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狩猎法则 第88节

  克雷顿·贝略就是他今夜的搭档。

  这个男人经验丰富,从最近几个月才开始做治安官,工作却不出纰漏,并且相当擅长使用眼神和姿势让人服从的能力,据说是曾经在殖民地管理过土著人,因此练得一身本领。

  “不,没什么。”克雷顿将视线从宣礼塔上转移回来。

  “我在圣莫雷德教区的时候一直以为这儿是片混乱之地,但这几个晚上似乎安静得过分了。”

  马丁晃了下腰,调整自己在鞍上的坐姿:“圣阿尔文教区虽然帮派林立,但也谈不上无主之地,对于你的担心,我只能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那几个最大的老大都有分寸,他们会管好自己人的。”

  “或许吧。”克雷顿没有再说下去。

  他当然知道圣阿尔文教区安静的理由,但对于马丁的态度还是有必要试探一下。

  现在看来,这些教区本地人仍然对其他教区的同僚抱有排斥的情绪。

  暴力帮派在这里竟能得到如此之高的推崇和地位,以至于本地人引以为豪,以为这是他们生活环境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这是克雷顿所无法理解的现象。

  当然,本地居民的态度并不重要,克雷顿更关注的事是多隆少校在矿井那里对帮派成员们进行了一次屠杀,而本地的帮派却没什么反应,这件事甚至没有上这个教区的本地报纸——萨沙市的报纸向来不放过一点看点,何况是一起上百人死伤的恶性事件,逐利的报社们应该互相争抢着

  “平静”是非常与众不同的现象,有什么人在压制这个消息,不让普通民众知道这件事。

  但这种压制并非好事,他能感受到平静中有什么现象在酝酿。

  走过了两个街区,克雷顿想起了更重要的事,又停下来询问马丁。

  “对了,伱有见过那些传说中的怪物吗?我听说有不少人因为看到它们而辞职了,还有的人甚至被它们吃掉了。”

  这名治安官同僚的反应格外鬼祟,他将马赶得与中尉更近一些,才肯开口:“我不想打击你为教区居民服务的积极性,不过确有此事,要是你感到害怕,也可以趁早离开治安署,我是说任何治安署。”

  即使在对话中,克雷顿的黄眼睛依旧警惕地一遍遍扫过街道上的阴暗角落,企图找到让他心悸的罪魁祸首。

  “除非治安署关门,否则我想这不太可能。”

  马丁赞赏地点头:“很有自信,我喜欢你这样的人。就是要你这样的人多一点,我们才可能挽回声誉。”

  “发生什么事了?”克雷顿想知道民众对暗裔的理解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

  “下水道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响声,如同巨大的动物在管道里走动,吵得街坊夜半不宁;鸡脚巷的流浪汉在睡梦中感到被野兽舔舐,一觉醒来,衣物不翼而飞;孩童在夜晚见到天空有奇怪的光亮,仅是注视便让他们无须睡眠地度过一夜;几个外地来的白教教士在街头宣扬世界步入末日,但还是要大家捐钱给他们买面包;因偷窃多次入狱的女囚突然声称自己成为了巫师,开始向周围人兜售自制的万灵药,味道非常的苦,并且无用,所以我又逮捕了她”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最后看向克雷顿:“你敢相信这是最近三个月才发生的事吗?”

  “好像是有点多了。”

  克雷顿不得不承认,他好像从来没关注过这种犄角旮旯里的事。

  听起来与之相比,他在圣莫雷德教区的生活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切太平。

  不过他知道这不是说圣莫雷德教区就没有这些情况,而是传扬这些风闻的人和他并不熟悉,事实上,他和大部分本地人都不太熟悉。

  如果不是工作需求,克雷顿更宁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虽说时过境迁,但他也曾拥有过理想——做一个成功的雕刻家,那是从孤独中汲取灵感的伟大职业。

  如果不是青少年时期为此做了不少努力,他做赝品的手艺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好。

  “我想知道有没有更为直观的目击报导。”

  治安官马丁沉默了片刻,不甘似的略微抬高了声音:“更直接的.当然有了。泥瓦匠家的女巫,老佩罗是个本分人,他的婆娘却不一样,她长得就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这个女人原本是个洗衣妇,但最近半年却表现出非同一般的敏锐和疯癫来。我慕名去看过她一次,她说自己听见了特别的声音,虽然我没听到,但她说的肯定是真的,我没见过其他的洗衣妇会和她一样有精力,她甚至可以不用火钳就把燃烧着的炭从火中取出,而且眼睛还会发光,就像.”

  他本想说“就像猫一样”,但转头看到克雷顿,后者的黄眼睛在提灯的照射下也亮得吓人。

  “是我看错了吗?你的眼睛好像也在发光?”他捂住枪套,举高了提灯质问道。“还有你的指甲,你的指甲怎么是黑色的?”

  “我比较常吃鱼,而常识和医学都表明食用鱼肉对人的眼睛有好处,它们可能是亮了点,不过这都是我悉心保养的成果。至于指甲,我在挪动沙发的时候不小心碾到了手指。”

  中尉引经据典,强而有力的论证了自己仍属于普通人的层次。

  “天呐,那你可得当心点。”

  马丁似信非信地收回提灯,毕竟这些理由也算说得过去。其次,就算克雷顿说了谎,他也未必能敌得过抱有敌意的怪物。

  “好吧,我得说那个女人的眼睛可能和你差不多亮不,应该更亮一些,而她是吃不起鱼的。”

  “她叫什么名字?”克雷顿感兴趣地问,他想去拜访一番。

  “芭芭拉,不过你别想着见她,她最近失踪了。”

  听到这个名字,克雷顿立刻失去了兴趣。这个异常者是他目击过的,而且还非常频繁。

  不过他没有为芭芭拉辩解,说她也在治安署工作。

  一个洗衣妇如果突然有了成为治安官的资质,那能够说明的问题可比一双会发光的眼睛更直接。

  就在两名治安官骑马巡逻经过时,路边的一个青年突然痛苦地大喊一声,随后倒了下去。

第116章 第三人称

  就在两名治安官骑马巡过街坊的时候,一个青年就在他们身边痛苦地倒了下去。

  在发生这件事之前,这名男子则一直佝偻着背,像任何一个深夜不归的人那样姿态潦倒,他们有种种原因促使自己变成这样,或醉酒、或疲惫,因此这也不算是一件奇事。

  克雷顿一眼就看出他单薄的衣物下没有可以藏匿武器的地方,他第一时间下马,好去确认这个可怜人的状况。

  他的搭档马丁犹豫了一会儿,看到克雷顿的手碰上了青年,他才下马跟随过来。

  “我们应该谨慎一些。”他说。

  这既是告诫,也是对自己反应迟缓的解释。

  克雷顿没有接着他的话,只是伸手测量了一下青年的呼吸和体温,然后收回手。

  “他好像是病了。”

  这个家伙的温度相当异常,额头摸起来就像房东太太送来的早餐鸡蛋。

  马丁又过来摸了一遍他,随后皱眉咒骂。

  “该死!夜钟都已经敲过了,现在哪儿还有开门营业的诊所?他闻起来像是刚从酒馆里出来的醉鬼,希望他身上的钱在付完酒钱后还足够支付诊所的费用,我今晚出来可没带钱。”

  克雷顿摇了摇头:“如果他没带钱,那就让医生记账上,我们只负责送他去诊所,剩下的要看天父垂怜。”

  “你说得对。不过我已经摸到他的钱包了,这厚度应该足以应付那些‘吸血鬼’。”

  马丁啐了口唾沫,蹲下来拖住病人的腋下,将他扶到马背上趴着,自己也上马,催动马匹。

  克雷顿骑上马跟了上去,身位只比他靠后一点。

  马丁是本教区的居民,他对这里哪里有诊所一清二楚,

  在去诊所的路上,马丁突然紧张不安地问:“你觉得他可能是得了传染病吗?”

  克雷顿惊讶地回望他一眼:“我以为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迟。”

  马丁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好吧,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只能说这不太可能是传染病。卫生局没有通报疫病出现,墓地的统计也未汇报异常,而他看起来也不像是百日咳患者。所以.”克雷顿微微耸动一侧肩膀,示意对方要自己思考。

  这位治安官也确实在思考中逐渐缓和了情绪。

  不过中尉倒有了新的问题:“伱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从来没听说疫病的消息。”

  马丁好像羞于启齿似的,过了一会儿才无奈地开口。

  “你真的没听说吗?我们内部关于那些怪物还有一种说法,说那是特殊的疫病,只要被感染,即使是虔诚的修道士也难逃走向扭曲的命运。”

  原来是那种什么都信一点的人.克雷顿恍然。

  这个说法倒也算确切,接受暗月诅咒的过程正如同疾病的传播,只不过它的异变并不通过人与人的接触传播就是了。

  那个虚无的、甚至还无法被人们用肉眼观测到的天体竟能闹出这样的大乱子,即使他对于超凡世界已经有了一定认知,还是会对这样的现实感到不可思议。

  那颗天体虽然销声匿迹过百年,但却注视过更古老的世界,甚至参与、塑造了诸国的历史。

  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要怎样才能逃离那月光的影响呢?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马背上的青年不适时的呻吟出声,还伴随这奇异的举动,让马丁的坐骑失去了控制,

  他们都回头看去,马丁当即为这个青年的惊人之举惊叫起来。

  “见鬼了,他在啃我的马屁股!”

  “我说过你可以放心,这绝不是传染病。”克雷顿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种传染病可以造成这样的症状。”

  “真是疯了!我从没见过这么下流的事!”

  马丁没理会他的打趣,而是直接跳下马,心疼地将那个青年从马上拽下来。

  “他一定是饿坏了。”

  克雷顿帮马丁掰开这个青年抓住马尾巴的手掌,同时用自己的气味警告那匹马别朝他们撅蹄子。

  中尉的心情倒还不错,这几天他也学了不少新玩意儿,还捡了把不错的斧子——如果不是它过于引人注目,并不能带出来防身,那最近的生活简直是完美的。

  但是当他抓住那个青年后,这种心情就消失了。

  因为那个青年放弃了咬马,开始咬他。

  马丁的救援非常及时,他打了那个青年几下,迫使他放开了中尉。

  在这段过程中,克雷顿注意到了青年的眼睛。

  那是一双同样在发亮的棕色眼睛。

  手掌上的牙印也似曾相识。

  这种熟悉的行为方式和外在体征让中尉意识到了他的身份——这是一名正在转化中的狼人。

  他之前的笑话并没有说错,这名青年正处于那无边的贪欲和饥渴之中。

  如果不是房东太太在地窖存了不少腊肉,他很难熬过化狼最初的那段时期,大部分野生狼人都是因为在前期的转化阶段难以抑制欲望,从而在社会层面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他的力气还真大。”

  马丁趴在青年的背上,费力地去绑他的手。

  克雷顿给自己带上手套,然后过去帮忙。

  在整个过程中,青年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眼神清澈却目中无人。

  纯粹的就像野兽。

  马丁拿出自己的怀表看了一眼,兴致阑珊地喘了口气:“真不知道我们今天算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碰到这家伙,我们的路程还没走到一半,巡逻时间就已经结束了。现在回家吧,要是你着急,也可以先去诊所看看自己的手。”

  克雷顿看向青年,他仍处于失智的状态中。

  “那他怎么处理?你们平时是怎样处理这种情况的?”

  “妨碍城市治安,这种行为通常会送到治安署处以监禁一周到两周的惩罚。不过他的情况有些复杂,我还没在工作中遇到疯子。”马丁把青年扛了起来,搬到克雷顿的坐骑后面。“帮个忙,这次就由你送过去吧。或者把他送到专门的诊所治疗疯病,随便你了,我得赶紧让医生看看我的马。”

  他心疼得不行,这匹马不是治安署的,而是他自己的财产。

  “行。”

  克雷顿简单地答应道,然后便牵着马往回走。

  遇到新生儿,将它们隐秘地送到长老会进行“教育”是他承担的义务之一。

  他要将这个青年狼人送到本教区最近的长老会据点去。

  长老会虽然强大,但在圣阿尔文教区这个混乱地区也只能留下一个据点,和灰帽帮没什么两样。

  教会的势力在这里才是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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