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你们有什么想法了吗?”米特涅前后摇晃着身体,椅子在他的摇晃下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毕竟卡夏郡的第二波联军起码要八月中旬才能到。”
在场的合伙人面面相觑,却是一个都不说话。
偶尔有人提出意见,都是会让卡尔血压飙升怒骂“奇谈怪论,满嘴愚言”的程度。
例如在河里投毒,毒死城外的帝国军。
例如给城外的指挥官写信,信匣子里放红龙息炸死他们。
还有人提出打开城门,吓退敌军的。
反正大多数都是出自各种骑士小说和民间故事,要不然就是下毒和暗杀。
毕竟这才是他们日常生活中比较熟悉的部分。
和霍恩与墨莉雅提集团不同,这两个集团都是在血腥的战争里摸爬滚打起来的,凯瑟琳的军政集团是篡位夺权。
他们没有经历过太过于惨烈的战争,甚至没经历过几场像样的野战,当然没有什么经验。
论如何发展商业,如何治理城市,如何操纵市场,凯瑟琳很熟悉。
但论到如何打仗,估计她的水平还没有霍恩一半水平,还没有墨莉雅提四分之一的水平。
要知道,霍恩这批人可是刀里剑里滚出来的,除了早期,极少跌份。
“我觉得,有凯瑟琳大人在,只要配合凯瑟琳大人就好了吧?”
一名美格第商会子商会的负责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刚说完,周围的人都沉默了。
昨晚凯瑟琳做了什么,大家都是看得到的,他们在死里逃生之余又多了些疑问。
如果凯瑟琳是魔女,那么他们起义的行为真的是正确的吗?会不会是魔鬼的阴谋?
“实际上,昨天侦查骑兵弄到了一些消息。”咳嗽了一声,卡尔开口引开了话题,“城外的帝国军派出了几百名超凡骑士,但不知去向,有可能是去攻打小池城,或者是东边。”
“东边的贞德堡守卫空虚,估计是去贞德堡了吧……”
“不一定啊,小池城也挺空虚的。”
米特涅摇动椅子时发出了恼人声音停了下来:“之前有人说,救世军在蒙克鲁斯大败伊贝骑士?谁有最新的消息?”
在场的领袖和高级合伙人窃窃私语了一番,其中一人才举起了手。
“我听说,他们一周前出发去了黑山堡。”
房间里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
“黑山堡?我记得那都是金河乡中间地带了吧?”
“不可能吧,他们会推进得这么快?”
“可是红铜要塞的尼德萨尔都出手援助了啊……”
卡尔不耐烦地敲着桌子:“安静!安静!”
见众人都安静下来,卡尔却没有继续说什么,他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地板,手指不断地抠着桌面。
频率之快用力之大,甚至在场的众人都听到了一阵疑似锯木般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在卡尔指甲盖翻起后停止了。
“我觉得,咱们得向救世军求援。”说出这句话的卡尔仿佛整个人都颓唐下来,“起码,起码他们真有在野外打败敕令连的战绩,而我们……我们……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强。”
这个意见是很多合伙人不愿提及的,因为霍恩的救世军政府对商人属于强控的态度。
不仅常常用政令强制工坊,还增加了消费税、财产转让税等各种商税。
对于葡萄酒等高度酒征收了堪称离谱的每桶50第纳尔,房产没人住每年要征收双倍房产税。
尤其是那条禁止高利贷,那真是恨不得要了商人们的命啊。
“嘶,我觉得,暂时还没有那么急吧?”一个行会会首试探性地问道。
“一群农夫组成的军队,支援什么?”
“而且我觉得吧,咱们再高估他们的实力,他们还能一个月征服金河乡不成?他们估计还在和伊贝骑士打着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还想着自己那点瓶瓶罐罐呢?”卡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话不能这么讲。”一名高级合伙人满脸忠!诚!地说道,“我这是为凯瑟琳执政考虑啊。”
“是啊,到时候人家来救了我们,他提什么条件,咱们都得答应。”
就在合伙人和市议员们七嘴八舌地争吵时,一个虚弱但坚定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向救世军求援吧。”
尽管这声音微弱,可一下子却叫停了现场的所有声音。
那是尊贵执政官凯瑟琳的声音,扶着门框,脸色苍白如纸的凯瑟琳坚定地说道:“我的意见,向救世军求援吧。”
第381章 粪坑惨案
热闹的宴会大厅不复往日的辉煌,上百名金河乡的贵族端坐在长桌间。
长笛欢快地鸣啭,小号发出起伏的颤音,舞女们尽情地在舞会中施展曼妙的身材。
从附近农庄掠来的武装农小娘们脸上扑着拙劣的粉,讨好地在席间为这些权贵敬酒。
可与往日不同的是,这些尊贵到仿佛没有任何烦恼的贵族,今日却个个都是心不在焉。
明明是热闹的宴会,可在场的气氛却仿佛冰冷得能凝结出水来。
他们干巴巴地举起酒杯,说着不着边际的祝酒词,可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的神色。
唯有几个混不吝的酒蒙子,还是迷迷瞪瞪地放声高歌,把手伸到舞女的领子里去。
“喂,你怎么不喝啊?”一名酒蒙子贵族打着酒嗝,把酒倒在了一名负伤贵族的杯子里,“喝啊。”
“不喝不喝。”那贵族把酒杯推到一边,厌烦地说道。
他可没有心情喝酒,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敢相信,他们居然战败了。
由数千步兵,上千超凡骑士和炮灰农兵组成的万人大军,居然被不到六千的农夫们击败了。
甚至于修士们的神术对于那个魔鬼之铳都没有什么效果,邪恶的魔鬼风该吹还是吹。
三百尼哥萨克骑士,尽数覆灭。
四百名出征的超凡骑士,只跑回来一百多。
金河乡大主教被抓,泽拉肯伯爵被抓,尼德萨尔骑士喝毒药自杀。
黑山的这场耻辱性的大败,已经成为了这两天金河乡贵族社会最大的话题。
尽管晚宴前,大家都说了不谈战事,可四目相对间,再谈别的事情好像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所以大部分贵族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或者干脆沉默地坐着。
不过一部分贵族却注意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他们原本举办贵族晚宴时,在场的大多是法兰裔和莱亚裔,库什裔的贵族估计只有五分之一。
在此战之后,各家贵族损失惨重,但库什裔的骑士们实力却保存得相当完好,在场的库什贵族们占据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以上。
单就骑士数量而言,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阿尔科家族带领的库什派骑士占上风了。
该死的,原先的阿尔科家族只是库什家族的一個小分支罢了,三代之内,居然成为金河乡首屈一指的大贵族了。
想到这,大多数人都把目光看向那个打着盹的老妇人,薇薇安·克里斯蒂·阿尔科。
“喝一杯吧。”在大厅的边缘,贵族酒蒙子还在骚扰同桌的这名负伤贵族。
“哎呀,没心情。”
“没心情更要喝,喝了心情就好了。”
“心情好?你个烂酒鬼,谁和你心情好了。”被那酒鬼贵族弄烦了,那负伤贵族一脚踢翻了他。
在那酒鬼贵族不可置信地目光中,他悲愤地站起身朝在场的所有贵族喊道:“你们倒是说句话啊?先输贞德堡,帕维亚输完输蒙克鲁斯,再输黑山,接下来没得输了。”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咱们都是贵族,以咱们的聪明才智,尽早备战,不一定下一次……”
“哎哟,圣主保佑了,黑山咱们占尽优势都打不赢,你能跟我保证接下来能打赢吗?”另一位脸上裹着纱布,嘴巴被铅子打穿的贵族阴阳怪气地说道,“很蓝的啦。”
“那你说怎么办?”
“反正我尽力了,伤也受了,一年四十天的兵役我服完了,这是你们的事情了。”
“你要是打赢了,会有后面的事吗?”
“我的错?伱说是我们的错?”那包着脸的贵族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把桌子上的餐碟刀叉震得跳起,“放屁!你咋不敢和救世军打一仗呢?你们缩到后面去,反要说是我们的错了。”
马上就有莱亚贵族起哄道:“不愧是法兰人啊,莱亚的兔子去了法兰都是王国第一勇士。”
“你再骂!”那法兰贵族赤红着脸,摘下了手套,“敢不敢出来和我单挑?”
“安静,安静!”最终居然是多梅尼科起头,领着这几个老贵族才把争吵的贵族们压制下去。
在互相的瞪视中,一个苍老而慈祥的声音响起。
“老愚妇我倒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提议。”老祖母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如今救世军势大,与其正面硬抗,不如咱们学习当年熊堡领之策如何?”
贵族们回忆了一下所谓的熊堡领之策,脸上纷纷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所谓熊堡领之策,就是在百年战争前期,熊堡领一度被王庭所攻占。
当地的贵族们纷纷改信长生主,给王庭当起了包税人,甚至趁机大肆兼并小领主和小部族。
可后来王庭渐渐势弱,当地贵族立刻揭竿而起,推翻了当地的吸血鬼政权。
他们给自己打出的旗号就是“假意改信,日后悔过。”。
尽管老太太是铁剑领的诺恩人,但对于熊堡人的黑历史还是非常清楚的。
“您是说,假意归顺,日后悔过?”一名莱亚骑士摆着不屑的大小眼问道,“老太太,这里可不是化外之地的熊堡领或铁剑领。”
“为什么不可以呢?救世军肯定是要去救援急流市的,这期间我们正好能积攒实力啊。”
“是啊,咱们金河乡可是阻拦黑蛇湾的第一线,真让救世军和黑蛇湾合流,后果不堪设想。”
“不就是怕了救世军吗?懦夫!不洁者!”
“骂谁懦夫?哼(吸气),骂谁懦夫!”
原先这个想法还只是小规模地讨论,在一次次推波助澜中,几乎所有的贵族都加入进来。
甚至一部分区域都开始了互殴和人身攻击,要不然动辄就是扒黑历史。
整个大厅嘈杂得如同清晨的果蔬集市,叫骂的,砸桌子的,哭泣的,撕扯衣服的,比乡村大会都混乱。
贵族们鬓发全乱,上好的礼服被撕扯得松松垮垮,搭在肩膀上露出了满是胸毛的胸口和半边粉白的肩膀。
原先吹奏的乐队吓坏了,舞女和侍女们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少小娘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和她们印象中的不一致啊。
要知道,根据她们姐姐和母亲的讲述,这些贵族们会礼貌地交谈,安静地用餐,直到饭后才会露出男人粗鲁的一面,把手伸到他们的衣服里。
如果幸运的话,还可以与一位高贵的贵族一夜春宵,怀上贵族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