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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夫特带着剑来到了挖掘现场。
当然不是真的打算用剑跟大石柱子比划比划,只是因为剑不离身是应有的习惯。
不管是出于一个开瓢家族传人的职业素养,还是出于对身上最宝贵财产的重视,武器至少应该在视线之内。
那根黑色石柱周围的大坑又扩大了一圈,就算一辈子没亲自下过地的人,都知道在下雪天对付这种冻土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几个冻得瑟瑟发抖的男人围在大坑边,密集的雪花中看不清他们脸上表情。见克拉夫特和莱恩过来,他们迅速地散开,把位置让了出来。
那根棱柱状的黑石依旧稳稳地插在土坑正中,不偏不倚地指向正上方,露出的高度少说也有两米。
它最早只露出一个黑色的棱角,是村里的孩子在田地里拌了一跤发现的。他赌气挖了一下午,在傍晚大人来找人的时候,看到就是一大块看着颇为规则且有花纹的物体了。
觉得可能是什么值钱物件的村民向下挖掘后,才发现是一根柱子。
至于现在,往坑底看去,散落的土块下,是与柱子同样材质的黑色粗糙水平面。
柱子与这块平面的衔接处已经被清理干净,没有任何拼接痕迹,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整体,没有破坏花纹的连贯性。
上半部分的雕刻者大概是个极为严谨的强迫症患者,从柱子平坦的顶端一直往下,以一致的幅度逐渐加深阴刻纹饰,在六个侧面上互衔接贯通形成形似字符的模样。
到了接近底端的部分,纹路又以随性而不凌乱的方式扩散开,突出流体式的动态感,以水流倾泻的姿态撞向平面,在平面上四散分开,向远处蜿蜒而去。一眼看去甚至有活蛇游动的错觉。
克拉夫特从坑边往回退了一步,松动的浮土从边缘脱落,窸窸窣窣地向下滚去。
他沉默地看着它们像小型泥石流一样从坑壁上滑落,最终落到坑底蛇形的花纹上,盖住了一小块。
“有没有可能这只是个比较大的基座,再往旁边挖远一点试试?”他说道。
声音在夹着雪花的冷风中有些不太真切,连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说了什么。
“就算只有现在这部分,也不是港口那些运货马车能解决的了。”莱恩把视线从柱子上移过来,“或许你真的想试试能不能把这根柱子切下来?就算你能做到,那也真的蛮可惜的。”
确实如此,哪怕是祖父的丰富收藏里,也很难挑出一件这样……难以形容的东西。
克拉夫特知道自己不可能把它劈开,但光是想想都会觉得是一种不可接受的行径。
旁边瑟瑟发抖的村民还没有走。克拉夫特愣了一下,掏出自己的钱袋,给了他们一人一个黑银币——这是之前说好完工后的报酬。
莱恩看着那些村民向克拉夫特道谢,然后向村子的方向一路小跑,背影在风雪中很快变得模糊不清。远处低矮成簇的轮廓,是不到两百步远的村子,他们刚来时还清晰可见。
“雪好像又变大了,要回去么?”莱恩看着还在原地发呆的克拉夫特,觉得这次寻宝之旅多半是结束了。
或许他们可以回文登港,在某个地摊上淘件顺眼的小玩意回去。按莱恩的看法,上次他带回去的石雕符文眼球就不错。
第5章 开始怪起来了
“这也太可惜了,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么?”克拉夫特摸了摸干瘪下去的钱袋,有点不甘心。
伍德家族的经济不算拮据,不过想从祖父手里领到零花钱也不是什么很容易的事,年轻的克拉夫特早早地产生了赚差价的意识。
“那你动手吧,我就看着你怎么把它砍下来。”莱恩环抱双臂,一脸无奈地看着这根柱子,“前有国王从石中拔剑,建立了我们诺斯王国,今有克拉夫特挥剑断石,如果你以后发达了别忘记伱亲爱的表哥。”
“谢谢你,如果我真的能砍断的话,可以考虑封你为下一任伍德男爵。”克拉夫特放弃了把柱子带回去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身离开。莱恩快步跟上他,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没法把它带走,别人八成也不能。就算把它留在这也没啥关系,我们可以先让他们慢慢挖,等明年叫上祖父和安德森老师一起来看看全貌。”
…………
以诺斯王国的一贯而言的天气规律,鹅毛大雪持续不了多久。在室内发了一会呆后,窗外的雪花已经缩水到了细小盐粒的样子,风很小,远处的矮山起伏有那么一点江南丘陵的味道,如果现在捧一杯热茶就会有赏雪的意境。
莱恩已经无聊到拿窗台上的雪造了个迷你雪人,现在正试图把折下来的冰溜子当做手插到它身上。
“下次来这种地方一定得把双陆棋带来,真不知道他们冬天在家是怎么熬过来的。”莱恩完成了他的雪人,窗台上的雪已经用光,他暂时也没有出去滚个大雪人的想法。
加上今天的话,他们在这里已经滞留了四天,不管能不能把东西带回去,能从这个无聊的地方离开都是个好消息。
“是的是的。”克拉夫特无意识地应答着,这个灵魂中的一部分完全不能适应这种没有手机的生活,一旦空闲下来他就会显得无所适从,“明天早上我们就出发,记得早点叫醒我。”
“真希望能发生点什么,无论是什么事都好,这也太无聊了。”莱恩打了个哈切,推倒了歪歪扭扭的雪人,起身回他的房间去了。
而克拉夫特依旧凝视着窗外,看似一动不动,实际上在想念他的手机。灵魂中的本土部分在对抗无聊方面并没有加成,反而因为得知了另一个世界的繁华精彩而有些躁动。倒是异界来客的部分,在怀念手机之余,还有点享受现在的宁静和自然风光。
他看着本来就不甚明亮的天色逐渐转暗,麦田那头的云杉林从一群大号圣诞树变成连绵的黑色影子,一路延伸到远处的层叠的矮山上。
这让克拉夫特想起了小时候在外婆家度过的日子,大多是过年时候,被薄雪覆盖的田野从村子平铺到远处的丘陵,不同的是那时往往能看到远处的灯火,还有零星的烟花在或远或近的地方绽开。
虽然不能看到,但他知道更远处是山里巨大的水坝和自来水厂,视野可及与不可及处的供水都由这个庞然大物吞吐。
那种以雷电和钢铁驱动的伟力日夜不息,驱散了自古至今面对宏伟天地的迷茫与恐惧,打开水龙头时你就能感受到人类的力量从远山到眼前无处不在。
而这里,在这个仿佛时光倒流了数百上千年的地方,小小的村落加上周围不多的麦田就是人类掌控的所有区域,只要不到十分钟你就能从人类的疆域踏入纯粹的原始之地。
那里是云杉和各种未知之物的领地,寒雾游荡的地方有狼群与其他披着皮毛的和鳞甲的未知野兽徘徊,在包围着人类渺小造物的广阔亘古的黑暗中注视着他们,与审视鹿群没什么区别。
现代人往往喜欢嘲笑古人的迷信与愚行,殊不知自然与未知的伟力在这样的黑暗中是何等的惊心动魄。就算血浆恐怖片中的恶灵鬼魂,在这样的压迫感中也显得不足一提。
从狼群袭击人类的故事,到某个偏远村落在一夜之间消失的传闻,更为令人不寒而栗的内容往往在发生很久后才被偶然路过的旅人发现,受害者早已变成了难以分辨的物质,被这个黑暗笼罩的野蛮世界吞噬殆尽——而更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则是连着发现者一起吞入腹中,继续用地图上的空白伪装自己。
此时,人类最为先进的武器,也就是别在他腰间的剑,像是牙签一样可笑无力。哪怕最为狂妄的传说故事中,也不曾有敢于挑战群山的凡人。
克拉夫特,异界的那一部分,曾觉得脚下的大地是如此狭小,以至于在短短的几百年间就让人类感到拥挤,所有壮丽或诡异的传说在科技奇迹下无所遁形,只有星空中还存在着等待开发的迷题。
而现在,他有些不太确定了。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两个毫不相干的灵魂——如果真的是灵魂的话,是能被被搅和到一起的。这是无论那边还是这边都没法解释的现象,说出去也只会被当做狂人的呓语。
这是否说明,其实这个世界还偷偷地藏起了它的另一面?那是更为瑰丽和混沌的领域,是人类引以为豪的科技尚未触碰到的部分。
就是这样的谜团,在克拉夫特面前掀开了一角,仅仅这一角就以不可想象的方式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对其过去短暂的一生中建立起的世界观产生了尖锐的质疑。
它犹如曾飘荡在二十世纪物理学界头顶的小乌云,像是完美天球上瑕疵的一角,粉碎了过去牢不可破的一切,需要一套全新的理论来弥补这个对整体而言不足万一的致命缺陷。
可他现在正站在一扇做工粗糙的木窗前,黑暗扑面而来,吞噬了视线中的一切。他有限的才能在这样蒙昧恐怖的黑暗前不值一提,哪怕有些许超越这个世界的、没头没尾的专业知识,在这里也是不合时宜的屠龙之技。这无疑是一种折磨。
克拉夫特能感觉到一种不明的渴求在身体深处涌动,它可能早在昨晚就滋生于这个灵魂的角落,无视一个人性格与欲望,自顾自地无声蔓延。直到万籁俱静时,你注意到一支它的藤蔓,才会明白它存在于你的身体里,庞大的根系深入意识深层。
沉默中,克拉夫特凝望着窗外找不到视线落点的黑暗世界,失去了视觉后听力变得更加敏锐。他注意到,似乎有细微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第6章 大音希声
在这个尚未被耳机和音响肆虐过的落后世界,大部分人还是能做到“耳聪目明”的前半部分,克拉夫特也不例外。
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尽管它非常不容易察觉,甚至让人怀疑是太久处于寂静环境中产生的幻听。
像是有人在雪地上拖行沉重的麻袋,劣质的纤维或者别的什么碾磨着微小的晶体,松软的雪层在强大外力的作用下破碎,然后空间被挤压,无数巧妙的雪花破碎坍缩成呆板的雪块——他听见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如果感觉没有出错,这个声音正从克拉夫特的窗外不到五米远处经过,在克拉夫特这个营养良好的小伙都不能视物的黑暗中,它的前进果断有力。
这让人很难用一个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比如把它解释成一位晚归的人,或者带着沉重战利品的小贼。
不,这当然不可能。克拉夫特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虽然缺乏运动的异界人现在占据了这个灵魂的一半,但掌控这个身体长达十余年的另一半,完全能在一瞬间完成把剑从剑鞘里挪到别人脖子上的高难度动作。
或许他暂时不至于做出这么激烈的反应,不过单用剑鞘也能正面拍晕一个没受过训练的成年人。
那个声音,那个轻微到近乎幻听的声音,并没有发生变化。像是在原地徘徊,没有远去。它连续而低微,没来由地让人联想到列车从面前呼啸而过,在成串的车厢全部离开前,你将听到持续不变的轰鸣声。
克拉夫特在脑海中描摹着这个声音的主人,它一定与列车一样修长庞大,却能在雪地中轻声行进,未能见识它身躯的人,只能从漫长的窸窣声里自行想象它的体态。
用听觉和无端想象构建的内容过于跳脱离奇,更接近于无厘头的梦境而非客观现实,几乎让他怀疑自己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低功率运行的大脑把模糊的信息与主观内容不经分析地相互混杂,得出了正有一辆列车小声地在自己面前漫步这个结果。
但他知道自己十分清醒,清醒到能感觉到冷风从口鼻钻入,经过唇齿的屏障,在咽腭弓间打旋,再被吞入喉中。
来不及被鼻腔预热的寒冷气流刮走粘膜上稀薄的水分,敏感的神经将信号忠实地传递给大脑。在这样的寒冷中,身体的应急机制开始工作,被激活的肾上腺髓质分泌的儿茶酚胺类激素会兴奋他的循环系统,血液顺着动脉被泵入Willis环,进而在整个大脑中循环,保证这个脆弱的器官正常运转。
所以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真的有个长而安静的庞然大物正从他面前经过,却反直觉地只发出了难以被察觉的声音?
那么它甚至避开了所有障碍物,在凌乱的村庄中,没有碾到哪怕半片木板或者枯枝。它就那么自如地游荡在雪夜里,无垠的黑暗就是它自由行动的海域。
在这片海域当中,岩石与粘土构成的矮墙与虚空无异,它摩擦的也并非是降雪,而是什么更加细微抽象的东西,轻盈,却能支撑庞大身躯以它的意志行动。
克拉夫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微末的声音中领悟到这些的,或者根本就无需思考,庞杂离奇的内容本就蕴含在这个声音中。
他感觉自己的思绪从未如此活跃,不论是在挥舞铁剑还是书写早已烂熟于心的解答,都不能与现在相比。那是铁锤锻打烧红的金属,念头似火星飞溅,沸腾的灵魂让人类千万年进化而来的颅骨难以容纳。
随着时间推移,本就充盈的脑海被更多的信息充满,平时不会想到东西被从水面下翻出来,无数内容走马灯似的滚过——那层菲薄的灰质试图在有限的信息储存中找到什么来形容从这个声音中了解到的东西,从而产生了思绪如电的错觉。
这个过程完全不受主观意识的控制,主观意识像是站在开闸的水坝前,坐视两个灵魂所知的一切奔涌而出。
交联的神经元网络在无数的词汇中选择了“鳞片”来描述与细微物质摩擦的表皮,那是由不可解释的内容构成的分片的外壳,得以与最轻微的概念接触,使冗长主体在空间中发生有意义的活动。
而“鳞片”附着的主体,远远超过了意识所及的范围,从已知向黑暗深处的未知发展。
它行进的“声音”,是因“鳞片”与细微物质摩擦产生的剥脱碎屑,在离开本体时就开始了不可抑制的衰变,从它所在的另一个概念的空间中,向着与之重叠的人类所能意识到的空间坠落,并最终崩解为适合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信息。
这样的信息不断扩散,像扩散的声波振动蔓延,在湮灭前发出最后的嘶吼,然而仅有超越常人的灵魂,能在特殊情况下接触到这些信息,在坚硬钙盐穹顶保护的可怜含水有机组织沸腾前,被动地领悟到那源头的存在。
而现在,这个渺小的、由两个灵魂在意外之下杂糅而成的幸运个体,因为双倍加量却不扩容的缘故,密度触到了某个微妙的及格线,得以“听到”了他两次贫瘠无趣的短暂人生中不可想象的东西。他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形容它,只能将其定义为不可名状的、超越他所知现实的存在。
在癫狂的边缘,他领会到了白天所见的石柱花纹其中的含义——那些东西从更高的层面落下,在下坠的过程中变化扭曲,来到这个世界。
而接受的人不能理解其真意,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元素描绘它,形容为黑夜中的巨蛇,它蜿蜒无尽,身躯没入无尽的黑暗。
克拉夫特在狂想中沉浮,周围的一切离他远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站在窗前。直到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
“克拉夫特,你不会在这站了一夜吧?克拉夫特?”
视觉在一瞬间回归,难得的阳光下瞳孔括约肌剧烈收缩。失重感中,克拉夫特发现自己僵硬的身体正顺着左肩传来的推力迅速前倾,洁白的窗台在眼前以一个使人惊恐的速度放大。
第7章 保护机制
“咚!”
在莱恩的表情从疑惑向惊吓的转变中,克拉夫特的前额重重地磕在了窗台上。昨晚积起的薄雪没能起到缓冲的作用,他的头上当即多了一条醒目的红痕。
有些不听使唤的手脚和暂时罢工的位置感受器不允许他做出反应,只是倚着墙面下滑,瘫在了地上。
还处于懵逼惊慌复合状态的莱恩快步上前扶起了克拉夫特,并把他以一个公主抱的尴尬姿势转移到了床上。
伸手撩起克拉夫特额前金发时,他意识到,比那道只是皮肉伤的红痕更严重的,是额头异乎寻常的高温。
作为大了好几岁的表哥,莱恩不是没在克拉夫特幼年发烧时照顾过他。就算那些记忆已经模糊,他还是能断定这样的高温过于夸张了,已经远超一般的发热水平,接近了烫手的程度。
更何况克拉夫特一言不发,从磕到脑袋到被挪到床上的过程中连微弱的痛呼都没有发出,完全处于一种烧糊涂了的状态。
“克拉夫特,克拉夫特!”莱恩使用了老伍德秘传的战场急救术,用力拍打克拉夫特的脸颊,试图唤回他的意识。
在发现两巴掌没能抽醒时,果断地在窗台上抓了一大把雪,压实后敷到了克拉夫特额头上,进行一个朴素而有效的物理降温。莱恩摆正克拉夫特的头,发现他依旧直愣愣地凝视着前方,没有一点要对他的暴行做出反应的意思。
“我去隔壁问问这有没有医生,你躺着别乱动!”象征性地叮嘱了一句,莱恩起身向门口跑去,没几步又折了回来,关上敞开一整晚的窗户,从克拉夫特身下抽出半边被子给他盖上,这才一路冲出门去。
……….
不知过了多久,在克拉夫特逐渐从混乱中挣脱出来,勉强能恢复对面部的控制后,气喘吁吁的表哥拖着一个跟其他村民看着没啥区别的中年男人夺门而入,后面跟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村长。
莱恩拉上村长后,两人在村里唯一一个算是会点土方法的人家里扑了个空,满村寻找未果后,最后在石柱那发现了要找的人。莱恩这才知道他们之前雇来挖坑的几个人里就有本村的“医生”。
这个顶多算兼职的“医生”和其他几个人,拿着还算丰厚的报酬又没能把东西整个挖出来,有些过意不去,出于冬天闲着也是闲着的想法,看今天难得阳光正好,相约去再挖几锄头,顺便聊天唠嗑打发时间。
一行三人跑回医生家里拿了他的工具和草药,这时已经过了小半个上午了。
就这样,莱恩带人回来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克拉夫特挤出一个难以分辨的表情看向自己,嘟嘟囔囔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结合他头顶一道杠、双颊红肿的形象,颇有些滑稽。他躺在床上,听松了一口气的表哥向半个医生描述自己的病情。
在没有个人史、没有既往史、没有家族史、没有婚育史,更没有专科查体的情况下,这个在克拉夫特眼里远比给火手截肢的医生更业余的家伙,仅凭家属口述的主诉和半个现病史做出了诊断——你这病啊,俺寻思是俺们村的特色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