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惜了,都怨小鬼子!”曾紫莲恨恨地说。
她听马玉珍说过,与路承周的关系。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马玉珍对路承周也是有好感的。
但爱之深,恨之切,要不然,马玉珍也不会提出,要除掉路承周。
如果马玉珍知道,路承周不是日本特务,是她的上司,领导着整个海沽的地下抗日者,她该多么高兴啊。
“个人的事再大,跟国家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你哪天与刘井华谈了后,我们再见个面。”路承周淡淡地说。
曾紫莲终于知道,路承周为何能担任海沽站的代理站长了。
凭着他说的这番话,曾紫莲就相信,路承周是个真正的爱国者。
男人认真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反而能吸引异性。
曾紫莲与路承周一席话,对路承周也莫名生出好感。
要不是马玉珍夹在中间,她真想……看来,也只能想想了。
路承周等曾紫莲走后,给总部发了一封电报,依然是工作汇报,表示想在日租界或法租界,开一个训练班,请给予经费支持。
宪兵分队三楼电讯室内,刘井华亲自操作着电台,他在监听军统的电台。
军统这部电台的发报时间并不固定,但经常会在晚上发报。
正当刘井华准备去休息时,突然电台有了反应。
他已经掌握了军统电台的波长,只要那边发报,他马上就能知道。
刘井华迅速记录着电码,等电台的信号消失后,他才摘下耳机。
刘井华迅速翻译着,很快就知道了电报的内容。
军统电台,没有丝毫异样,看来他们还不知道,电台已经被掌握。
路承周原本想,给总部一个提示,根据之前的约定,他只需要改变一下呼号,总部就能知道,海沽出了事情。
但路承周相信,如果总部知道了,刘井华也一样会知道。
这对路承周来说,是很冒险的。
路承周虽然怀疑,刘井华心里还装着党国,但如果怀疑错了呢?
白天,刘井华才知道路承周,他破了军统的密码,晚上,军统就知道了。
刘井华再傻,也应该明白,此事与路承周有关。
刘井华以前可是华北区电台台长,后来的电台的督察长,电报上的这点事,绝对瞒不过他。
除非更改波长和呼号,同时更换密码本。
这封电报,既是路承周的工作汇报,但他也打了伏笔。
这是对刘井华的一次测试,如果刘井华向中山良一汇报了,说明他对军统没有好感。
路承周可能会让曾紫莲,放弃与刘井华接触。
但是,如果刘井华没有汇报,刘井华回到军统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军统总部收到路承周的电报,并没有怀疑。
只是觉得,路承周又伸手要钱,实在太频繁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底牌
在海沽站没办法生钱的时候,向总部伸手,是不得已而用之。
其实,这次总部给不给钱,路承周并不在乎。
他在意的是,刘井华的态度。
路承周在第二天下午,又去了趟宪兵分队。
刘井华今天倒没在前院散步,但路承周到办公室后没多久,刘井华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承周,今天怎么这么早来了?”刘井华沉吟着说。
“我这个一室主任,感觉很愧疚。对了,井华,军统方面有最新消息没有?”路承周递给刘井华根烟,压低声音问。
“暂时还没消息,你那边呢?有什么进展没有?”刘井华摇了摇头。
昨天,将破解的军统电文交给路承周后,他当时没觉得什么。
可事后,就有些后悔了。
“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哪会有进展?”路承周苦笑着说。
昨天晚上,自己明明发了报,刘井华能不知道?
但他这样回答,路承周还是很欣慰的。
这说明,刘井华不想给自己提供军统情报了。
“不急,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刘井华安慰着说。
一般来说,新的电讯人员到了后,军统总部会提前通知海沽站。
“晚上一起喝一杯吧,你也应该放松放松了。”路承周问。
“晚上不能喝酒,要等下班后才能喝。”刘井华摇了摇头,晚上他还得监听军统电台呢。
“那就一起吃个饭,我知道一家小店,羊肉做得不错。”路承周笑着说。
“下次吧,今天有点累。”刘井华还是没有同意。
跟路承周在外面吃饭,肯定得喝酒。
一旦喝了酒,能不能忍住不说?
自己破解军统电报之事,除了路承周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他与路承周又是同学,以前在训练班时的关系又不错。
结合以上原因,他还是觉得,这顿饭吃不得。
可是,昨天晚上军统的电报,又让他心神不宁。
在电讯室,他完全没办法放松。
到路承周的办公室,虽然也没办法真心沟通,但刘井华至少可以放松。
“你晚上现在没睡在这里了吧?”路承周随口问。
“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这里,简直跟坐牢似的。”刘井华摇了摇头。
刚开始进入宪兵分队时,他确实晚上睡在这里。
既是为了工作,更是为了安全。
特别是潘玉林被杀后,刘井华更是没有要搬出去的打算。
然而,周逢春死后,刘井华就在外面找了房子,在营口路靠近海河。
晚上看着河上的轮船,吹着风,他觉得更舒服。
一个人住在外面,确实会很危险,因此,刘井华每次进出,也都走康伯南道20号。
如果说刚开始,刘井华还担心军统找上门的话。
现在,他巴不得军统找到自己。
在宪兵分队的这段时间,每天晚上,他都要受到良心的折磨。
这种汉奸卖国贼的生活,他真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当初他确实是为了活命,在陈树公的劝说下,才加入宪兵分队。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刘井华相信,自己宁愿慷慨赴义。
晚上,刘井华跟往常一样,从20号的后门走出来后,又绕到康伯南道上。
正好有辆空的人力车从他身边经过,就拦住了。
“去营口道。”刘井华的声音中透着些许疲惫。
今天晚上他在电台旁守了一夜,没有任何收获。
这种守候,其实也是很辛苦的。
因为不知道军统什么时候会发报,必须时刻警惕。
上车后,刘井华就闭着眼睛,感觉着车子前进,带来的阵阵凉风。
从康伯南道到营口道,差不多要二十几分钟。
然而,才十来分钟,车子就停了下来,车夫将车把放底,转身对刘井华说:“先生,到了。”
“这是?”刘井华睁开眼睛,这根本不是营口道嘛,而是一处民宅。
正在刘井华诧异时,宅子门打开了,出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她看到刘井华,微笑着说:“刘先生,我是曾红,今天冒昧请你来,并无恶意。”
“曾红?”刘井华听到这个名字,眼睛一眯,瞳孔也一下子缩到最小。
“请吧。”曾紫莲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刘井华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曾紫莲挥了挥手,扮作人力车夫的袁庆元,拉着车子离开了。
“就你一个人?”刘井华走进去后,非常警惕。
他虽是从军统出来的,但现在进了宪兵分队,再与军统的人打交道,当然要特别小心。
“只是请刘先生过来一述,又不是鸿门宴。”曾紫莲轻笑着说。
“有事说事吧,我还得回去睡觉。”刘井华慢慢放下心来,掏出烟叼在嘴里,只是点火的时候,划了两下才划着。
“请刘先生来,只有一件事,回头。”曾紫莲意味深长地说。
“能回头吗?”刘井华一滞,他已经背叛过军统一次,如果再回头,军统能信任自己?
“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曾紫莲微笑着说。
“我已经在宪兵分队,就算回头,也做不了什么事。”刘井华苦笑着说。
“只要刘先生能回头,就一定能做成事。”曾紫莲坚定地说。
“我回去考虑考虑吧。”刘井华沉吟着说。
虽然他一直盼望着这一刻,但真的事到临头,反而不敢下决心。
“行,我们不强迫。但是,也希望刘先生,以后不要再做危害国家和民族的事了。”曾紫莲提醒着说。
“当然,当然。”刘井华忙不迭地说。
路承周在第二天,去振华中学找了马玉珍。
“玉珍,晚上来家里吃饭不?”路承周盛情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