国王，不敢明面上憎恨殿下，难道还不敢公开的憎恨他吗？
“不，他们只会加倍的憎恨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安在我的头上…主神啊！这是要我自绝于联盟的贵族们啊！…”
看出库卢卡的迟疑不决，战神长老亚扎尔眉头一扬。他看了眼旁边，紧紧抿住嘴唇，但并没有出声反对的湖中总主祭马维洛，这才笑着对库卢卡说。
“尊敬的库卢卡元帅，我带着神王与大祭司团的旨意而来，举行盛大的西征祭典！…这场祭典，不仅是为了您主掌的查帕拉西征，也是为了太阳神的神旨…”
“前不久，都城曾有谣言，什么两个太阳的不和，那是地底妖魔的作乱！…而峡金族长做出自愿献祭的决定后，妖魔的谣言，就被虔诚的信仰所平息…”
“在整个联盟，自然只有至高无上的神王阿维特，才是太阳神的化身！而今天的祭典，正是为了告祭主神，向天下宣告！当空的太阳至高无上，新生的朝阳紧紧追随。双日一前一后，共同照亮百年，而联盟的未来，会是从未有过的明亮与炽热！…”
“尊敬的库卢卡元帅，您明白了吗？…”
“.嗯！…我明白了…”
高高的祭台上，猴子库卢卡
默然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战神长老亚扎尔带着国王与大祭司团的旨意前来，地位尊崇的殿下又不在王国，以他的身份本身就很难拒绝。而献祭峡金族长，也是为了再次宣告双王的主从联盟，平息都城的谣言，并威慑所有反对集权的大贵族们！…
这一切，库卢卡能想清楚，代表王国神权的湖中总主祭马维洛，自然也能想清楚。马维洛没有开口，自然是默认了国王的旨意。而这一系列政治的考量与大势，都逼着他，不得不背负，这一口天降的大黑锅！…
“……”
猴子库卢卡深吸口气，走到牺牲台的前方，正对着平躺的胸膛。他伸出手，在助祭的指引下，按了按峡金族长的心脏，感受了下强健有力的心跳。随后，他又看向一脸欣喜，直视太阳，双眼流泪的峡金族长，眼神微微闪动。
“赞美主神！赞美虔诚的峡金族长！…尊敬的战神长老，不知峡金族长去往神国后，他在峡金城的封地，联盟会如何处置？”
“嗯？”
听到这个问题，战神长老亚扎尔挑了挑眉毛，稍稍有些惊讶。他看了神情平静的猴子库卢卡，沉吟了会，还是如实回答道。
“虔诚的峡金族长，是自愿献祭给主神…对于这样无畏献身的崇高行为，联盟自然是让他正妻的儿子与女儿们，一同继承他的封地…峡金荣耀家族，会被公平的一分为五！而每一位继任的子嗣，都会接受神王慷慨的册封，全部成为高贵的荣耀贵族！”
“另外，五位荣耀贵族，都已经欣喜的同意，为了联盟的扩张而奉献！他们会交出家族在峡金城的封地，转封到广阔的托托纳克之地，为联盟开拓海滨！…”
“一分为五，神王册封。转封东海，开拓海滨…”
闻言，湖中总主祭马维洛深吸了口气，垂目不语。而猴子库卢卡眼神又闪了闪，突然俯下身来，把耳朵靠近峡金族长微笑的嘴巴，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嗯？…”
看到这一幕，战神长老亚扎尔面露错愕。但很快，他就会意的明白过来。他嘴角翘起，笑了笑，也没有出声阻拦。
“赞美主神！主神庇佑！无畏的峡金族长，在去往神国之前，留下了一首不朽的辞世诗歌！”
猴子库卢卡的脸上，先是惊讶，接着是激动的欣喜，最后则是庄严与肃穆。倾听片刻后，他直起声来，大声的高喊着，向整个祭台，甚至围观的数万武士们宣告！
“峡金族长帕乔，是一位真正虔诚的勇士！他说！…”
“…主神是不朽的天神，我要亲自去膜拜祂，向祂献出一切，告知人间的赞美！…国王是至高的太阳，我赞美太阳！殿下是高高的神树，我赞美神树！…而主持我献祭的虔诚者，也会是我灵魂的引路人！…”
“他指引了我的灵魂，我信任他，会向
他托付以后代！…我未成年的孩子们啊，你们可以去找他，在湖中王国的沃土上，建立起我的家庙！…在我无畏去往神国的地方，享受我灵魂的庇佑与安宁！…赞美主神！…”
听到这一番话，战神长老亚扎尔的笑容便是一滞。他脸上露出明显的惊异，打量了会猴子库卢卡虔诚的表情后，又渐渐变成欣赏。
“好啊！…借帕乔的口…把自己变成灵魂的引路人…还要建立家庙，承诺给对方未成年的后人以庇护，化解来自联盟贵族们的仇恨…哈哈！这位库卢卡元帅，可真是位机敏的神猴啊！妙极！妙极！…”
“赞美主神！赞美无畏的勇士！…献祭！献祭！献祭！！…”
听完峡金族长的辞世诗，数万武士与民兵，都欢呼沸腾起来。他们高举着武器，用力拍打着盾牌，发出“砰砰”的阵响！他们大声向着神台上呐喊，呼唤着最激动人心的时候，那是血色的高潮！
“赞美主神！…也赞美你！峡金族长帕乔…”
猴子库卢卡一脸虔诚，大声的宣告完毕。随后，他深深的看了眼微笑的帕乔族长，高举起手中的黑曜石匕首，然后便果断的重重落下！
“呃！…”
剧烈的疼痛传来，即使是在药物的麻醉中，峡金族长帕乔也猛地扬起头来，眼睛瞪大的如铜铃一般。然而，五个专业的助祭熟练的用力压下，保持着祭品躺姿的平稳，还有主祭落刀的稳定。
“呃…”
猴子库卢卡一脸肃穆，在峡金族长帕乔垂死的瞪视下，把鲜红的双手，从温暖的胸膛中取回。他动作很稳，也很快，快到帕乔还活着。而他手中的鲜活，也映在帕乔的眼中，又化作一抹最深沉的恐怖。
“我…的…心…嗬嗬…”
峡金族长帕乔张开口，用无人能听见的声音，最后呢喃了些什么。接着，在正午灿烂的阳光下，他就脑袋一歪，一动不动了。
“太阳神裔，先君血脉，韦伊普赫特兰邦的荣耀贵族，峡金族长帕乔，去往主神的神国！他的灵魂会在红色的国度中苏醒，像为神战战死的勇士一样，永享美好与安宁！赞美主神！！…”
“永享美好与安宁！赞美主神！！…”
随着神裔的献祭，大祭典的仪式，也到达了高潮！而在震耳狂热的欢呼声中，战神长老亚扎尔向主神祈祷，获得了征伐查帕拉湖区的神旨！
“神说！查帕拉湖区，羽毛亲王，不敬主神！大军西去，要攻占他的领地！再把他押上大神庙的金字塔上，血祭吾神！…”
“神说！西征抓俘羽毛亲王，血祭吾神！…”
数十名主神祭司，同时转述神旨，声音高亢而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