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的身体迅速躬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呃”声,但仅此而已。
克雷顿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站在原地看他。
“看来你也不是一般人。”
刚才那一拳的力量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都足够让他们失去反抗能力,但多隆却很快适应过来。
少校在躬身的同时,撑墙的左手发力,让他借势向后一滚,然后拔出枪来。然而他看到在自己对面,克雷顿没有想他想象得那样疯狂进攻,而是站在原地。
他冲地上吐了口唾沫,眼睛却一刻没离开对方:“你他吗疯了吗?约我到这里就为了打这一拳?”
“并不。我的目的是把你打到吐,如果不是你这么结实,你只用挨这一拳就够了。”
少校的眼睛向左一转,又缩了回来:“你也当过兵,袭击在役军官,你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我看没什么后果。”克雷顿冷冷道:“士兵们大概还不知道这座城市的治安署其实是由暗裔负责的吧,你想把事情闹大吗?”
中尉在十几分钟前想明白了这件事。
多隆少校让巴伦收走灯,就是怕那些士兵发现这些正规的治安官居然和他们宣传的敌人是一样的,并且他们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异类混杂的环境里,发现真相会对他们的士气造成严重打击。
暗裔固然不敢闹出多大风波,但人类也不会愿意让自己牵涉到这种大事里去。
长老会是政府的盟友,是需要拉拢的对象。
所以如果只是想和某位军官在私密的场合打一架,那还真不会有什么后果。
少校又吐了口唾沫,他发现自己吓不到这家伙,只好悻悻地把手枪插回枪套。
“理由呢?”
“你做的事让我感到不爽。”
“我以为最开始就已经解释过了,你对我的解释不满意吗?。”
“你解释得太好了。”克雷顿的表情完全没有夸赞的意味:“我想要反驳你,但又想不出该怎么反驳,所以非常不爽。同时,我又肯定你的举动是错误的,而一切都无法挽回,所以更加不爽。我确实还有一些正式的问题,但那要等你吐完再说,那不会占用多少时间。”
斯捷潘先生的尸体说明了这里的屠杀是完全没有进行过人员甄别的行动,任何人都可能因为倒霉而死在这里。
克雷顿不喜欢这种感觉——就是人为制造的天灾一样。
“我现在相信你曾是一位出色的军人了。”少校由衷地说,这真是军队作风!
他看了看克雷顿摆的姿势,竟又兴致勃勃起来。
观察这个暗裔的进攻模式也有助于未来可能的彼此厮杀,这也是一种准备,而且他很久没有尽兴过了,乐意奉陪。
“所以这是一场拳击比赛?”
“不是拳击比赛,是我只用拳击。”克雷顿舒活了一下手脚,认真地告诉他:“你随意,但我保证你会吐。”
少校不笑了。
“你知道吗,校官都可以选择成为超凡者,而贵族生来就属于这个超凡世界,不是只有成为你这样的怪物才能获得强大的力量。”
他把上衣脱下甩到一边,肌肉开始膨胀,塞满了白衬衫。
“而我既是贵族,又是校官,你是在尝试和两份不同的超凡传承作对,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105章 惊喜连连
少校的信心满满。
古老的圣者曾为这个世界留下八种不同的超凡传承,而他修习了其中两种道路,代表战斗的刃之道和代表健康的血之道。即使军部教授的刃之道修习为时尚短,但修习至今也有三年时间,就算在女王亲自册封的骑士面前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三分钟后。
“两条传承?”
“贵族战士?”
“校官超凡者?”
克雷顿吃惊地又一记又一记重拳击打在多隆少校上半身。
“谢谢你,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知识,多少弥补了一点自己的无知。”
少校脸色惨白地弯下腰,他已经无力拦截和闪避克雷顿的攻击,冲击力逼得他再次后退一步:
“我们打个商量,你换个地方揍吧。”
“那可不行,这正是我的目的。”
天杀的混蛋,长老会提供给政府的情报根本是错的,这家伙的力量和速度怎么可能是刚刚解开尘世封印的暗裔新生儿?
这一次较量只过去了三分钟,他就体会到从力量到速度再到体重被完全碾压的颓败感。
对方甚至还没有变形!
狼人的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但却克制地保存了人类的形态,用于掩盖狼毛颜色的表皮进化成几乎没有血色的惨白,看起来就像一个死人,或者披着人皮的医学人偶,但少校竟在这怪物眼里看到了一种活跃的真诚。
它真的很想给自己一个教训。
该死,军部的刃之道应该已经消去了他的大部分痛觉了才对,贵族血统留给自己的血之道也能提升抗击打能力,为什么他还会感受到自己还是凡人时的痛觉?
这种负面感受一点不让少校怀念。
砰!
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腹部。少校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他的喉咙好像开了一个喷泉,白色的固液混合体全部飚射到地上。
“该死,我的邵顿红茶和鸡肉三明治!”他愤恨地抹向嘴角。
克雷顿收回手,后退一步:“现在我们可以谈些正式的事了。”
虽说揍多隆一顿是他临时决定的事,但他也并非对自己没有信心。
随着他成为狼人的时间越发久,他对于嗅觉能力的开发也越来越深入,多隆少校的气味说明他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对手,至少在身体素质方面和克雷顿的人形状态不相上下。
不过这个军官似乎没有太多近距离战斗的经验
这也难怪,克雷顿一看他的年龄和保养状态就知道他是读过军官学校的公子哥。
这种人哪怕参与过战争也还是公子哥,不会成为老兵,盖因他们跳过了士兵的阶段。
刚毕业,这类贵族青年立刻就有尉官的军衔,成为了指挥他人的军官,不必在泥巴里摸爬滚打地训练。即使进入前线战场也总有最后一份生命保障——他们的高额赎金,因此他们也更喜欢需要冒险的决策。
揍完多隆,克雷顿突然感到兴致阑珊,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得和这种人打交道。
多隆少校吐了干净,抬起头时却已经压抑住了怒火。
“你是怎么获得权能的力量的?伱这种人.”他说不下去了。
“权能?”
克雷顿怔了片刻,格罗涅和他解释过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和万物交流的力量。理论上每个人都可以积累这种力量,但他记得这种力量即使有目的性的培养,也需要长期积累才能够发挥作用。
“你大概是弄错了。”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而且现在该是你回答我的问题。”
多隆又吐了一口唾沫,血腥味在他的口腔里弥漫。
“真棒,我挨了一顿揍还要如实回答你的问题,你觉得可能吗?”
“我以为你虽是个混蛋,但愿赌服输。”
“那我也有问题也问你。”
“随便你。”克雷顿无所谓。
“你愿意回军队效力吗?就在这座城市?”
“免了。我正是因为避免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才离开的军队。”
少校哼了一声,找了块干净的地面坐了下来,又点起一根烟,这次他只抽了一口就开始呛咳,感受到胃部的痉挛,他不得不把烟头再按到地上碾灭。
“你问吧。”
克雷顿语气中的鄙夷毫不掩饰:“谁指示你杀死这片矿井里的人?”
“我不需要别人的指示就能这么做。”
“或者我换一个说法,你决定杀死这里所有人的想法是否完全出于自身的行为习惯?还是通过眼见、耳听的方式得到了某种来自外界的启发。注意,我说的不是命令,而是启发。”
少校夹着烟的手扬了扬,又无精打采地放下来:“我一向这么做。”
“在法斯拉格死前,你有和他一同离开军营的经历吗?”
“我不会和那种白痴为伍。”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克雷顿转身就走。
既然多隆少校并非收到蜘蛛教士的暗示而来此处清理痕迹,那说明他们在这里的举措并非是无用功。
一切都还来得及。
“已经过去了十一个小时,西塞罗碰上麻烦了。”
虎克侦探在此次行动中的总队长迪塞尔对着下属们说。
就在他们隔壁的房间里,喝醉的法斯拉格正在唱歌,曲调混乱走样。
“或许是碰到了意外。”一名侦探说,但随即补充道:“我希望只是意外,那个乡下猎魔人一直想着背弃合同,拉着我们解决掉雇主,这种精神状态值得堪忧,他要是知道库珀死了一定会发疯,没准西塞罗是被他给缠住了。”
“没事,我们当初就是这么安排的不是吗?事务所的印章在我这里,尼恩给我的,队长那里还有一枚。”另一名侦探伸出手,给其他人展示手指上套着的戒玺:“就是因为那个猎魔人的状态,所以住在旅馆的兄弟才没有保留选择印章,免得给他偷去。没有印章,就算他发疯也没法向事务所提出申请或报告,一切出格的举动都是个人行为。”
迪塞尔看着他们,眼神坚定:“我觉得不是这样。西塞罗恐怕是死了。”
房间安静下来。
这里有六个人,但呼吸声却几乎听不到。
“操。”
有人沮丧地操了一声,但迪塞尔刚才恍惚了一下,听不出是谁说的。
“萨沙市这个鬼地方.”他的一个下属叹息道:“我还以为可以在这里度假呢。”
“萨沙市,一个知识与书籍的城市。”——这是车站处的一根红砖垒砌而成的立柱上贴的标语,给人以和平静谧的既视感。
他们习惯了死亡,但死在这座城市还真是意料不到。
通常打这种标语的城市都没什么剧烈的利益纠纷,不存在能威胁到他们的暴力帮派。
“我们放松了警惕,就不能责怪敌人趁虚而入。”
迪塞尔环视了其他人一圈:“而且这里的问题可能比我们预计还要大许多,那些怪物和政府、地区势力结合得非常紧密。我本来想要等西塞罗回来再分配下一个任务的配置,统一说明我之前看到的情况,但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无论西塞罗此时情况如何,他都不可能赶回来了。
“今天下午,在送库珀去墓园的时候,我正巧看见了柏吕阁女士要求我们调查的那个狼人,他在教堂神侍的邀请下走进了圣地。”
【这里的神职者真是不讲究。】侦探们的脑海纷纷冒出这个念头。
教堂圣地当然是庇护所,但是只是人类的庇护所。
他们只听说过受到邪恶妖鬼迫害的可怜虫逃进教堂祈求神圣的庇护,再不济也是躲避死刑的通缉犯会躲进圣地避免治安官的暴力执法,狼人这种存在只会在故事里充当反派。
侦探里年纪最老的那个咳嗽两声:“我得确认一下,是那个神侍和它有私人交情,还是当地教区的主教请它进去的?”
他们最近的任务中处理过变成怪物的人,当事人的转变和心理的邪恶与否完全无关,如果那名狼人过去也是人,和教堂的神职者保留了私人的关系,那么发生迪塞尔所说的现象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