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嗓子一开腔,基里曼便觉得心头微微一震。
那并非是技巧华丽到炫目的歌喉,却拥有一种直击灵魂的力量。
清亮、纯粹,如同林间流淌的山泉,每一个吐字都咬得清晰而富有情感。
音域不高不低,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共鸣,让她的歌声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和故事感。
“陈年的伤痕渴望温柔碰触,依依缠绵罔顾星象命数。”
“撕裂的心扉你用爱缝补,这缱绻交织命途你我共偿赎。”
“晨曦你自梦境逃离,空余丁香与醋栗香气。鸦羽般的秀发在梦境中翻飞,紫罗兰的眼粼粼中哀泣。”
“我愿随狼踪踏入风暴汹涌,寻觅真心哪怕爱已成空。”
…………
基里曼立刻辨认出那熟悉的旋律——《狼之风暴》。
这首在游戏中曾无数次回荡在诺维格瑞街头的歌曲,讲述着白狼杰洛特与女术士叶奈法之间复杂、痛苦、历经磨难却无法割舍的纠葛爱恋。
但现场聆听普西拉的演绎,与透过冰冷的屏幕感受截然不同!
她的声音仿佛拥有了实质的魔力。
基里曼能清晰地感受到歌声里那种揉碎肝肠的哀婉;唱到北境严寒时,琴弦激荡如同寒风呼啸;而当描绘猎魔人最后的抉择时,那份坚定与深藏的痛楚,几乎能让人心头发紧。
她的演唱不是机械地复制曲调,而是将自己饱满的情感彻底融入其中,仿佛她就是那个旁观了千帆过尽的吟游诗人,此刻正将一个活生生的悲情史诗呈现在你眼前。
“即使这颗心如磐石坚硬,我仍拥抱你无论天寒地冻。”
“晨曦你自梦境逃离,空余丁香与醋栗香气。”
…………
歌声渐歇,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里久久萦绕。
短暂的寂静之后,酒吧里爆发出热烈而由衷的掌声,饱含着欣赏与感动。
普西拉微微喘息着,光洁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中闪烁着刚刚倾情演绎后的光彩。
她看向基里曼,眼神带着期待,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基里曼没有吝啬他的掌声,同时给了她一个充满赞许的眼神。
普西拉笑容灿烂地跳下小舞台,像只欢快的红雀般走到基里曼桌前坐下。
小脸蛋因兴奋而泛红,眼睛亮得惊人。
“怎么样?怎么样?”
她迫不及待地追问,声音还带着点未褪去的情绪微喘。
“我唱的好听吗?歌词变得怎么样?我知道这首歌不好唱,最近我对着镜子调整了好久吐字和气息的位置,特别是最后那一段孤狼的嗥叫……”
她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创作时的心路历程。
如何捕捉原著中那份纠结感,如何在旋律中加入琴弦的滑音模拟风雪,为何坚持用相对清冷的音色而非华丽的咏叹调来表达那份属于猎魔人的沉默厚重。
那份对音乐的专业热忱和近乎偏执的完美主义,在她眼中闪闪发光。
服务生适时地送上了早已预定的晚餐。
嫩煎小牛肉鲜嫩多汁,搭配上好的红酒和浓郁的蘑菇酱。
精致的手工面包香气扑鼻。酒是店家珍藏的好年份,醇厚甘冽。
基里曼心情愉悦,欣赏着眼前的美食、美酒,更欣赏着对面这位沉浸在艺术热情中的女孩。
他品尝着佳肴,听着普西拉的分享,与她频频碰杯。
普西拉显然也完全放松下来,沉浸在轻松愉快的气氛里,红酒一杯接一杯。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当桌上的美食被扫荡一空,一瓶上等红酒也见了底时,普西拉的状态明显发生了变化。
双颊不再是因唱歌和兴奋而泛起的健康红晕,而是被美酒晕染出的娇艳欲滴的绯红。
那双狡黠灵动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迷离的水雾,看人时波光流转,少了平时的犀利,多了几分慵懒的妩媚。
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酥软的鼻音。
“呼……”她用手背蹭了蹭发烫的脸颊,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露出一个毫无防备、带着醉意的甜美笑容,“好满足啊……菜好吃,酒也好……”
基里曼看着眼前这酒足饭饱后如同熟透蜜桃般的女孩,眼中带着玩味的笑意。
他体贴地提议道:“确实很晚了。走吧,我送你回学院给你安排的房间?”
普西拉闻言,那双迷蒙的眼睛努力聚焦看向基里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像只犹豫的小狐狸般眨了眨。
忽然,她轻轻一笑,身体微微前倾,隔着餐桌,将自己一只小巧柔软、手心滚烫的手掌放进了基里曼放在桌面的大手中。
基里曼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掌心的灼热温度几乎能烫伤皮肤。
她没有抽回手,反而用带着醉意的、酥软得仿佛能融化人心的声音,微微喘息着低声说:
“回家?……唔,太远了……脑袋晕乎乎的……”
她歪着头,水汪汪的眼睛含着毫不掩饰的情意和某种大胆的期待,直勾勾地注视着基里曼:
“我……”她舔了舔因酒意而显得有些干燥的嘴唇,才带着点含糊却清晰地说道:“……我想去你那儿。”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诱人的沙哑:“今晚……不想打牌了。只想……再喝一杯?或者……”
那句“或者”后面是什么,被含糊的尾音轻轻盖住了,但那滚烫的掌心微微用力握紧了他的手指,传递出的信息,已经直白得不能再直白。
基里曼看着她这副娇憨中带着主动勾引的样子,差点没能绷住笑出声来。
他强忍着喉咙里的笑意,脸上却浮起一个心领神会的弧度。
“好吧,”他站起身,动作自然地反手将那柔若无骨的滚烫小手握在掌心,另一只手顺势便揽住了她那因为酒精作用而显得格外柔软温顺的腰肢。
“既然吟游诗人小姐如此盛情,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感受着倚靠在自己臂弯里的温热胴体,基里曼揽着她,稳健地走出了静谧的酒馆,融入了牛堡华灯初上的夜色之中。
夜风微凉,拂过脸庞带来一丝清醒,却也吹不散身边那团醉人的暖意。
基里曼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上、已经有些迷糊却又努力睁眼、脸上带着得意小酒窝的普西拉。
他知道,今晚这昆特牌是肯定打不了了。
但是两人之间将要进行的游戏,肯定会比任何牌局都精彩得多。
第260章 盘点战利品,偶遇丹德里恩,补充战力短板
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基里曼和普西拉才踏入酒馆。
充足的睡眠让他们看起来神采奕奕,尤其普西拉,眼角眉梢带着一丝慵懒满足的风情,脚步轻快,看向基里曼时,漂亮的眸子里水波潋滟。
昨天那场深入灵魂的接触所带来的充沛精神和愉悦感,仿佛还围绕在他们之间。
刚进门,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夏妮独自坐在角落,面前摆着几乎没动过的餐食和一大杯啤酒,她换了一条新裙子,但这会儿明显有点无精打采。
更引人注意的,是她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活像只打翻了染料铺子的雄孔雀!
色彩艳丽的橙色外套、镶亮片的紫红背心,脖子和手指上挂满了风格各异的饰品,尤其那顶插着大红羽毛的夸张帽子。
这位大师正口若悬河地说着什么,表情和手势都极其丰富,肢体动作幅度很大。
“那是丹德里恩!”
普西拉惊讶地小声对基里曼说。
“我们学院的荣誉教授,北方最有名的吟游诗人之一!”语气里带着同行相妒的意味。
哦,原来是杰洛特的那个惹祸精诗人朋友。
基里曼了然。再看夏妮,她双臂抱胸,皱着眉,对丹德里恩的热情表演似乎兴趣缺缺,明显在生闷气。
基里曼心想,大概这位不着调的大诗人又说了什么让严谨的医生小姐不痛快了。
两人走近。
夏妮抬头,目光在他和紧挨着他、容光焕发的普西拉身上溜了一圈,脸上没什么笑容,语气也冲了起来:
“哟,两位睡醒了?真是悠闲!我今早可是一个人在广场晒着太阳主持招聘会,忙得团团转,连个换手的人都没有,嗓子都冒烟了!”
她说着,眼神还故意在普西拉身上停顿了一下。
感受到夏妮话里的酸涩和不平,基里曼笑了笑没接茬。
倒是普西拉,看着自己好友这难得的别扭样子,眼珠一转,凑近夏妮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极低音量,飞快地说了句什么。
夏妮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一秒,紧接着那点故意板起的怨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脸颊飞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她飞快地、带着点嗔怪地瞪了普西拉一眼,然后又不经意地偷偷瞟了基里曼一眼。
眼神复杂,似乎包含了惊讶、好奇,还有点难以言喻的羞涩,随后迅速低下头去摆弄餐具,耳朵尖都红了。
丹德里恩这时也注意到了来人,认出普西拉后立刻热情招呼:
“哦哦!我亲爱的普西拉小夜莺!瞧瞧你!在外面历练得越发迷人啦!”
他夸张的笑容转向基里曼,那双善于观察的眼睛亮了起来:
“哇噢!如果我的眼睛没被这顶帽子的荣耀所蒙蔽……。”
“这位莫非就是声震寰宇的‘弑神者’——基里曼大师?!”
“久仰久仰!在下丹德里恩,一个和您一样,有幸与最了不起的猎魔人做过朋友的卑微诗人!”
他做了个非常戏剧化的脱帽鞠躬礼,红羽毛一阵乱晃。
丹德里恩这套插科打诨,成功地彻底驱散了桌面上最后一点尴尬。
基里曼和普西拉顺势坐下。
丹德里恩像是找到了新目标,兴致勃勃地问基里曼:
“尊敬的大师,长日漫漫,等待美味填饱肚子前,要不要来点提神醒脑的小游戏?比如……昆特牌?我最近牌运不错哦!”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显然对自己的牌技很有信心。
基里曼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心里却在笑话,这家伙大概是不知道自己昆特牌场上战无不胜的战绩,赶着给自己送钱了。
丹德里恩立刻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他那副特制的、镶着廉价彩色宝石的华丽牌组。
夏妮红着脸但也被吸引着围观便开始了牌局。
然而结果……出乎丹德里恩意料。
基里曼打牌的风格和他战斗一样,有种冷漠、精确到了极致的致命效率。
他根本不上丹德里恩故意卖破绽和虚张声势的当,每一次出牌都精准地计算出对手剩余手牌的可能性和点数差。
丹德里恩引以为傲的“间谍牌”诡计、天气骚扰,在基里曼仿佛无情的算力面前土崩瓦解。
几局下来,丹德里恩输得额角冒汗,难以置信地看着基里曼那几乎没什么表情的脸。
“诸神在上……大师,您真的是猎魔人吗?我认识的猎魔人,比如我已故的好朋友杰洛特,可没这么……嗯……精于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