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明 第246节

镇。末将自请水陆并举随总理援剿,以发扬我营战力。二则流贼数十股往来不定,若我师在湖广,流贼突至江北,亦可用水运之利旦夕救援。”这一番说辞,庞雨将水陆合在一起,就是暗示不愿去河南,但也留了转圜的余地,没说完全不能去,熊文灿自然也能听懂,他眯眼说道,“庞将军所言皆切中剿贼

紧要,本官封疆福建、两广,皆是水营重于陆营,剿流贼虽陆重于水,但水陆并举总比独重陆营要好。”“大人明鉴,水营虽利,但船只修缮维护需有水面驻泊之处,长途运送亦需中转集结之处,此番往上游去,有个驻地更利剿贼。九江卫本应归于安庆守备管辖,然

多年积弊归属不清,末将请将九江卫号令归一,以固上下江防。”

庞雨没有说九江以上的驻地,但既然带了水师,到时总是要解决的,最要紧的一条,在于是否能成为熊文灿的心腹力量。熊文灿静静的听着,庞雨的要求里面,听来都是为剿贼大局着想,但实际肯定有自己的私心,只是熊文灿初来乍到,一时还不能完全掌握,但九江这里无疑是要

想抢地盘,不过这种卫所对熊文灿毫无价值,用它来交易是没有丝毫负担的。

“庞将军今日所言,无不切中剿寇机宜,可写就条陈交与本官。”熊文灿说罢,拿开腿上保暖的小被要起身,旁边的幕友立刻过来搀扶,庞雨也作了个搀扶的模样,熊文灿摆摆手缓缓站起,面朝着庞雨道,“本官今日所见渡口将士,皆勇武可用,亦可见守备营名实相符。方今天下板荡,正是庞将军此等文武兼备之才大展身手之时,荡寇平虏皇上重寄,国泰民安万民切盼,庞将军万要尽

心竭力,勿要辜负了一身的本事。”

庞雨郑重的拱手道,“谨遵大人教诲,末将愿附尾骥,随大人剿平流寇。”

……

幕友带着庞雨离去之后,管家旋即带着丫鬟进屋来拨了火盆,让屋中暖和一些,熊文灿返回座位上,将搭在腿上的小被拢了一下。

待丫鬟出去,管家低声道,“老爷的居室已经收拾停当,老爷若是困了可早些歇息。”

熊文灿摇摇头低声叹口气道,“还是惯了在南方,这才到安庆,便觉得冷了。”“原本老爷是待惯了南方,也是怪那些流贼。”管家担忧的道,“这一路北上啊就不停的加衣服,反倒越走越冷了,本兵的意思是让老爷驻节南阳,那边可就更见

冷了。”“也不是杨嗣昌说驻哪里就驻哪里,本官中进士之时他尚在何处?”熊文灿睁眼端茶抿了一口,“南阳三省通衢四战之地,杨嗣昌自然是看中了,动动嘴便想把老夫往那里放,然则此地已遭流贼往来蹂躏数年,兵部的故旧跟我来信,自襄阳过南阳,向河南数百里无一茎青种,无一人耕作,若驻节南阳兵必不少,粮饷只能

经湖广走汉水来,自然是襄阳为宜,杨嗣昌若非要老夫驻节南阳,那他便来押粮。”

管家赞同道,“说那流贼都是些骑马的,粮饷走汉水来,便不怕他们劫了。这位庞副将要带着水师,恐怕也是有此计较,自大江入汉水,水师可至襄阳。”

“这庞副将尚不知本官将驻节何处,但这水师嘛,无论战守都是用得着的。”

“老爷巡抚福建总督两广,总是有水更顺遂,那庞将军无意间也是合了老爷的意,说话办事都算得个体面人。”管家说罢将庞雨送来的礼品放在茶几上给主家过目,几件珍宝在灯火下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品。熊文灿饶有兴趣的拿起那个水晶笔筒,对着灯火翻看起来。幕

友又拨亮了灯芯,好让熊文灿看得更清楚。笔筒用大块的水晶制成,筒身光滑圆润,难在打磨时毫无瑕疵,对着灯火看过去没有一丝的杂质,质地远超寻常的水晶制品,庞雨挑选时恍然觉得是后世的高档

玻璃杯,可见其材质之佳工艺之精。熊文灿颇有些爱不释手,反复看了几遍才放下,又一一把玩了白玉双鹤笔架、绿玉瑞兽镇纸,同样是难得的精品,两颗大珠也十分罕见,颗粒既大又几乎完全相

同,这样规格还能凑成一对,便倍加珍贵,那玉刀虽造型简单,但玉质翠绿,算起来桌上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至于那张银票,熊文灿拿起扫了一眼,样式与其他家有些差别,环绕着票面边缘是复杂的纹路,上部中间位置写着“大江银庄”四个大字,两侧是“存银有息”“信

用永固”,票面是足色银五千两,这个数字在京师也不算小数,特别这只是庞雨拜会的见面礼,更显得颇为厚重。五千两两”,熊文灿在北方南方都待过,还从未见过存钱给利的,再翻看了片刻后才让管家收拾起来

。最后他拿起那个伸缩远镜,福建和广东多海船,红夷带来的这种远镜不少,对熊文灿不算稀罕物件,不过庞雨送来的更精美一些,上面还刻有几个字,熊文灿细

看了一下,是“国之干城”。

他不由得露出些微笑,管家凑趣的道,“这位庞副将是个体面人,不但派人迎接,亦识得大体,不像那左良玉罗岱之流,既不来安庆亦无音信。”熊文灿随手放下远镜,又看了片刻水晶笔筒后眯起眼睛养神,“来与不来安庆倒是次要,要紧的是有没有心,更要紧的还是要能战。方才他所提几项,只要能用心

办贼,于朝廷不过微末小事。”“但小人听人论及,老寇皆带马之贼,这庞副将只是略有马兵,倒是左良玉向在北方剿贼,那史可法不是说,刚在南阳附近又胜了八贼一阵,想八贼最是凶残,但

就是打不过这左良玉,可见左良玉还是最能战的。”熊文灿低声叹口气,“左良玉辽镇出来的,要说起能战,辽镇胜过他的也不知凡几,遑论九边了,不过是内地兵马不力,倒显出他能耐,让他自个觉着了不得,反多了跋扈,今年所遭弹劾次数,恐怕只有去辅比他多,如此品行只可慎用。庞雨也胜过八贼一阵,在腹地算可用之兵,但要说跟九边的劲卒比起来,仍是差得不

可以道里计,或许比左良玉也差一些,但胜在识体听调,无论巡抚、兵部、还是内阁都看重,用人总是要才德兼备为好。”

“那既是如此,老爷麾下三万兵额,大可再另调些精兵入里,便不惧那流贼逞凶。”“何处寻那许多精兵,总督洪承畴尚在有三边边军,所辖总兵不过左光先、曹変蛟、祖大弼、孙显祖,参副将马科、贺人龙、张令,合共不过万余。老夫这个五省总理下只有左良玉、孔道兴、罗岱等不满一万,这还是含了河南巡抚兵马,现下总理不兼巡抚,总得给巡抚留下一支半支,湖广秦翼明已发回,杨世恩一支兵不满五千人守湖广,八千援剿云南兵现无正饷,自也不堪用,川兵抽调各处甚多,那孙传庭尚言川兵糜饷无用,直隶朱大典不过牟文绶、刘良佐两支,张国维便只

剩这守备营,何处还有精兵可言?”

“皇上不是说要发京营劲旅……”“京营算不算劲旅且不说,那是御马监老公领兵,老夫可能调派得动?”熊文灿睁眼看着管家,“用兵杀贼终是下策,自流寇起迄今十年有余,剿来杀去未见成效

,反倒逾剿逾多,足见策略有失偏颇。”

“还是老爷的剿抚并举最佳,否则那海上岂能如现今般太平。郑芝龙、钟斌之流皆是巨寇,最后还是臣服于老爷麾下,那流寇料来也不过如此。”

熊文灿停口不说,外面仍有些嘈杂的声音,下人们还没收拾完毕,火盆虽让屋中不再冰寒,但仍是无法跟南国的温润相比。 又过了片刻后,熊文灿才自信的道,“海贼流贼都是贼,只要是贼便是一般,剿贼之策自然也是相通的,只要得法,不愁流贼不平。”

===第三百七十七章 招抚===

安庆石门湖,守备营陆战兵营地,较场上正在进行局级战术考核,各种号音响成一片。

千总直房内却十分安静,庞雨安坐于桌案之后,看着几名身穿军服的人走入房内。

“大人,英夷使者带到。”

庞雨对张双畏勉励的点点头,然后看着后面的一人取下了军帽,露出了黄褐色的头发,一对绿色的眼睛环视了一圈,房内的两名卫兵看得直发呆。

这是从澳门来的英国人,庞雨特意避开了安庆府城,让他装扮成士兵在军营见面。

张双畏低声道,“这英夷使者姓威,叫做威利,后面那位是他的通译。”

庞雨没有理会通译,坐在位置上用英语道,“欢迎你来到安庆,威利先生。”

整个屋中的人又呆了片刻,卫兵虽然不敢直视庞雨,但不停的偷眼看过来,他们谁也没想到,庞大人竟然还会说英文,看来棍神的传说不假。威利显然见过庞雨的亲笔信,对庞雨能说英语只是稍微意外了一下,很快便回应道,“很高兴见到你,尊贵的庞先生,尤其你竟然还会说英语,虽然口音有些……

像爱尔兰人,不知道庞先生是在何处学的?”

庞雨也不示意他坐下,只是笑笑道,“这并不重要,威利先生从万里之外来到中国,一定是为了更重要的事。”

“如你所说,我们为贸易而来。”威利停顿一下又道,“葛廷联合会得到了国王对中国贸易的授权,我可以代表国王商谈两国间贸易之事。”

“那你们在广州的贸易谈得如何?”

威利咳嗽一声道,“广州的官员不可理喻,他们对贸易毫无兴趣,所以我多用了两个月时间来到安庆,作为威德尔船长的全权代表与庞先生商谈。”“广州的官员对贸易当然有兴趣,不过只是对与葡萄牙人的贸易有兴趣,相信威利先生应该明白,葡萄牙和荷兰人把持了所有中国的贸易货物,并不希望英格兰人

出现在中国沿海。”

庞雨说完伸伸手,威利领会后躬身坐下道,“确实如此,那庞先生能给我们提供什么帮助?”

“十年之内,我可以给你们自由进出沿海港口的贸易权,保护你们的航行安全。本官还可以与你们共同设立公司,进行海上贸易,按股份分配利润。”

威利盯着庞雨,“但这里距离广州太远了,庞先生怎么能决定沿海的港口贸易权,你的船只都在河面上,又怎样能保护我们的航行安全。”

“因为我有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军队。”庞雨说的时候,外面的较场传来几声炮响,喊杀声震天响起。

庞雨自信的看着威利,他说的十年是自己胡乱估算的,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李自成会打下京师,明朝中央政权坍塌之后,贸易权将由新的权力来决定。“安庆前面经过的这条大江,横贯了中国的土地,你们贸易所需的一切,都在这条江上,这是你们需要的货物,而我即将控制这条最重要的水道。”庞雨伸出一只手,“货物之外是贸易的港口,中国的土地很辽阔,港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港口的决定权来自于陆地,而不是海上,所以贸易权不在于沿海的官员,而在于谁

掌控更广阔的陆地。”威利眼神变幻,他来的时候见过较场上的军队,确实与广州亚娘鞋炮塔所见全然不同,庞雨的话有一定的说服力,他想了片刻后道,“庞大人是说,到时葡萄牙人

和荷兰人都不能进港贸易,只有我们可以。”

“那就要看你们能给我提供什么帮助。”庞雨舒服的躺在靠背上,“我们谈的是生意,讲究的是公平交易。”

“但庞先生现在什么也不能给与我们。”

“如果威利先生只看着眼前,就会遭遇广州一样的事情。”

威利埋头想了片刻后抬头看向庞雨,“庞先生需要什么样的帮助?”“火炮、船、火枪、雇佣兵,与战争有关的一切。”庞雨停顿一下,“当然最重要的是钱,无论是葛廷联合会还是东印度公司,甚至你们欧洲的银行,谁向我提供

这些帮助,都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以我们所知那样,你的国家既要应付北方的鞑靼人,还要面对内部的叛乱,而我们并不了解庞先生的军队,怎么保证投资的风险?”“如果没有风险就不叫投资,没有什么生意比战争的回报更高,据本官所知,欧洲的银行向各个国家提供贷款,让他们能招募规模远超财政能力的军队,最终银行也会有丰厚的收获,欢迎威利先生留在安庆多待一段时间,仔细了解我的军队,也仔细了解我的敌人,以决定是否应该投资。当然威利先生也可以回到澳门,打下葡萄牙人的堡垒据为己有,但这同样有巨大的风险,甚至可能回不了家。”庞雨站起身道,“东方的海面上,葡萄牙人、荷兰人、西班牙人都比你们早到了一步,利益的格局定了,如果你们要打破这个格局,就要在他们疏忽的地方下手,十年后你们会知道,这笔投资是成本最小,收益最高的方式,也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

……宿松县城,熊文灿的尚书大旗在县衙外飘扬,熊大人到任了一月,终于决定视察安庆防务,就选在安庆锁钥的宿松,既因为此地重要,也是因为此前的宿松大捷

,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

路上走了两天,熊大人到了县城后需要歇息半天,明日才去车马河,因为周围没有寇警,庞雨安排了一下衙署的防卫,便到了西门检查军队扎营。

这次随行护卫带的是步兵第三千总部及骑兵第一司,顺便再向熊大人展示一下实力,此时军队已经下营,中军升起几种旗号,放士兵出门打水喂马。

庞雨在营门简单看了看,士兵进出有序,未见有人喧哗吵闹,便没有进营详细检查。

“苟大人,咱们往北边走走。”

旁边的苟天麒听了客气的道,“下官求之不得。”

苟知县是来供应粮草的,这次有熊文灿和史可法同路,苟知县没有丝毫含糊,也没扯扎营一天之后才能供粮草的惯例,痛快的就送了两天的量。庞雨带着卫队往北走了一段,官道两侧的废墟中白烟缭绕,田野中散布着一些衣不蔽体的人,这些都是宿松战役时抓的俘虏,开始集中看押在二郎镇一带,随着

时间推移,附近的柴火都打光了,粮食有时也接济不及时,天气越来越冷之后,有些人便散往县城附近,依靠这些废墟避寒,县城外形成了几个大的施粥点。庞雨往附近看了看,视野中有十几个新坟,应当都是那些流民的,只有一个前面竖了一块木牌,其余的就是一个孤零零的坟包,周围的田地中有人在挥舞锄头,

庞雨不懂农作物,也不知道他们在冬天里忙活些什么。两人在一处施粥点停下,有两个镇抚兵在看守,十几口大锅下正在烧火,附近有些流民在搬运干草,粥棚周围有不少老年流民或蹲或躺的等着领粥,看到官员靠

近后纷纷起身躲避。

施粥的是漕帮的人,他们看到庞雨后立刻过来跪拜,那些流民听到是守备营的上官,呼啦啦的跪倒一片,不停的朝两人高喊,“老爷公候万代!”庞雨习惯性的挥挥手,走到最近的一个老头面前去搀扶,以表现自己亲民的作风,那老头脏兮兮的双手抓住庞雨的袖子,“老儿是湖广人,被流寇抓来的,得亏了

老爷每日的粥,孙儿有条活路,都是老爷的恩德,以后让他给老爷报恩。”

他说着脸上不停的流泪,旁边的郭奉友等人过来把老头拉开,庞雨抬头时周围全是跪着磕头的流民。庞雨朝这些人拱拱手,往外面退了出去。

“苟大人,这些流民已经自行在开荒种地,这些地抛荒不久,让他们落地生根,以后就是宿松百姓,还是能给县衙缴纳钱粮的。”苟知县不慌不忙的回道,“庞将军明鉴,这些异乡人要落地生根谈何容易,现下他们开的地也不是无主之地,只是抛荒罢了,无论主家还在不在,以后定然会有亲

友争竞,更不用说这些人此前乃流寇,土客之争更是激烈,这一万多人在此,虽是守备营供了粮,下官每日都是焦头烂额,并不比将军轻松。”庞雨知道苟天麒是个泥鳅,没有合适的交易条件是不会痛快解决的,当下继续客气的道,“在下也知道苟大人为难,当日道台大人定下的各县分养,如此久拖不决

,这事便始终着落在你我二人头上,在下的意思,宿松能否带头先把分养的数定下,太湖、潜山、桐城才好对照来办,如此方能早些把你我身上的差事交卸了。”

苟天麒叹口气,“原来将军前几日停了流民的粮,是要把分养之事定了。”庞雨笑笑没说话,现在熊文灿很快要去湖广,自己也要跟着去,走之前需要把这些首尾了结,前几日停了宿松流民施粥的粮食,苟天麒马上就告到了史可法那里

“本官手中的粮,是要供应将士保卫安庆所用,这里供应了,将士便吃穿不足。”

苟天麒平静的道,“但宿松地方已然残破,何处可养得如此多人?”庞雨知道不给好处解决不了此事,想了想之后道,“宿松既要重启城工,正好要用到人,你招募乡人来建城,吃食之外力钱也少不得,用这些人只要供饭即可,以

工代赈为民造福。”

苟天麒不动声色的道,“重开城工也是不易,那建城的银子大多还在大江银庄。”

庞雨也没觉得难堪,“终归也是宿松的银子,原本就是建城银,苟大人何时要,便何时送来。”苟天麒眼珠转了转,以前这个庞雨是坚决反对建城,以守备营救援为筹码,拖延不给取用建城银,史可法也没办法,现在终于松口了,在这场围绕俘虏的斗争中

,战无不胜的庞将军败下阵来。

“庞大人体恤百姓,下官也勉为其难尽快开建城工,那建城银下官先取用一半,其余的仍按原来的利钱存在大江银庄。”

“上次在下提议,稍稍缩小城池,改在二郎镇修改堡垒之事,苟大人是否可以通融。”

苟天麒连连摇头,“非不愿也,实不能也。此建城银乃是全县绅民捐助,言明是修建县城所用,只能修县城,拿去二郎镇修堡,下官届时无法交代。”庞雨低声道,“在下的意思,无论修在哪里都是为了保卫宿松,二郎镇由守备营设墩堡派人驻守,你只管修好堡墙,只要二郎镇不破,宿松便不会被破,还保了左

近乡村,可谓一举两得。”“史道台给下官明令,两年内将宿松县城建毕,未说及他处地方,庞将军要在二郎镇建堡,下官无不可,但这建城的银子只能用在县城,若要修他处,将军还是要

先与史道台说好,下官才好办事。”庞雨心头一阵烦闷,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宿松战后苟天麒是答应在二郎镇设堡,但谁来修并未说定,他不会为一个寨墙去找熊文灿,也不想去找史可法了,因

为史道台多半还是让他跟苟天麒自行商量,最后什么结果也没有。

他不想与这个官油子耽搁时间,直接对他道,“那二郎镇先不议,仍是这眼下一万多人,苟大人要建城工,分养多少流民?”

“两千人两年。”

“两千人不行,四千人不分年。”

刚说完苟天麒又在摇头,庞雨冷冷的道,“那这一万四千人苟大人就都留着,明日本官就断了粮食,看他们找谁要粥喝。”

苟天麒脸色微微变了变,转头陪着笑脸,“也是本县实在地薄民贫,若依了庞将军的四千人,那乡兵每年的三千两钱粮……”

“乡兵钱粮若由本官来出,那你也别过问乡兵的号令。”

“下官绝不过问。”庞雨点点头,这苟天麒滑不留手,先把他这里敲定才能和其他县谈,“明日杨卓然他们到了,本官会在史道台那里提出此事,届时还请苟大人一起促成分养之事。

“下官定然全力相助。”苟天麒客气的拱拱手,带着随员回了城内。

身后的何仙崖凑到庞雨身边,庞雨长出一口气,“明日只要苟天麒点头,再让朱家相敲边鼓,杨尔铭不会顶着,杨卓然就独力难支,分养这事就成了。”

何仙崖看着远去的苟天麒摇头道,“大人在宿松打得数十营流寇落荒而逃,拿这个躲在湖上的知县却没办法。”

“这些文官比八贼难对付多了,跟熊大人去剿贼之前,先得将这些事了结。” 庞雨失笑道,“与苟天麒他们相比,我更愿意跟熊大人、威利这些人打交道。”何仙崖知道庞雨所指,实际还包含史可法、张国维这些上官,也是难打交道的,当下也没有点破,接着话头继续道,“熊大人的驻地确定在襄阳,听那幕友说及,

本兵催促甚急,要熊大人尽快到任,自十二月起定灭寇之期。”

“熊大人有没有制定什么防剿之策,我们也好早些准备。”

“似乎是要招抚,已派人去湖广,要余应桂找人与八贼联络,大人你说,八贼坏事干尽,若还能招抚得个平安,岂非对不住那死去的无数百姓。”庞雨自信的笑笑摇头道,“熊大人的招抚只是分化之计,这么空口白话的说招抚,八贼必定不能信他,最重要的是,皇上和本兵定下十面张网又专征剿饷,是要剿平贼寇,摆出这么大的架势,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他八贼说一句投降就能平安了?天下间哪有这般的好事,他八贼以为皇帝那么好糊弄,你就放心好了,这招抚绝对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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