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来时不纳粮 第285节

  爆鸣声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响起,十名手炮修士被震得直接仰面翻倒,还要后方的其他修士扶住。

  铁砂撞击在厚重的盔甲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阳光在碎裂的甲片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斑,点亮了扈从骑士们惊恐的面容。

  连续的巨响后,战马的嘶鸣声夹杂在骑士们的惨叫声中,混成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嚎。

  战马虬结的肌肉,被四射的黑雾铁砂穿出了密密麻麻的血洞。

  它失去了最基本的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干燥的地面上,溅起了层层尘灰。

  骑士们则被心爱的战马掀翻在地,或被战马压住或滚在地面弹跳着,盔甲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当当声。

  在滚滚的尘灰背后马蹄声依旧响亮,上百支标枪穿破了烟尘,白色的烟尘如丝绸般挂在了标枪之上。

  战争修士中又有三十来人被标枪射倒射伤,圣铳手们还在动作变形地装填和扭动发条。

  带着剩余的尼哥萨克们,尼德萨尔端坐在马背上方,如同看斗兽戏一般望着眼前的场景。

  对方的援军还没赶到,而最后的底牌用尽,至少杀穿这一支互为掎角的横阵,另一支横阵只有败倒的命运。

  在远处的山坡下,近五千人的守夜卫兵和披甲军士们裹挟着农兵涌上来。

  “赢!”尼德萨尔高高举起了食指,指向了天空,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出了赢,他想不出别的词语。

  微笑着转过头,尼德萨尔从马鞍边拿起了水壶,咕噜咕噜地往口干舌燥的喉咙里倒着水。

  “砰!砰砰!”

  “咳咳咳……”

  两条水柱从尼德萨尔的鼻腔喷了出来。

  他死命拽着战马扭头,转向了那道横阵前,原先英武非常的尼哥萨克们如同扈从骑士们倒在了尘灰中。

  而终于装填完毕的圣铳手们则又一次吹拂起了可怕的圣风,仅剩百余名长枪手们齐声呐喊朝着他们冲了过去。

  距离很远,可尼德萨尔仍能看清楚尼哥萨克们脸上的茫然和恐惧。

  这,这怎么可能?

  尼德萨尔整个人都从马背上站起来,手中的水壶都一不小心都捏破了。

  不是说好了只有一发的吗……

  该死的,尼德萨尔猛地一拍脑袋,那是妖人霍恩的诡计,自己中计了。

  这粗管子发条铳分明跟细管子一样,能打好多发的!

  “现在还有继续进攻吗?”副官偏过头,看着尼德萨尔神色纠结的脸。

  “…………”

  会不会还有第三发呢?尼德萨尔皱起了眉毛。

第369章 黑山之战(十三)

  清晰地马蹄声在耳侧响起,莫尔蒙并没有抬头,他知道那是圣女让娜率领的圣铳骑兵。

  或者说魔女让娜率领的巫师骑兵。

  当初若安党就曾经提出过研究一种快速施法的法术,然后将巫师训练为骑兵对抗骑士的想法。

  只可惜,他们既没有法术,也没马。

  作为亚热带与热带气候的交界点,遍布魔物、野兽、沼泽和森林的黑蛇湾实在是不适合养马。

  况且作为逃犯、异教徒和巫师的后代,黑蛇湾人先天就对成为“骑士”有着一定的抵触。

  对于黑蛇湾的秘党内巫师来说,“不与帝国或教会合作”是一条铁律。

  秘党的最初创建者们怀着对帝国和教会无穷的仇恨来到了黑蛇湾,并发下了这个誓言。

  他们为了防止后世秘党与教会同流合污,特地设下了这个誓言。

  违背誓言的后果同样严重,对于手段较软的秘党来说,一般都是将背叛者斩首。

  对某些比较残酷但不点名字的若安党来说,他们给出了凌迟、人彘等一系列选择,其家人更是要连坐流放。

  黑蛇湾出生的巫师,从小就接受了对帝国和教会的仇恨教育。

  在这条铁则之下,数十年来,每年叛变的巫师从来都没超过三十个。

  哪怕是在巫师的奴隶营中,那些巫师在干活时都是不肯接受任何酬劳的,因为那意味着与帝国或教会的合作。

  就算没人知道,可要是哪天遇上了心灵系的巫师或魔女,就倒了大霉了。

  “咔——”前方的火球弩车被石块颠得跳了一下,莫尔蒙仍旧没有抬头。

  咬着牙推着火球弩,他拼尽全力地迈步向前。

  由于马匹都拿来拉霍恩的皮革发条炮了,所以他们只能选择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把火球弩推向预定的弩位。

  车轮碾过了地面,将青草压碎,散发着刺鼻的草腥味。

  清凉的草腥味,反而加重了莫尔蒙心中的燥热。

  在战前的时候,这份作战计划按照霍恩的指示下发给了诸多专业人士讨论。

  根据霍恩先前的经验,没有经过专业人士广泛讨论的计划,是有大概率出现差错的。

  教皇国先前不止一次地闹出过笑话。

  毕竟这种拟定的计划,在理想上合理,但实践到现实中,并不一定可行。

  作战计划的“巫师因素影响”的审核,就是帕斯里克和莫尔蒙两个人来做的。

  两人根据“不合作”铁律,给计划地点作出了一個“非常合适”的判断。

  尽管莫尔蒙不知道帕斯里克现在的脸色如何,但他大概能猜到不会太好。

  事到如今,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些巫师奴隶营地中的伙伴会站到尼德萨尔一边。

  莫尔蒙几乎认识他们所有人!

  难道他们忘了尼德萨尔是怎么奴役他们的吗?十几年威逼利诱都不曾叛变,怎么今日突然就叛变了?

  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莫尔蒙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弥补它。

  “到弩位了,停!”

  从弩车后头抬起汗津津的脑袋,莫尔蒙一刻没停地握住了弩车杠杆上的法杖,炙热的气息立刻朝着四周扩散开。

  “占星术士,你星盘呢?快占卜啊。”

  “别催,别催,我算着呢!”

  …………

  “还有第二发?”

  霍恩放下了手中的瞭望镜,他惊讶的声音被身边整齐的步伐声所淹没。

  他甚至比尼德萨尔还惊讶:“这些手炮修士是怎么打出第二发的?他们甚至还能站立!”

  上次打出第二发手炮的手炮修士,如今还在疗养院里淌着口水撒尿和泥巴呢。

  这些手炮修士居然还能举起弯月斧跟着长枪手一起冲锋?!

  如果只是一个人,还能解释为肾上腺素大爆发,可一整个旅队一起就有些反常了。

  这一仗要是能打赢,战后一定要仔细地问问那个手炮旅队的队长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其实手炮旅队是否超常发挥其实对战场本体没什么影响,当尼德萨尔带领所有尼哥萨克和扈从骑士朝右翼军发起冲锋时,他的破绽就露出来了。

  经过先前的快步行军,霍恩应该早就到了,只是他并没有选择出现在杰什卡背后支援他,而是跑到了右翼军车堡前方。

  和大多数人认为的杰什卡和尼德萨尔的对战是关键点不同,霍恩认为他所在的位置才是战场的关键胜负点。

  瞭望镜缓缓转动,排着30X60纵队的守夜卫兵与皮甲军士方阵正快步朝着霍恩的右翼军前行。

  中军的威克多在击退了一波泽拉肯手下扈从骑士的冲锋后,顺利得到了左翼军哈库托率领的两个军团的支援。

  哈库托原本的位置上则留下了弓箭手们,他们正在和依旧摸鱼的库什骑士们激情互射。

  八个军团从原先的正面的钻石型布阵变成了斜向右的弯月型的布阵,双方所有的力量都开始倾斜到西北侧的阵地。

  那两个近卫军团在霍恩举起瞭望镜的前一刻,便于车堡前方一前一后站稳了身躯。

  武装衣和锁子甲汇聚成的海洋跳跃在眼前,竖起的钩矛和长矛闪着正午时分的烈日阳光。

  “火球弩到位了吗?”霍恩将血遮云从腰带上抽出。

  “火球弩到位了。”

  “骠骑兵呢?”

  “还差一点。”

  “让娜和圣铳骑兵呢?”

  “他们即将与尼哥萨克哦不,已经与尼哥萨克骑士交战了。”

  …………

  “没事,我没事。”

  将扶起自己的其他尼哥萨克推到一边,尼德萨尔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怒吼。

  见到己方的主将安然无恙,尼哥萨克们立即发出了气势高昂的战吼声。

  再次跨上了战马,他朝地面吐出了一口血沫,强行将心中的余惊给压下。

  刚刚与圣铳骑兵们甫一交战,一枚铅弹就险之又险地从他八角圆形锥顶盔上擦飞过去。

  尽管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可那铅弹擦过时,那剧烈响声让他耳朵眼中流出了黑色的血。

  直到现在,他听所有声音都仿佛隔了一层膜。

  到底刚刚不该犹豫的,尼德萨尔从身上撕下布条擦掉了骑枪上的鲜血,恨恨地想道。

  到底是天性的多疑以及只求万全准备再作战的思维害了他,就因为犹豫了那么十来秒,让圣铳骑兵赶了上来。

  前排的尼哥萨克们刚被圣风吹过,自然是被一波击穿,扈从骑士们更是没了命地逃跑。

  尼德萨尔才不得不带领剩余的尼哥萨克和扈从骑士冲了上去,双方交战了一个来回,这才各自重整起队形。

  不过这些圣铳骑兵们没讨到好就是了,尼哥萨克可都是最低六段呼吸法的骑士,人均方旗骑士。

  圣铳骑兵们大多呼吸法都只有二到四段,唯一值得恐惧的就他们无坚不摧的圣风了。

  在十米的距离上,哪怕是方旗骑士挨了一枪都得翻车落马。

  只不过刚刚双方一波互换,尼哥萨克们只是死伤了二十多个,而圣铳骑兵们则死伤了近五十个。

  要不要撤退呢?尼德萨尔又一次犹豫起来。

  不过几秒的工夫,他便听到了全军出击的步兵们的战吼声,他这才重新下定决心——还不到撤退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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