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夫特异态学笔记 第134节

  罗宾没空解释发生了什么,越过他找到了楼梯方向,把一干人和已经听不清的劝阻甩到身后。

  情急下只能想到楼上可能的受害者又多一个,至于能不能单人面对重创同僚的入侵者都排到了次级。

  最差情况下,只要能拖延一会、让对方没法安心达成目的,哪怕几个回合,占据人数优势的支援就会赶到。时间站在自己这边。

  “不要过来!”

  喊出这句话时,脚下的楼梯已经到了尽头,他正站在诊所二层的入口,呼喊声从未点灯的曲折走廊里反射回来,仿佛是对自己的告诫。

  比遇上复数位敌人更糟糕的,是安静黑暗、似乎空无一人的环境。

  但罗宾知道,那些蓄谋已久的异教徒就在此处,与他同处于这被廊道与门墙分隔的有限空间中。

  本能性的无光恐惧泛起,但他克服了那种感觉,向其中踏入第一步,脚跟先行着地,再将脚掌慢慢落下,融入这种氛围。

  激烈奔跑打乱了方向感,而两层楼迥异的布局更使人难以判断被入侵窗户的具体方位。

  而在外面看到的那间仍亮灯房间似乎也在什么时候熄灭照明,看不到哪扇门下漏出光线。这让罗宾尤为担心,加快了探索的脚步,或许他已经晚了一步。

  如果把灯带上来应该能让他更大胆些,可那也会直接暴露位置,处于被动中。

  现在的情况简直跟刚受重创的那位如出一辙,同样的局限环境、敌在暗我在明。

  他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快速甄别出潜在受害者和敌方位置,可能已经有人在没能发出声音的情况下死去,再拖下去只会让这个“可能”不断放大。

  而且数日窥探后,对方多半已经摸清了楼层大致结构,优势更大。

  所以罗宾准备做个有点冒险的举动。

  “天父啊,保佑您的仆人吧。”靴子抬起,但这次不是轻轻落下,而是以正常速度踏出了清晰脚步声。同时的,短剑出鞘。

  为了确保对方的真的听到了,他特地多走了几步,经过一扇扇背后不知有什么的门。

  相信很少有人拒绝这样的引诱,只要清理掉唯一的阻碍,增援到来前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毫无疑问,他们不属于“很少”之一。

  老旧木轴快速转动,发出一声凄厉呻吟般的骇人尖响,成为登场的第一个音符。很明显,对方也希望这是最后一个。

  一扇门打开了,早已潜藏在背后的危险袭来,在牙酸的声音还没散去前近身。

  即便早有预料,罗宾仍不免有些慌张,朝一侧努力避开,靠墙借力蹬向对方来袭的大致位置。

  这一脚踢中了什么,袭击者踉跄后退,撞上门板弹开,不受控制地失衡前扑。抓住机会的修士将短剑递出,轻松地穿透了什么。

  随着一股熟悉的铁锈气息出现,被扎穿的躯体在一阵最后挣扎后迅速变得沉重起来,无力倾倒,清脆的金属武器掉落磕在木制地板上。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收益足以匹配风险,在第一次交手就成功让对方减员一人,局势大好。

  只是太简单了。

  同伴重伤的模样再次从脑海闪过,就算是围攻下,光靠这种水平也远不至于让一名训练有素的修士快速失去战斗力。

  不明显的风声从身后传来,心生警惕的罗宾没有错过这一细节,及时退避,只觉凌厉的气流将发丝带起,有东西重重落下。

  巨响从脚下爆发,震颤感使得与地板接触的身体微微发麻。

  裸露面部传来刺痛感,有细小尖锐的木片崩出扎在皮肤上。与这点疼痛相比,更使人惊骇的是背后代表的力道,罔顾手臂承受能力、抡圆了砸下。

  而这还不是结束,那人大踏步上前逼近,沉重的呼啸声意味着第二次攻击没有间断地袭来。

  弱光中,只能看到一个手臂异常修长的人影,几乎将手里钝器破坏力发挥到极致,即使来位身着全甲的骑士也得优先考虑避让。

  来不及思考这样的手臂为什么能如此坚韧、承受巨大的反作用力,罗宾手脚并用地拉开距离,翻滚着朝楼梯口躲去。

  这不是单独能应付的范畴了,巨大的差距很快帮他回忆起自己的本意是吸引注意、拖延等待支援。

  那身影表现出了与蛮力不相称的灵活,非但没有停滞,反而像完全没有受到两次挥击影响一样逼近,居高临下地扬起武器,不给分毫喘息机会。

  【不合理啊.】

  罗宾躲避不及,举起短剑绝望地试图抵挡,猜测这是不是自己的最后一个念头。

  拇指示指间的指蹼撕裂剧痛提示那力量比想象中更大,短剑脱手而出,只稍稍改变了它的轨迹,砸在耳边。

  带着金属颤音的耳鸣嗡嗡作响,与传导来的钝痛在颅骨内横冲直撞,他感觉听到了某种嘶哑阴沉的残酷低笑,似乎是满足于这种破坏力。

  那人、或者是什么人形的东西,把武器从碎裂的木板中拔起,过于沉重的平整块状锤头显示它本来应该有其它用途,或许是石匠或铁匠的工具,拿来粉碎骨骼绰绰有余。

  罗宾感觉自己能看清对方的脸了,一张惨白得像在棺材里陈放数天的脸,被后方照来光线勾勒出不对称的轮廓。

  而对方也察觉到了介入的光源,暂时放下失去反抗能力的修士,扭头看去。

  一个身穿睡衣的女孩端着烛台,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推门出来查看。她的神情还有些迷糊,似乎刚从深睡中醒来,没搞清楚状况。

  对异教徒道德不必抱任何奢望。罗宾修士做出了此刻能想到最正确的决定,用最后的力气抱住他的腿,对那个女孩喊道:

  “快跑!”

  实在不好意思,国庆有点小忙,好不容易把论文赶完了交差。

  导师问我们平时干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TェT=)

第259章 晚自习附加题

  有人说过,晚上是适合思考和独处的时间,伊冯挺认可这个说法的。

  夜幕天然地屏蔽了外界扰动,将纷繁杂念剥离,使思维趋近一种干净的原始状态,方便专注于眼前事物。

  虽然说起来很奇怪,暂时地离开克拉夫特身边的感觉不错。当然不是说前者有什么问题,相反的,他一直表现出相当的关心乃至迁就。

  作为医生、教授,以及某些不为人知事务的参与者,需要同时出现在三个以上地点、兼顾多重身份和对应责任的时候,很难想象一个人还能维持着对其他个体想法的关心和换位思考。

  这无疑是好的,很好,却也很沉重。视各人角度和敏感程度不同,可从中解读出亲近、疏离、尊重、期望,抑或一种压力。

  但这似乎又不是一种纯粹的心理作用,伊冯的确地感受到了某种压力,在克拉夫特处于专注状态时格外明显,像踏入一个以他为中心的不规则水池,有什么比微风更稠厚的东西给予不作用于皮肤的均匀施压。

  从其他人反应来看,这种感觉大概属于特例,也不完全真切,近于看一副很写实的画、读一段描述极细致贴切的文字,接收被转达得很真实的二手信息。

  伴随而来的还有絮絮叨叨的低微声音,贴在耳后重复着一些或许有含义的音节。

  有时她会觉得自己听懂了什么,可留神思考时又跟那些早晨被阳光蒸发的旧梦一样形影无踪了。

  在这个还算安静的夜晚,那些耳后的声音也识趣地消停了一会,让人能平和地翻开书本,按自己步调进行学习。

  要是不那么困就更好了。

  安静带来的不一定是效率,还可能是倦意。

  不得不说的确有这种趋势,伊冯开始觉得自己容易疲惫,不受主观控制地滑向朦胧中,与库普之间的差距进一步拉开,差距培植出更多的焦虑与压力。

  自我怀疑在这片沃土上成长,躯体变化暂时没有为现状打开突破点,而一些可疑副作用已经开始显现。

  再一次被排除在外更催化了负面认知增长,哪怕知道这种软性劝退出于善意。

  蜡油像个把月前的希望,融化变形、终于颓然一团。最后指节长的烛芯开始碳化时,伊冯恍然发觉半夜时间只看了不到往日一半进度,斜对面酒馆里的醉汉已经哼着冒泡的调子准备散场。

  【我不明白】

  她端着铜烛台来到床边,吹熄了剩余一点光芒,对平白为神游空耗生命的火烛感到抱歉。

  带着疲惫和一无所获感,身体钻进被褥,准备迎接明天到来。

  然而意识还没有彻底休息的打算,伊冯觉得自己的一部分仍在活跃,如抽筋的肌肉那样蠕缩着,仿佛不完全属于这个身体。

  但它终究还是整体的一部分,无法摆脱,也永不止息。或许疲惫感正是来自于这种无止尽内耗。

  精神已经疲乏,但离入眠估计还有好一会。

  低沉细碎的絮叨再次来到耳廓边,长出干草床垫内小虫似的短足,瘙痒地爬行。

  短促陌生的发音点在耳道、咽喉,叙说着黯淡阴冷到离奇的内容,意识赤足踩在缺乏颜色的迷梦表面,隔着玻璃窥视一种无死角视觉的记忆。

  她奔跑在一些纤细丝线和粉尘构成的大道小路中,那些道路延伸编织着,随意志伸向远方。

  像在水中畅游,不,比那更自由,是脱去了固化的束缚,以某种本质的形态漫游,可以通过无处不在的媒介融入任何形体、成为任何形体。

  它是自己王国中最自由的意识,即使有时会有些形体进入它的王国,那也没关系,这些形体很快会成为王国的一部分。

  毫不意外的,没有意识会不满意这种生活。

  直到这个王国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后方从未见过、也因此从未想象过的东西——极富色彩的丰饶世界。

  所以当那道裂隙发出邀请时,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跃入其中,她感受到了固态的形体,沉重而具体,眼前漆黑一片、手脚包裹着被褥,一切跟入睡前没什么区别,又好像所有东西都悄然改变了。

  但清醒的疲惫没有变。

  伊冯困倦地醒了过来,耳边低微声响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外面的奇怪声响。

  有点像晚归人回到房间,但没有拖长的脚步,也没有后续洗漱休整的响动。

  没关紧的窗缝漏过某种低调鸣笛音,穿透夜幕,传递着某种不为外人所知的含义。

  急促的上楼脚步和喊叫让事情发展朝意外方向一去不返,那是在诊所里没听过的声音。伊冯选择点亮烛台上的一支蜡烛,用手遮笼光线,静待变化。

  她还处于混沌中,支离破碎的迷梦残余和疲惫感轮番冲击着意识保留地。

  很快,那些声音更吵闹了,老旧门轴的刺耳转动,跑跳撞击。到重物落下木质破碎的巨响传来时,终于很难忍得住了。

  提线木偶式地操控着身体,伊冯穿好靴子下床,端起烛台开门。

  走廊里两个没什么印象的身影正在搏斗。这么说也许不恰当,其中一方占到了绝对上风。

  突然出现的光源短暂地给动作按下暂停,双臂修长的背影扭了半圈,脖颈与身体异乎寻常地柔韧,任由遮挡物掉落的面部暴露在光芒中。

  相比地上那个抱着入侵者腿、大声喊着什么的人,伊冯的角度能更清楚地看到那张脸。

  苍白湿腻皮肤,贴在不对称变形的骨骼上,扯出一个包含着残酷、满足的恶意表情,也许是笑容的近似物。等待着与之对视者的崩溃,并从中汲取某种已扭曲灵魂所乐于看见的东西。

  他没能得到预期反应,只看见一双疲惫、漫不经心的眼睛,以及难以理解的动作。

  可能是出于反射性动作,那个女孩将手里的光源朝他丢来。

  火苗在抛出前就熄灭了,深褐金属反光闪烁了一眨眼不到时间,显示那个物件的身份。

  一尊纯铜浇筑、重量和价格不菲的多枝烛台,通常作为固定摆件使用。

  它消失在重新降临的黑暗中,在视野里失去轨迹,哮鸣的风声提示有什么飞快接近,而思想和动作还停留在“可以随手拨开”阶段。

  片刻时间在意识里被拉长。首先是伸出的手触碰到了某件东西,但握了个空,它从拦截的掌指间穿过,好像那里没有任何物体。

  胸廓连枷式地软化,呼吸被强行中止并无法再启动。

  拦在一条路径上的躯体部分丧失了知觉反馈,连功能、存在感一同消失,剧烈疼痛随即填充了空档,无可抗拒的力量把双脚从地面短暂带起,重重落下。

第260章 释放

  晦涩的黑暗中,那个轮廓异样的高大修长身影像一块单薄幕布,被什么东西猛地扯开,轻巧得使人对其重量和体积的认知产生动摇。

  本就不太正常的体型更反常地弯曲起来,上肢没骨头似得曲折,胸廓呈踏扁空箱状凹陷。

  压缩至一瞬的软组织撕裂、断端摩擦声失真严重,以至于难以对发生的事情形成直观概念。

  只知道在极短的时间内,那柄可怖铁锤的主人就不再拥有继续挥舞它的能力,任由它从松弛的手掌中滑出,身躯坠落在地面上,仿佛一块从不醒噩梦里析出的沉重煤渣。

  伊冯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思维在这一瞬间趋于凝滞。五指摆动,回忆投出物体的手感。

  尚未完全摆脱迷梦的意识依旧疲惫,沉浸于逝去梦境的莫名自由感与现实的巨大落差中,遵从着本能和反射行动,甚至还没明白刚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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