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贞德堡都是沿运河而建立的,其中市民街区、工匠街区和劳工街区都是平行于运河的。
三个街区各有一条道路,同样平行于运河,其中市民路由墁石地面构成且道路宽阔,适宜骑兵发挥。
劳工和工匠那边的路是泥地,且相对狭窄,道路的一旁是运河,骑兵不好发挥。
霍恩先去劳工区的目的还有一层,就是如果沿向西的纵向市民路直接发起进攻的话,就会在宽阔平整的地面上遭遇骑兵。
但如果走劳工和工匠街区的纵向道路,到达与城堡和市政厅平行的位置后,再横向从房屋间的小路小巷发起进攻,全程都是一个对骑兵不利的狭窄战术位置。
尽管还是会在城市广场前遭遇骑士们,可好过在市民路无处可躲地遭遇他们一波波袭击。
此刻,按照原先的计划走到与市政厅平行的位置,霍恩叫停了庞大的军队,上万人的大军缓缓停止。
根据本地探子从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堂兄市民口中得到的消息。
公爵和公爵夫人都在市政厅,市民路上站满了雇佣兵和好几百骑士。
这其实很符合霍恩对公爵实力的预判,2000以上不到3000人的步兵,其中战力垃圾的守夜卫兵和战力不错的雇佣兵大约一半一半。
最主要的是那近二百的超凡骑士,只要能解决那些超凡骑士,就只剩拿下公爵和城堡一个环节了。
在冲天的火光中,运河上方的铁索桥上排起厚实的长队,如林的长枪反射着月光、火光以及流民们眼中的红光。
粗大的铁索将厚实的木板桥提起,四个桥墩,约110码的距离,便可以到达市民所在的街区。
只可惜霍恩能想到的,巴曼达同样想到了。
“嘟嘟嘟——”急促的哨声回荡在夜空。
“敌军,敌军来了!”
可就在这时,站在一个房屋的屋顶上,一名派出去的探子大声地朝霍恩这边大吼道。
他话音刚落,一道弩箭便射出,尽管他下意识闪避了一下,箭头还是洞穿了他的左脸,从右脸刺出。
那探子当场从屋顶上滚落了下去。
整齐的脚步声传来,黑暗中亮起了金属的反光。
在对面市民街区的沿河石板路上,从街头巷尾的黑暗中,大批大批身穿蓝黑呢绒夹袄的雇佣兵从小巷中涌出,他们竖起了手中的长矛和斧枪。
第162章 长桥,血腥之路!(中)
经过百年战争的发展,雇佣兵行业已经发展成为了一个成熟的服务业,雇佣步兵的战斗力超越了守夜卫兵,与披甲军士类似。
除了不会超凡武艺、没有战马和板甲,他们基本都有一段到二段的呼吸法。
在沿河道路的尽头,银色的甲胄闪着阴冷的月光,一百多名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米兰式板甲的骑士已缓缓走来。
他们的头盔上插着蓝色长尾翎羽,随着马匹起伏晃动。
“渡河!加速渡河!”
霍恩立刻下令道,此时黑暗中却响起了弓弦弹动的声音。
科尔顿抬起头,看到一抹黑影从头顶越过,如流星般落在身后的人群中,一朵朵妖异的血花绽放,桥梁上立刻看到有七八人摔倒。
铁索上的灰尘震得扬起,木板桥的边缘,时不时有人坠落,带着一连串的血珠跌入了雪白的水花里,顷刻间便染红了一片水域。
当后面的人继续踩上木板桥时,便看到木板上一片片猩红的血迹,可他们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弩箭一波波地凌空飞起,落在拥挤的桥梁上,当后续的救世军踏上木板桥时,他们的面前是数十具陈在桥上的尸体。
可他们依旧没有停下脚步,没有人停下脚步。
甚至于他们的脚步越来越坚定,倒地的人会把手中仅存的武器递给路过的人。
甚至有重伤濒死的,甚至干脆从长桥上滚落水中,为后面的人让开道路。
这不是一个人的复仇之桥,是所有人的复仇之桥。
观战的弗里西斯卡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还不溃吗?”
要知道,已经过桥大概500人,从他们下桥来到街口,死伤不下于40人,按照以前的经验,早该溃了啊。
一阵隐隐约约的呐喊声传入了弗里西斯卡的耳朵。
“他们在喊什么?”
“好像是……”
稳固的长桥在歌声与脚步声中与水波一起荡漾着,流民们嘈杂的叫喊一点点清晰和整齐。
踩在粘着血迹的木板上,科尔顿第一次感觉眼前的世界如此清晰。
“这边挪,那边挪,贫汉何处可求活!”
跟随着越来越响亮地叫喊声,科尔顿同样破音地大喊起来。
“杀魔鬼,杀妖魔,他们不死我不活!”
声嘶力竭地喊着,科尔顿端平了手中的长枪。
在他身边是一排银亮的长枪,他们喘着气,麻木了数十年的脸上,第一次爬满了狂怒。
“不平人,杀不平!”
“杀!!!”
科尔顿无数次地扛着扁担,握着草叉跑过,可唯独这一次,他端着长枪跑得那样快,那样坚决。
和周围流民的衣服不断摩擦,草鞋在地面踏过膈人的石子,上百名流民疯狂地端着长枪迈开步伐。
在他们的对面,是沿着街道列成横排的雇佣兵横阵。
长矛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它们在流民们踉踉跄跄地步伐中抖动,朝着雇佣兵们急速刺去。
对面近两千名雇佣兵们则露出了狞笑,他们放平了手中的长枪,等待着流民们的到来。
他们见过这些流民的冲锋。
这些暴民往往会高声呐喊着冲来,当他们冲到最前方时,会因为害怕止住脚步,然后被后面冲锋的流民推着,撞到自己的长枪上来。
到那时,只需要高喊一声那句知名的“农夫,卫兵来了”,就足以把阵战变成追逐战。
这样的场景他们见过了无数遍,今天也不例外。
锋利的长枪近了,越来越近了,他已经能看到枪头的寒光了。
“农夫,卫兵……咯咯咯。”
枪头刺破喉管,穿透软骨,从他脖子的斜后方探出,长枪收回的瞬间带起了一片血雾与泡沫。
在他的对面,科尔顿的肩膀被他的长枪洞穿,他咬着牙吼道:“卫兵,农夫来了!”
在科尔顿的身边,一个个流民被刺穿了身体,他们的长枪同样递入了雇佣兵们的身体。
一蓬蓬血雾炸开,胆汁、软骨、血管与喉管挂在人身上或者伴着鲜血流到地面,猝不及防被突入阵型的雇佣兵瞬间和流民们陷入了近身混战中。
“魔鬼走狗!死!”科尔顿如同癫狂一般,枪尖从他额头划过,鲜血浸满了面孔,可他丝毫不停。
抄起腰间的短连枷,他用尽力气朝面前雇佣兵脸上砸去。
那雇佣兵举起手中的铜圆盾,可被链条连接的连枷绕过盾牌上方,划过一条弧线直砸在他的脑门上。
爆开的眼珠喷射出灰白的黏液,泼洒到盾牌上,那名雇佣兵僵直着倒地。
可科尔顿刚转身,另一個高个雇佣兵便面色狰狞地撞了上来。
巨力袭来,科尔顿被撞得失衡,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抬起头便看见那雇佣兵手持短斧,高高举起,他想翻身闪避,右手却刚好被队友踩住。
寒光落下,却没落到科尔顿的头上,而是横飞出去。
“啊——”
那是一个农夫,他红着眼冲了上来,扑倒了那名雇佣兵。
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雇佣兵立刻掏出匕首,扎入了农夫的胸口,鲜血浸红了农夫前襟。
同时,掏出黑糊糊短剑的农夫则一剑扎穿了雇佣兵的脖子,气管将血沫吹得四处飞溅。
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抱住对方,同时死在了战场上。
下一秒,一名法兰雇佣军便被两具尸体绊倒,手中的长枪哐当落地,面前的农夫则操起草叉,洞穿了他的喉咙。
“不平人,杀不平!”
科尔顿抓起那柄黑糊糊的短剑,高举着杀向了三名围攻流民的雇佣军。
“刀盾手,披甲军士,上前排,上前排。”戴着颈甲和长尾盔的雇佣兵首领满头大汗,他不管不顾地爬到民房的窗台上,朝着后面的人大喊道。
当手持短兵的刀盾手与披甲军士到场后,混战逐渐停止,雇佣兵们在一个个小队长的呼喊下,重新组成了方阵。
说到底,这些流民今天说不定是人生唯一一次摸到长枪,他们甚至连长枪都握不稳,可他们对面的却是训练时长两年半的雇佣兵。
随正规的枪阵列成,情况便逐渐变了,大量的流民倒下,重重倒在了被鲜血染红的泥土上。
迈着整齐的步伐,雇佣兵们终于重整了队形,朝着流民一步步杀来。
他们的第一排是持盾披甲的长剑与短斧手,先前那种搏命冲锋加混战便不再管用。
在威克多的高喊下,流民向后退到河边,试图重新列出枪阵。
他们哪怕再坚定,也被三排明晃晃的枪阵逼得步步后退。
“稳住,稳住,把枪端平!”一边后退,威克多一边高声吼道。
在他的身边,鲁迪洛因为冒进被自己人的枪杆抽中了太阳穴,倒在了路旁,生死不知。
威克多朝后又退了一步,却差点踩空,他朝后面看去,流淌的运河上飘起了不少尸体。
雇佣兵们的枪阵密不透风,他组织了好几次腾跃兵滚地冲击都被披甲军士们挡下。
前排的流民不断倒下,他们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这横阵,只能用生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最后一排的流民,已踩在了河道的边缘。
到此为止了吗?威克多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向着第一排走去,就算是死,他也不要被淹死!
一步步向前,威克多走到了第二排,他还没来得及端平长枪,一声震天的怒吼响彻了第一排流民的耳畔。
“主诅咒你们!魔鬼的走狗!”
那是?是老柯塞!
威克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柯塞今天的穿搭和往常很不一样,脸上再没有了先前那局促老实的神情。
他赤裸着上身从屋顶上跳下,肥壮的胸前,被折断的屮字架挂坠随风飞舞,面目狰狞如火狱中恶鬼,双眼红得像火。
“啊——”
眼中爆满了血丝,柯塞发出了震天的怒吼,从屋顶跳下之际,他粗壮的双臂探出,揽住了两根长枪,右手同样揽住了三根长枪。
双脚跺在地面,脸颊上的肥肉随着身体不断颤抖着,看着雇佣兵们,柯塞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对面的雇佣兵铁青着脸,死命地拽住枪杆,试图把长枪抽回或者把柯塞拉过来。
可不管雇佣枪兵如何抽动,都没能将原本的长枪抽回半分,而柯塞凶狠的面目则在狂叫:“来啊,来啊,你们这些谋杀犯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