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夫特异态学笔记 第126节

  “迟些再说吧,我们显然不是这东西最先遇上的人。”他的忏悔被格林打断了,后者略带疑惑地观察自己扶着的墙面,发觉这段隧洞壁上的异教纹刻似乎没初见印象那么密集。

  蜂巢状纹刻间有空白,而不是覆盖了整个墙面,它们与正常的石砖交错存在。

  像是场景在他全副身心集中于战斗的时候偷偷撤去了一部分,前后无法完全对应。可突发状况下,之前根本没有机会多加观察,只能当做错视。

  倚墙稍恢复了些体力,格林继续向前,在走过那具稍冷却下来的锈蚀盔甲时想到了什么,驻足用剑鞘扫剥开胸甲背部的黑灰和锈片。

  灰蒙蒙的一条金色印记显露出来,确实是一条剑形纹样,周围还有已经非常稀薄的淡黄粉迹,意味着曾有周围还有过更多鎏金绘饰,但已经不可辨认。

  只有中间那块用料最足的剑徽保留了下来,被有些扭曲的铁甲挤得歪扭。

  作为一个对贵族好感有限的人,格林在纹章学方面了解仅限于一些现今敦灵周边还能说上话的家族,要看出什么信息太难为人了。

  而剑在纹章中的地位,大约就跟水产在诺斯餐饮界的地位差不多,属于烂大街的同义词。

  尚武环境里,喜欢在纹章里加把剑的家族保守说也得占三成,区分度无限趋近于零。

  就算盔甲的造价能过滤掉其中大部分,剩下的对纹章学研究者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他放弃了自行解决的念头,准备一睹全貌再回去查阅。

  但拨开更多锈斑后,剑形图案的下半部分并没有出现,在剑身中段位置就彻底终止。

  格林用力地再搓了搓,确认不是因为清理不完全或脱落,而是本就如此。只有朝下的半截剑,像是……

  【倒插进了什么里面】

  一个非常不妙的猜测冒了出来。

  剑形徽记到处都是,但倒插入什么东西的形象,以他贫瘠但勉强能用的相关知识来看,范围就非常窄了。

  “希望只是无知者多虑。”格林摇头放控制自己继续胡乱猜想,努力将心思从发散出的各种阴谋论中抽离。

  当下该做的唯有向前,找到队伍,再回头来思考该不该把这东西带回去。

  再次经过一处分岔路口,前方水声出现了些许变化。几个橙黄色光源不安地在黑暗中摇曳。

  神父高举火把,朝那边走去,水流在他的脚下分开,时有时无的寒意渐行渐退,被抛在后方。

  在接近到十几步距离时,他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惊呼。

  “格林神父?!”

  坍塌死路前,背靠涌出水流的石堆,几名紧握着武器、神情极度紧张的修士正警戒着这边。

  发现来的是己方而不是什么奇怪东西时,他们放下了手里的弩箭。

  “您有遇到那东西吗?”

  “如果你们说的是一副盔甲的话,那它的馅已经熟透了。”格林很想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缓解情绪,但在场不满员的人数打消了最后一点侥幸,连冷笑话也显得干瘪。

  “另外,你们早该在看到那些符号的时候回来通知,而不是冒进后等人来收拾烂摊子。”

  “符号?什么符号?”获救的修士面面相觑,眼中尽是茫然。

  因为备考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这段时间可能会过得比较艰难。不过又哪有不艰难的时候呢?

  (ω`)

第243章 固液转化

  希果庄园的宅邸内,一场时机不太好、但地点很对的手术刚刚完成。

  主刀,或者说主凿,在施工完成后借口需要休息,谢绝了当晚的讨论邀请,离开现场,把助手留下观察病人的生命体征,而自己溜向了一个偏僻、预留好的的小房间。

  一名修士留守在门前,阻止一切窥探者。隔壁暂存着袭击结束后当场还能找到的殉教者遗体;而这边存放的,是一具被布匹多层裹缠、只能看出人形轮廓的东西。

  只有很少血迹从中渗出,那道颈部致命伤抽走了绝大部分赖以为生的循环液体,并在数秒内致死,证明人的成分在其中占比还是挺大的。

  介于一些前车之鉴,绕着人形扎了几圈绳子,把它牢牢地固定在一张沉重的实木桌上。

  【好像怕它再活过来似的】

  他们是这么评价的,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处理时的假想情况就是这样。

  不过现在看来,太结实的固定必要性不大,还加大了拆包难度。

  克拉夫特把手放在包裹严实的人形上感受了一会,确认它没有任何活动迹象后反锁了房门,拿出柄从台上顺来的解剖刀。

  没有多余的器械,包括这把小刀暂时也只是用来切开绳结和布匹。目前仅有一个例子的情况下,贸然用破坏性的方式探究是很不理智的行为,更别说这东西可能还要给教会交差。

  稍稍揪起包裹从正中划下,希果家制作的刀具很锋利,布料顺畅地分为两边滑落,露出内部乍看下没有什么问题的躯体。

  光凭裸露在外的皮肤判断的话,大概会觉得死者是老年人。皮纹褶皱深得能供细小虫豸藏匿其中,松弛地披覆在细弱的四肢上。

  但同时也会发现不合理之处,皱起的皮肤没有色素沉着斑且不算太粗糙,甚至以当代的水准可以称得上光滑,接近于生活条件不错的中年发福人士。

  检视胸腹时可以发现腹部过度赘生的皮层,肉鳞样地塌落层叠起来。

  倒是让人想起减肥过度带来的表现,皮肤下的弹性支撑减少,而没能跟上速度的皮肤坍陷下来,跟软体海产逐渐被晒干起皱差不多。

  可这表现的实在太过显著,更像一个拔了气门芯的皮球,内容物大量、迅速地消耗流失,留下干瘪的皮囊。

  “引火自焚,不是么?”大概不会有燃脂效果更好的途径了,假如过程可控,相信不少人会为之疯狂的。

  死者的面部特征已经被这种激烈变化彻底抹除,再熟悉的人恐怕也难认出原貌了。

  但深刻的皮褶本身或许可以作为皮下脂肪曾比较丰富的证明,换言之,这原来可能是个胖子。算是个特点吧,毕竟这年头胖子可不多。

  克拉夫特切开左袖,分离已经与伤口粘合的衣物丝线,将这条被切断一半的肢体从袖管中剥出。

  很难用“手臂”来形容,只能称之为一种以人类手臂为蓝本的新东西。

  似乎是长骨从中间截断,却又没有按正常方式愈合,而是在断端直接构建出一套骨髁、骺板,在肩、肘、腕之外形成了新的关节。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克拉夫特觉得简直像伪装成骨骼的蚯蚓。

  这种蚯蚓般的新生是不完全均等的。五指变得纤细参差,甚至能找到一个正在形成中的新指节,它在示指的中节指骨靠近端,呈光滑的骨瘤状。

  复制的掌骨拉长手掌,撑起紧绷的皮肤。而多出的腕骨像拱桥上排列紧密的石块拥挤,迫使手呈现一个弓起的姿势,五指收拢拥簇。

  整体来看,所有的变化使手臂极端地灵活,能超常地做出多出几个弯曲、近乎软体的动作,又保持了骨骼的支撑。

  不如说这是一种转化,向远离人类习惯、更精巧而难以控制的方向。

  以对方思维能力根本没法控制多出的关节,搏斗中只能以挥鞭样的方式使用肢体、抓着利器甩来。

  【当自己是多轴机床呢?】

  事实证明,硬件是一回事,配套控制又是另一回事了。

  克拉夫特没搞明白原理,或许也永远没法搞清原理,但这种转化趋势看起来相当眼熟。

  他放下研究对象的左上肢,抬起了他的右手,那只嵌着异物的手掌。

  那块异物镶嵌在掌面中心;而手背有一块空洞的凹陷,愈合的创面凝结着不明黑色颗粒,似乎本来也嵌入了什么东西。

  认出异物很容易,毕竟熟悉它就像熟悉自己的掌纹。

  失去光彩的异物平静时确实接近石块质感,未被干血沾染的表面为黯淡的灰白,寡淡得无法形容,仿佛颜色这个概念也被从上面洗去。

  石片占据了掌面中心,残留着一部分人工打磨痕迹,其余是不规则的断面,看起来是个大几何体的一小片,与皮肤衔接处长出结晶样毛刺。这个位置不太好,会影响手掌的大部分功能。

  克拉夫特卷起自己的左袖,自某一天起他就很少那么做了。随着袖管上拉,一些细碎的石质碎片在缺乏阳光的冷白皮肤上出现,边缘生长细小结晶。

  【同一种东西】

  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死者的手臂上多出了些深色近黑的脉络。

  近战相接时匆匆一瞥,克拉夫特本以为那是什么新生的脉管结构,以供给养分之类的,可现在看来显然是是个错误猜测。

  这些东西分布位置与他所能认出的一部分浅静脉完全重合,占据了手臂远心端。

  生命从这具躯体上逝去后,它们仍保持着饱满感,在皱缩的皮层的反衬下极不协调,仍有内容物充盈,又没有搏动感,俨然曾顺着静脉回流,因为心脏停搏而凝滞住了。

  指尖伸向那东西,半途止住,改用解剖刀背浅触。

  和想象中液体瘀滞的血管不同,里面部分管壁硬化,像是钙化的血管,而更多的是与湿润的粗沙砾近似的东西。

  克拉夫特选了比较细小的一条,用刀尖挑开小口。一些黑色液体流出,混合着同色的盐粒样结晶。

  推下群友的书,《高墙下的潜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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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种因素把人类困在孤岛式的城邦里,我挺喜欢这类世界观的。

第244章 隐瞒

  克拉夫特见到格林时,已经是次日早晨。

  后者坐在一口棺材上,靠着一小团篝火,粘连的头发垂落滴水,衣褶间腾起被蒸出的白汽。

  出水拖把式的造型倒是让人放心了一半。至少还能坐在棺材上,而不是躺在里面。

  看得出来昨夜发生过什么紧急情况,形势在短时间内恶化到了没法更坏的程度,导致本应该坐镇营地的人不得不亲自出动。

  而最关键的是,他不仅有出去的勇气,还有回来的本事,这难得可贵,也很令人欣慰。

  毕竟不是所有教会人士都愿意通融的,要是失去这一纽带,仅限于口头一致的合作等同于完全破裂。

  没有看到死者,而神父也不像是那种会坐在同伴棺材上的人,克拉夫特心中稍定,上前准备打个招呼。

  只一靠近,假寐中的的格林迅速地扶上了剑柄,扭头看来。

  他的精神状态与过分的敏感警觉并不相称,先是潜意识得出安全结论、放松手指,数秒后才分辨出来者身份。

  “啊,教授。”格林神父深吸一口气,把自己从混沌状态唤醒,伸手阻止了教授在棺材板上找个位置的动作,“你来得比想象中晚些。”

  “那你能想象我是昨天晚饭时间出发的吗?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遭遇雨夜伏击后还敢再试一次的。”

  “袭击?”这个关键词有效地刺激了神经,格林的目光锐利起来。

  “异教徒,我怀疑我们早就被注意到了。他们的大部分永远地留下来了,但你的人也有损失。”谈及昨晚逝去的修士,克拉夫特深表遗憾,“请节哀。”

  格林表现得不是特别激动,或者反应都被包含在了一次短暂的窒息中,对这个冲击性消息显得有些迟钝。

  “天父会接纳他们的灵魂,升入受庇佑的国度。”手指转动剑柄,虚弱的火焰经双翼护手折出氧化的模糊淡黄色辉光,视线随光斑无意识地转动,直到它消匿于碎陶堆下阴影。

  “他们只是先一步前往那边,等待我们完成应尽的义务后再相聚。”

  他失神凝视着那片吞噬了微弱光斑的错杂阴影,忽然补充道,“而教会负责看顾他们留存于世的部分,名誉、财产,还有家人。”

  教授识趣地没去打搅他,任由格林沉浸于这种状态,像是在祷告或自我说服。

  心有余悸、悲痛、无目标的恐惧与愤恨,在神情变幻间轮番浮现,呼之欲出。但随着仿佛刻在舌头上顺畅的祷词,它们逐渐从脸上被抚平。

  通过这种方式,他似乎重新找到了某种支点、抑或得到了暂时的麻醉。几分钟后,疲惫但如往常沉稳的神父回来了。

  “说说你遇到的袭击吧。”

  “一言难尽。”这要人怎么描述好,在半路上遇到了拉纳米飞刃的异教徒?

  “不像什么受过训练的人士,解决其中大部分不难,糟糕的是他们中有个施展了某种,嗯.‘异教徒的邪恶把戏’,就是那种不太符合常理的东西。”

  克拉夫特找了个自己觉得可能会比较适合沟通的用语,观察着对方态度。

  事到如今,接下去必然会涉及到深层,而不同的人对认知颠覆展现出的态度往往不能从平常印象推断,从当场崩溃、到绝望爆发、病态渴求等等,难以预测。

  “异态,或者叫异态现象?我想你要说的是这个,一个专门用来形容那些说不清楚是什么道理事情的专有词汇,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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