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乙醚吗?”
“知道名字还冲上去肉搏,那看来你对它的能力不过一知半解,所以我说你一定需要个顾问来帮忙。”
男巫横跨一步,转身拉开门,露出里面陈列着的诸多药物。
各种各样的药物罗列在多层架上,其中以乙醚最常见,加起来可能有几十加仑。
“看到这些东西了吗?有这么多乙醚,我们何须冒险和巫魔会的火枪队作战呢?”朱利尔斯的嘴角扯出残忍的微笑,眼里闪过一丝狂热:“我们可以在他们看见我们之前就把这层楼的人杀光。”
乙醚虽然是一种卓有成效的医用麻醉剂,但并不受医学界的整体重视。
教会存在了太久,掌握着治愈奇迹的圣职为了自身利益将医学一度垄断,只有异端炼金术士和黑巫师才敢于触碰这个神圣的领域。
这就导致当医学摆脱开教会的桎梏,其发展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比如极度的精英主义和偶像崇拜。
许多医生刻板地在伟大先行者的身后亦步亦趋,不愿意做出任何创新。浑然不知那些伟大先行者多是超凡者,有些差距注定没法抹平。
任何的不足都被视作医生本人的能力不足,在多恩这个以炼金闻名的国度,医疗器械的开发却因为这种观念迟迟不前。至今都没有人想过可以用连接管道的面罩进行乙醚的输送麻醉,还是用一个小瓶来存储,要用时直接在病人鼻子边上拧开,或者沾湿手帕盖在脸上,在这个过程中,连医生都可能意外吸进乙醚导致昏倒。
没人觉得这是一种问题。
什么叫你吸了一点乙醚就和病人一起昏倒了?那你根本不配给病人做手术!
只有三流的医生才会放弃提升自己的技术,选择用外物弥补医术。
朱利尔斯恰好是个三流医生,因此反而对乙醚有着更深的了解,他知道如何防备这东西,也知道如何制备乙醚,他的身上甚至就带了一管。
哪怕只是一小点儿,挥发后仍然能够起到麻醉效果。
这家巫魔会据点保存了许多乙醚,不止是因为他们要实验从奥兰斯特那里偷来的技术,还是因为巫魔会的人贩子需要这种麻醉剂掳掠人口。
现在该让他们自己试试这款麻醉剂的效果了。
第514章 洁净烈焰
收到命令的猎狼人们从妓女的怀里挣脱出来,一点不迟疑。
若要追根溯源,他们有着比猎魔人更古老的历史,但缺乏约束使他们难以被称为一个共体。久远过去为人类抗击狼人统治者的荣誉也已不再。
他们是受到金钱驱使的杀手,比武装侦探更凶恶,谁能满足他们的欲望,他们就服从谁,从这方面来看,巫魔会不失为一位好雇主。
而眼下巫魔会雇佣的五名猎狼人全部来自同一所学校。
是的,学校。
世界上第一所学校是战士学校,当古老的先贤捕捉到秘传力量传播的规律,学校便诞生了,学生们在这里同吃同住,采用同样的思考方式,又进行一致的锻炼,当其中一人在试炼中获得秘传之时,其他人便有更高的概率被“传染”。
这是唯一行之有效的批量生产秘传类超凡者的办法。
具备刃秘传,加上亲密无间的配合,即使是伯达拉比克的那位黑爪族长也未必能从他们手中逃脱。
猎狼人们穿上黑色风衣,每个人胸前都挂着四把燧发手枪,可以短时间内倾斜大量火力,腰间别着镀银弯刀,不用怀疑,他们个个是刀术好手,也许比不上那位来自草原的苦行僧马鲁格,但也绝不差。
他们按照命令穿过中庭,通过白色的长廊前往疗养区。
引领他们的巫祭侍女在中庭就止步,在他们背后锁上大门,他们一路前进,路上被开膛破肚的众多尸体和血泊都没有使这些冷酷的猎狼人动容,
直到一种奇怪的震动让他们停下。
感受到脚底的震颤,五位猎狼人纷纷皱起眉头。
一人开口:“洛蕾塔把她的积蓄都放出来了?这我们要怎么找它?”
另一位高个子的同伴半跪下来,用手掌按在地面,用超人的感知能力仔细感受那些步距不同寻常的奔跑者:“看来是这样,那头狼人给她的压力很大。我没有找到那头狼人,它可能还保持着人形。”
“这看尸体上的爪痕高度就知道了。”鼻梁较为歪曲的猎狼人说。
一人一言不发,最后一位发言的猎狼人则舔了舔嘴唇,露出不亚于狼人的嗜血笑容。
“呵呵,不屑于用全力么?看来它非常的骄傲,我喜欢它。”
他们重新上路,但脚步放慢,这让那未曾被重视的浅薄甜香味有充足的时间将他们吞没。
在疗养区的深处,症状在提前摄取到这甜美气味的奇美拉们的身上开始显露苗头。
它们原本在那洁净的走廊里奔跑搜寻着入侵者的气味,也许扭曲但矫健的肢体开始乏力,竖起的羽毛和鳞片也变得萎靡。若有一个旁观者便可以轻易看到那些运动在渐渐迟缓和变形,它们几乎站都站不稳了,原本凶戾的瞳孔愈发涣散,还有晶莹泪水从眼角溢出,简直如同新生儿一般天真。
不知何时被泼洒在地上的透明液体高速挥发,抑制着吸入者的中枢神经。
在这看不见的毒气中,那些体型较小的奇美拉是最先倒下的,接着是更大的奇美拉.就像是有群看不见的伐木工,将这些“树木”按大小顺序依次伐倒。
只有极少部分存在才因为体质特殊逃过一劫,茫然无措地寻找着周围的敌人。
它们身后赶来的暗裔“父母”却没有倒下,因为他们是真正参与过巫魔会的信徒,爱纳特的仪式魔法改造了信徒的躯体,他们对药物的抗性比普通人更强,这是为了让他们可以吸食更多成瘾性药物,体验人世间更多的禁忌乐趣。
众多脚步声的平息让猎狼人小队再次停下。
仅仅过了两分钟,他们的意识已经有些昏沉了。
“空气中有迷药。”一个猎狼人说。
他暴躁的同伴割开手掌测试自己的痛觉,随后厌烦地甩掉匕首上的鲜血,重新插回刀鞘。“真见鬼,肯定是巫魔会的存货被人偷了,还反过来用在他们自己身上!”
悲观的猎狼人一手撑在墙壁上:“兄弟们,我们没带防毒面罩,也许我们该回去。”
上次一言不发的猎狼人这次还是一言不发,表情好像随时要昏过去——在以前就这样,让人难以判断他此刻受了多少影响。
“不能回去。”最后一人说:“洛蕾塔购买的服务中包括我们身体的使用权,这是她应得的。”
当他说出这句话,便不再有异议。
但就在他们要持续前进的时候,他们这辈子所见过最唯美的景象便诞生了。
一道若隐若现的轻纱贴着地面从素白色长廊的尽头涌来,径直飞向他们,在超凡视觉的审视下,它的质地经得起考验,那材质比女王的四柱大床上的帷幕还要细腻,重量比丝绸更轻,颜色则比黄昏的晚霞还要多变。
那是一种接近透明的蓝,又会在接触到实体时化作美丽的橙红。
它翻转着,在空中柔和地摇曳,像是有轻盈的水波在推动,将周围的一切衬托得如梦如幻。
而仅仅过了一瞬间,与这美丽的轻纱一同到访的粗暴客人便显露真身。
那是高温和气浪。
爆炸出现了。
不止是猎狼人,这些火焰和气浪还吞没了昏迷的奇美拉、暗裔,以及诸多的巫魔会成员。
一层的疗养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哮吼。
那些躲在房间里的人都是幸运儿,他们有机会从窗户里逃脱,而在这些人逃出来没多久,房间的门板也被火焰撕碎,热浪汹涌地挤进房间,建筑外平行排布的窗户同时炸碎,涌入的新鲜空气更使得内部的火焰爆燃,鲜红的火舌喷出窗外,让这段素白的建筑瞬间变成一头肚子是熔炉,长着五十五张嘴,且每张嘴都能向外喷出火焰的魔鬼。
爆炸的巨响还是惊动了其他区域的人。
许多的男女都急忙冲出屋外避难以及围观火情,而那些瘫倒在沙发上的醉汉无论身份高低,在这慌乱的时刻都没人顾得上带走他们。
所幸火焰并没有蔓延到其他区域。
克雷顿和朱利尔斯站在房顶上,感受着脚下的骚乱。
谁也想不到爆炸的火源不过来自于朱利尔斯刚刚从烟囱投入的一根火柴。
巫魔会的乙醚库存不少,但要引起大火,这点则又不够,他们只在走廊里浇灌了这些化学药品。
疗养区的铺装大量采用石质和金属材料,能够作为燃料的物质有限。当这些东西和乙醚本身被烧完,火势就会消停。
现在距离这个结局还有一会儿。
朱利尔斯深吸了口气,随即扶着烟囱干呕起来,等他发泄完,才直起腰。
“我两个月内都不会再吃肉了。”
克雷顿沉默着,他在分析火焰燃烧的杂音,试图倾听火场里还有多少个活物。
“准备一下吧。”他开口对朱利尔斯说。
“有些敌人必须亲自动手。”
十分钟后,火势熄灭,
克雷顿从屋顶一跃而下,朱利尔斯则顺着旁边的梯子慢慢爬下。
一些还不知道他们身份的巫魔会成员试图上前阻拦他们,但克雷顿只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邪眼所带来的恐惧便将他们尽数驱散。
男仆们也终于想起来自己的主子,忙着回去搬运他们,将他们从这危险的地方转移走。没一会儿,一直停在妓院门口的那些马车就动了起来,一辆辆地消失在夜色里,好像从来没在这里出现过。
火焰消退后的疗养区不复洁净的白色,到处都覆盖着黑灰。
高温还没有完全褪去,灼热的空气扭曲着眼前景物,
当克雷顿和他的顾问走过长廊,一些火星从还未燃烧殆尽的窗框上飞起,没入他们身上不见。
真的还有人吗?
朱利尔斯没把这个蠢问题问出来。
既然克雷顿慎重以待,那就必然是有人的。
巫师的灵知无声开启,检索着走廊两侧的房间,那些燃烧后的房门化作黑色,或许残破,露出半截室内的景象,但整体仍死死地卡在门框里。
没有交流,他们无声地扫荡着。
直到灵知捕捉到了一个异样的信号,朱利尔斯才停下。在前面的房间门口倒着两具尸体,看起来就不妙。
克雷顿显然比他知道得更早,但脚步一刻不停。
对方也察觉到了他们。
弯刀自内利落地切开碳化的木门,发出枯枝折断的清脆响声。
从房间走出的三人打扮干练,全副武装。他们是猎狼人小队残余的人,火焰在他们的面部和手臂留下了大面积的烧伤,但他们看起来并不痛苦。
或者说他们现在就感受不到痛苦。
克雷顿的瞳孔张大,猎狼人们的状态让他想起了爱德华兹的把戏,他们现在看起来和被抽空情绪的人无异。
“【肌肉记忆】。”朱利尔斯说:“这是刃秘传和血秘传的复合歧路。”
“乙醚起效了,但他们的神经系统异于常人,凭借秘传的力量,他们重塑了自己的身体本能,即使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也能战斗,正常地施展战技。”
“你见过这条歧路的最完美成果——无头骑士,只不过它死了,而他们还活着。”
但猎狼人和无头骑士还是不一样的。
克雷顿心平气和地闪身躲过迎面射来的三发子弹。
面对强敌,他仍然没法提起战斗热情,于是由此判断女巫祭此刻还活着。
三名猎狼人中分出一位转向朱利尔斯,他丢掉刚刚射击完的手枪,并从胸前解下第二把枪。
“我讨厌这种对手。”
朱利尔斯咕哝着后退一步,尝试躲进旁边的房间,这个举动完全是个无用功,在他完成闪躲动作之前,狼人的身躯就跳出来横撞在这个猎狼人身上,挤碎了半边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