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所及之处,饱受惊吓和污秽侵蚀的人们感到一股温润清凉的气息浸透四肢百骸,沉重的眩晕感迅速减轻,胸口的沉闷感也在退散,人群中传出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带着泣音的叹息。
“望你们铭记女神箴言!她悲悯世人苦痛,涤荡污秽,赐下安宁!”
女祭司的声音清澈如泉,带着抚慰人心却又不容置疑的力量。
“秉持骑士五德——勇气、怜悯、公正、荣誉与精神的纯净!女神的光辉将指引方向,庇护子民!”
圣杯骑士们在她身后整齐排列成钢铁的弧线,银甲在火光的跃动下闪耀着不灭的坚毅光芒。
他们没有像永恒之火的狂信徒那般嘶吼着末日审判的预言,只是用那沉默如山岳、沉稳如磐石般的姿态,铸成了一道无形的壁垒,昭示着在旧秩序崩塌的尘埃中,一种全新的、充满生机的守护已然降生。
信仰如同在绝壁石缝中找到土壤的种子,正在悄然扎根。
而与宗教相伴生的,是另一种更为世俗、却也更加庞大精密的网络,正在城市与乡村的角落飞速扩张,如同蛛网般悄然收紧。
诺维格瑞港口区的心脏地带,那座新建的猎魔人商会总部摩天石堡。
即使在深夜,顶层巨大的拱形战略厅也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占据一整面南墙的巨幅北方地图前,插满了颜色、符号各异的精细小旗。
席安娜身着剪裁考究的深紫色商会执事长袍,指尖点在地图上一个关键节点,语气斩钉截铁:
“维吉玛的塔兰朵铁矿报价比上月跌了三个点?马上通知‘白鸥号’和‘浪尖号’两条快船改道科维尔港,优先装载塔兰朵的铁锭!全部吃进!”
“史凯利格群岛的腌鱼订单必须按时履约!启用南部新开辟的‘峡湾航线’,告诉布兰王手下负责护航的布林格森船长,绕开‘血锚岛’,那里最近有科德温的海盗打着野猪旗劫掠商船!”
她的声音冷静犀利,像最精密的指挥刀切割着局势。
周围几十名同样身着猎魔人工会墨蓝制服、胸口佩戴不同级别徽章的年轻书记员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仪器,将一道道指令绑在信鸽的腿上,飞向未知的远方。
瑞达尼亚西南部山区,一个刚刚结束狼灾的小村庄,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和硝烟味。
在村子唯一的十字路口旁,一座原先废弃的石磨坊被简单修缮,崭新的木质招牌挂起,上面刻着一对交叉的精钢长剑,下方是清晰的“猎魔人公会·灰石谷联络点”字样。
几张滴着血水、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灰狼皮被钉在门旁的木板上。
联络点内空间不大,弥漫着药草、皮具、硫磺和血腥味混合的奇特气息。
两个身影站在粗糙的原木柜台前。
一个脸上有道新鲜爪痕、神情略带紧张的年轻猎魔人学徒,刚把一枚冰冷、沉甸甸的徽章塞进一个黝黑干瘦农夫布满皲裂老茧的手中。
他的导师,一个左脸带着十字形疤痕、腰间挂着两把猎魔人银剑的艾斯凯尔,只是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监督。
“都清理干净了,”猎魔人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沉稳,“一共宰了三头成年公狼,六只幼崽。我们在村子周围两千米的范围仔细排查过,嗅盐粉没有反应,没有大股狼群的气味残留。这个徽章收好,是凭证,证明委托已由本公会处理完成。”
他从旁边一个油腻的账簿上撕下写了字的凭证条,上面加盖着联络点的特殊戳记和一个歪歪扭扭的狼爪印记。
“至于费用……”学徒看了导师一眼,见对方点头,才继续道:“按照灰石谷地区新开联络点头三个月的扶持条例,本次驱逐委托的费用全免。回头你们村长老来签个字做个确认就行。”
干瘦农夫颤抖的手指紧紧捏着那枚冰凉粗糙却又无比结实的银狼头徽章,指关节发白。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嘶哑不成调的感激声。
在这朝不保夕的日子里,能如此快速、干净地解决凶悍的狼群,还不用付出血汗钱,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而他眼前这年轻学徒和他身后那位沉稳的猎魔人背后,是那个在整个诺维格瑞和维吉玛都如同传奇般存在、据说连国王都要礼让三分的庞大组织!
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安全感和随之而来的敬畏填满了他干涸的心田。
第302章 狼派猎魔人的幸福生活
威伦,沼泽地。
雨后的沼泽弥漫着腐殖土与水藻的腥气,夕阳将泥泞的水洼染成晃眼的橘红。
几株歪脖子枯树在水边投下扭曲的黑影,气氛阴森。
维瑟米尔老爷子像一尊褪色的雕像,背对着夕阳站在浅水洼边缘。
他身上那套洗得发白的亚麻衬衣套着崭新的狼派猎魔人铠甲,斗篷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浆。
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猫眼竖瞳死死盯着水洼深处几个不断冒出气泡的浑浊水坑。
他身边跟着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年轻学徒,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少年青涩,正紧张地握紧手中的训练木剑。
“眼睛别乱瞟,小子。”
维瑟米尔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瞬间让名叫亚尔斯的学徒一激灵,
“沼泽里的水鬼比普通河边的水鬼更加凶猛,精得像泥鳅一样。”
“看到那三个往外冒泡的窟窿眼没?那就是它们的窝,它们会趁你放松的时候,从身后将你扑倒,咬破你的喉咙。”
老猎魔人维瑟米尔粗糙的手指准确地指向三个最活跃的泡泡群。
“现在,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请这几只喜欢泡烂泥坑的家伙冒出头来?”
亚尔斯咽了口唾沫,努力回想:“书上说……书上说用阿尔德法印震荡水底,或者……或者引燃沼泽瓦斯用依格尼?”
“啪。”一块泥巴精准地砸在亚尔斯脚边。
“书?书里的知识是死的,要灵活运用才行。”
维瑟米尔哼了一声,弯腰从腰间皮囊里掏出一个小瓶。
“对付这种集群又记仇的蠢货,最稳当还是用‘水鬼克星’。看着。”
他打开木塞,瓶子里是某种刺鼻的浑浊黄色油膏,小心地在离那几个水窟窿不远的干燥泥地上划拉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火油线。
“位置要选上风口,沾不了水的干燥泥地。引线不要划太直,给它们留点犹豫的功夫,让油臭味熏它们。”
“这帮蠢东西,在窝里被烟熏火燎的臭味一激,肯定憋不住要窜出来,到时候就可以用剑来说话了。”
维瑟米尔一边说,一边已经麻利地掏出打火石。
刺啦!
火石迸溅出火星,点燃了火油线,一股刺鼻、带着硫磺味的浓烟立刻升腾而起,被风卷向那几个水窟窿。
噗通!噗通!几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
三个混身沾满淤泥、长着青蛙般凸眼和长满利齿大嘴的丑陋身影猛地从水洼里冒了出来。
它们发出尖锐、嘶哑如钝锯刮铁的难听怪叫,显然是老巢被扰,暴怒异常。
“来了。”维瑟米尔低吼。
“记住它们的动作,迟缓但爪子狠。别被它们拖到深水里,砍它们的下盘,最不济也要削断腿筋。”
“我数三……”
“二”字未落,老猎魔人猛地踏前一步。
看似沉重的身体爆发出不相符的灵活。精钢打造的银剑带起一道森冷的白光。
咔嚓!噗嗤!
最前面那头水鬼刚扑到半空,就被一剑精准地削断了左腿膝弯处的筋腱,惨嚎着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维瑟米尔左手法印瞬间发动。
嗡!!
一股无形却强劲的空气冲击波狠狠撞在另外两只刚扑上岸的水鬼身上。
扑通!扑通!两只水鬼被撞得向后翻滚,摔入浅滩,溅起大片水花。
“到你了,小子。别发呆!砍翻那个倒地的。”
维瑟米尔厉声命令,自己则如同磐石般横在学徒亚尔斯身前,银剑遥指着挣扎爬起的两只水鬼。
亚尔斯猛吸一口气,鼓起所有勇气,训练剑狠狠朝着地上那扭动的水鬼脖颈劈了下去。
一次,两次……噗嗤!
污血飞溅,腥臭扑鼻!
看着这个平时连杀鸡都紧张的小子在实战中被逼出来的那份狠劲,维瑟米尔紧绷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满意。
结束战斗,维瑟米尔小心地处理掉水鬼的尸体,收集能卖钱的腺体和脑组织。
亚尔斯在旁边帮忙,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煞白和刚才用力过度的虚汗。
“师傅……我们今晚……还住那个磨坊?”
亚尔斯小心翼翼地问,语气里带着点期盼。
他刚跟着老猎魔人没多久,以前听师兄们说过,以前任务完了要么找个废弃小屋凑合,运气不好还得睡野地。
维瑟米尔将处理好的腺体小心收进密封罐,头也不抬:“对,磨坊旁的‘灰熊旅店’。那儿的老板娘认得我这身行头,公会提前给这边发了任务通告单子,公会付钱,有热水、热饭,床铺也干净。”
他顿了顿,看着远处村落里升起的袅袅炊烟,眼中那些年累积的寒冰似乎被什么东西融化了一丝,连带着沙哑的嗓音都温和了些许。
“时代不一样了,小子。”
“在基里曼校长的旗帜下办事,不用再像我们年轻那会儿,被人像过街老鼠一样撵着跑了。”
“起码……能睡个安稳觉,喝口热汤。”
老猎魔人维瑟米尔发出感慨。
猎魔人公会现在蓬勃发展,他们这些导师,则带着学徒里面年纪较大,成绩较好的学生,出来进行实战训练,接取各种任务。
越来越多的新鲜血液涌入到猎魔人这个行业里,让以前总是为学徒发愁的维瑟米尔不禁感慨。
他们现在真的是赶上好时候,多亏了基里曼。
…………
诺维格瑞城南区的“酸麦芽酒馆”里正人声鼎沸。
劣质麦酒的酸味、烟草的辛辣味、汗臭和廉价脂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典型的市井气息。
光线最差的角落木桌,一个白发的沧桑男人懒散地斜靠着墙,手指捻着几张边缘磨损的硬纸牌。
他穿着不起眼的灰色猎魔人皮质上衣,一对狼首徽章用细链悬挂在胸前,正是杰洛特。
他对面坐着一个神情紧张兴奋的少年学徒卢卡什,眼神不停在牌局和师傅之间来回扫。
桌面上铺着北方最流行的昆特牌局。
杰洛特手里捏着最后一张牌,表情毫无波澜,嗯,白狼本来就是面瘫,也很难做出什么表情。
对面几个粗壮的水手模样的男人额头冒着汗珠,死死盯着桌面。他们的点数明显处于下风。
“见鬼……‘蟹蜘蛛女王’。这家伙怎么总在最要命的时候抽到他?”
一个大胡子水手懊恼地拍着桌子。
杰洛特慢悠悠地将手中最后一张牌——画着巨大狰狞甲壳蜘蛛的“蟹蜘蛛女王”放上桌面,瞬间翻盘。
“承惠。一共是……二十三克朗。”
杰洛特的声音依旧平稳得近乎冷淡。水手们骂骂咧咧地把几枚带着汗渍的克朗硬币扔在桌上,脸色难看。
“太厉害啦!老师,最后那张牌简直神了。”
学徒卢卡什兴奋得小脸通红,一把揽过桌上所有的钱币,沉甸甸的感觉让他感觉像是在做梦。
之前跟着老师流落各地,哪见过这么痛快地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