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明 第264节

能朝东偏了一下方向躲避,没办法确认那段河道水深。

杨光第马速慢,手中还拿着纸张,一时竟无人留意,他见游骑都被阻拦远离河岸,突然醒过来一般将地图塞进布包,口中大

喊道,“旗总我去探!”随即一打马朝涉渡点奔去,大火奋蹄疾驰,前方追逐的马兵此时才发现后面还有一个官兵,慌忙调头来追,杨光第却已经跑下河床,马蹄铁踩踏在河床的碎砂石

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此时对岸也出现了十多名马兵,他们朝着这段河道赶来,杨光第已经看到那些人,他的前方后方都是西营马兵,如果继续前进,将被这些人围困。只迟疑了一瞬间,杨光第猛抽马股,大火的马蹄下哗哗作响,横向奔入那段狭窄的水面,顿时水花四溅,马速渐渐降低,继续往前水深到了马肚的位置,大火还

在继续走,杨光第的脚浸入了水中。前后都有西营马兵赶来,又身处河道,杨光第心中紧张至极,随即马身开始上升,水位又降了下去,片刻间已经越过了水面,杨光第回头大喊道,“这里可以过!

”这是白沙洲第一个确认的涉渡点,那些西营马兵气急败坏,在今日之前,还从来没有官兵这般明目张胆的穿越河道。这个涉渡点被官兵确认之后,西营便失去了

一条撤离的隐蔽通道,而且还需要对这里设防。

领头的掌盘子恼羞成怒,大声叫骂着带人从后追赶,与对岸的马兵一起围堵杨光第。双方虽然平日不动刀枪,但这般围堵后肯定会被抓,以西营的一贯作风,活命的机会很小,说不定还去熊文灿那里告状,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中军与西营交涉后领

回,战马不会交还,损失了人和马匹,还损了军威。

这里靠近白沙洲,西营的在对岸的力量远比安庆营强大,旗总不敢派人过河支援,否则被西营堵住损失更惨重,他焦急的停在东岸,看着对面的情况。

杨光第知道退路被堵,过河后赶在被拦截之前,一扭马头顺着河道往南跑,一群西营马兵在后狂追。

跑过两里之后,行军一天的大火速度开始下降,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杨光第的前方又出现几名西营马兵,打马朝他围堵过来。

杨光第转头看了一眼对岸,安庆游骑在对岸跟着跑,但却帮不上忙,他一咬牙猛地将马头往左带,一人一马朝着汉水而去。这一段河道的水面就比方才宽了许多,但杨光第不能停留,水位逐渐上升没过了马腹,前方水面还宽,杨光第从侧面滑入水中,扶着马鞍往前划水,越往前水越

深,大火也站立不住开始划水,并且跟前两次考核一般,扭头就要往回游。

前方传来旗总的声音,“杨光第不要慌,摸马脖子,跟它说话!”

杨光第水性还不熟,如果大火往回游,他自己可能游不到对岸,水压在胸上,杨光第心头慌张,听到旗总喊话稍有缓解。

他拍着坐骑的脖子,尽量平和声音道,“往前才活命。”大火依然在扭头,想要往回游,两次考核时都是这般失败的,杨光第心中绝望了,正在此时,大火突然又转了回来,朝着东岸奋力游去,杨光第一只手抓着马鞍

,兴奋的一起划水。

终于马蹄踩到了河床,杨光第悬着的心才又放下,东岸的游骑纷纷跳下马来高声欢呼,包括那个余二哥。

旗总过来拍拍杨光第脑袋,口中哈哈大笑,“把那涉渡点可记录准了,回去老子给你作证,浮渡考核通过!”

杨光第傻笑一下,回头望西岸看时,一群西营的马兵呆呆的停在河岸上。

……“按照余军门计划,此番会剿共分四路。”谢召发用一根树枝指点着墙上的地图,“我部在第一日午后以换防为名,运入陆战司一局入沔阳港,吸引沔阳港贼人戒备,防止他们远出哨探。陆营两个千总部及骑兵在午前从襄阳营地出发往西行进,第二日按照惯例驻扎以迷惑西营,第三日在西营哨骑收队后转向北面,入夜后急行军至谷城县南,陆战司尖哨旗队已探明涉渡点,各部天亮前必须渡过粉水,截断通往房县的官道。第四日天亮时分左良玉部家丁夺桥过河,直抵白沙洲牵制

八贼,不使其快速逃走,杨世恩部从荆门北上,随在我营之后到谷城,陈洪范所部经光化县至均州过河,截断八贼西北逃路。”

庞雨看着地图,余应桂这个计划表面看四平八稳,惑敌诱敌都有,主要目标是从南面绕过西营的侦察,截断西营入山道路,依靠汉江将八贼围困在白沙洲剿灭。他抬头看着谢召发,“这就是余军门最终决定的计划?时间长达四天,范围涉及三个府,参与的共有四个营头。除了杨世恩之外,都不是他的部属,这般四面包围

的行动,任一方出了漏子,八贼就跑了。”“八贼营中尽皆十年老寇,便只是一方到达时候略有迟缓,他就会乘乱脱困。”谢召发停顿一下道,“今日我部游骑哨探白沙洲,确认有两处可涉渡,另有两处似可涉渡。而余军门甚至不知道白沙洲的河道可能有涉渡点,即便各部都按他的计划顺利到位,白沙洲东岸却无人防守,八贼大摇大摆就走了,还能直入河南与曹

操等贼首会合,到时没剿灭八贼,反倒落个逼反降人的罪名。”“所以这计划完全不可行,咱们若是要杀八贼,还是只能由自己来,给余军门回话,告诉他安庆营水土不服,还不能出兵,请他将计划完备之后再说。”庞雨转头

看向旁边的阮劲,“西营内部情形如何?”“本月以来,西营在沔阳港购粮数比上月少两成,据谍探回报,西营在南阳一战丢弃了大部银钱,目前各长家现银所余无几,开始缩减厮养口粮,来沔阳港买粮的

流寇大概有三成开始用珠宝首饰,推断八贼在钱粮上已渐窘迫。”

“给我一个情报分析的结论,八贼会不会在七月之前因耗尽钱粮而复叛?”

阮劲呆了一下,看看谢召发之后道,“不会,他怎地也会等秋收后,把左近粮食抢夺一遍,又可以维持几个月,但必定到不了明年此时。”

庞雨揉揉额头,“但建奴入寇必在今年,八贼维持久了,咱们就维持不了,让沔阳港把粮价涨到五两一石,拦截河道上其他运粮船。”

此时房门响了几声,庞丁匆匆推门进来,凑到庞雨身边道,“余军门被弹劾罢职了。”

阮劲和谢召发都一脸惊讶,庞雨脸色微微一变,“如何罢职的。”

“被熊大人弹劾,罪名是破坏抚局。”

庞雨皱皱眉头,“弹劾便是京师都走了一个来回,余应桂这事没办成丝毫,风声倒是早就走漏了,就是不知会不会牵连咱们。”庞丁抬眼看看庞雨,“总理衙署的人过来,说熊大人请你去衙署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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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贺喜===

“庞将军请起。”

今日见面是在书房,熊文灿的神态温和,等庞雨起身后他又道,“听闻安庆奇兵营近日操演频繁,原本不想耽搁庞将军,但有些事要紧,众议似又不必,便叫将军来私下说些话。”

庞雨听到操演频繁几个字,知道熊文灿意有所指,暗示自己的军事活动太多,与西营产生了冲突。虽然知道熊文灿有所不满,但心头并不慌张,毕竟有左良玉这样的示范在前,庞雨也不是当日趴在大堂地上的小班头。

“能聆听熊大人教诲是下官之幸,不敢当耽搁二字,请大人示下。”

“前些时日皇上下了谕旨,夺总督洪承畴宫保、尚书衔,仍以侍郎领兵。”

熊文灿的声音很平稳,但庞雨仍能感受到一丝得意,总督和总理地位相同,洪承畴一直在卖力追剿,这次却受了罚,这个连兵部尚书也免了,现在就比熊文灿低了一级,熊文灿极力主抚,此前无论是在地方还是朝廷中争议颇多,但现在结果印证了他的正确,所以是两重得意。

“要说来洪总督也是用心剿贼,领着兵马四处奔走,劳苦功高是有的,然则皇上明见万里,朝廷办贼十年有余,光靠追剿是不够的,这次左光先、曹变蛟并夺五级,也非是他们不卖力。”

熊文灿语气平缓,但言语中自信十足,提到左光先和曹変蛟这两个武官,是再次提醒庞雨,武官也是要承担责任的,若非他力主招抚换来了打好局面,庞雨眼下就跟左曹二人一样。

庞雨顺着他的话奉承道,“还是大人高屋建瓴,剿抚并举颇有实效,下官跟着大树好乘凉,实在是沾了大人的光。”

熊文灿摆摆手,“也不是本官一人之功,庞将军领兵随护剿贼千里,令群贼震慑方有此等局面,这份大功本官是记着的。张刘二营抚局既成,珠玉在前,河南曹操各部十余营不无效仿之意,已在商洽就抚之事,眼看着中原各处,便要太平了,正是功在天下。”

“恭贺大人平定十年未靖之乱,天下百姓都要领大人这一份大恩情。”

熊文灿哈哈大笑两声,看起来颇为畅快,好一会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但有些人冥顽不灵,对本官阳奉阴违便罢了,抚贼一事皇上和兵部已有明令,他偏要想去横生枝节,如此涉及天下福祉的大事,绝非意气之争,对此等人,本官也是不会姑息的。”

到现在为止,熊文灿没有提余应桂的名字,庞雨也没有问。

“此等人鼠目寸光,不懂大人运筹之妙,下官也绝不会听此等人的乱命,唯大人之命是从。”

熊文灿满意的点点头,“庞将军自然是信得过的,其他各位将军,也是明事理的,更有人将此等人的乱命径告本官知道,如此局势方有挽回之机。”

庞雨听到此处,知道是有人告密,但也可能是熊文灿故意如此说,让几个军头互相戒备,他更好形成牵制局面,最后大家都要依靠他。

余应桂此番筹划表面万无一失,实际颇多漏洞,参与的人多而缺少实际利益,任何一方都可能去告密。但庞雨能排除的是左良玉,因为他在朝廷中最不受待见,是最不希望贼乱平息的,但同时也不希望西营覆灭,回到以前的模式更符合他的利益,所以左良玉并不实心灭八贼,但更不实心维持抚局,他是乐见余应桂去折腾的。

陈洪范和杨世恩更依赖军饷和文官,告密的可能都有,即便是戴东珉也有可能,因为谷城是他的军事辖区,余应桂从湖广过来闹这一出,出了事最先顶罪的还时他这个郧阳巡抚,所以也是有动机的。

熊文灿此时说这番话,既有离间的意思,也是隐含责备庞雨没有告密,显然是知道庞雨也是知情人。

“这等意气用事败坏抚局,必无人会和应,那人不自知,别人却当是痴人梦呓罢了。”庞雨说罢抬头看看熊文灿,他意思是自己觉得余应桂毫无成算,类似胡言乱语,所以没有告密的必要,算是一种转圜。

熊文灿点点头,脸上浮起一点微笑,“本官还有一件喜讯告知庞将军。”

庞雨心头警惕,口中恭敬的道,“请大人示下。”

“此前听闻将军得皇命完婚,只是贼氛未息未能如愿,今次抚局得成,本官特地向皇上请命,幸得皇上谕旨,将军可在两月内回安庆完婚,贺喜庞将军。”

庞雨惊讶的抬起头来,只见熊文灿带着一脸真诚的微笑。

……

“本官有皇命在身,需要回安庆两月。”襄阳北门外的安庆奇兵营大帐,庞雨正襟危坐,帐中两侧坐了所有把总以上的军官,以及军法、文书、兵房、户房等职能的文武人员。

受皇命完婚的消息已经传开,心情。

庞雨面色沉静,看不出丝毫情绪,“湖广张刘两营就抚,河南曹操等十余营亦在商洽,中原太平在望,近期应无战事,因我营外驻已半年,本官决定领骑兵返回安庆休整,陆营及陆战司留驻襄阳。陆营驻地改为沔阳港东岸以便补给,上官令信一律由赞画房接收,谢召发为留守兵马主官,遇事由谢召发汇集三名千总、三名文书官共议定夺。”

召发对地形有特殊的记忆力,在赞画房做事也颇得大家认可,毕竟从来没有领过兵。

庞雨不理会。

谢召发上来准备说话,庞雨摆摆手,“不用推辞,只有两三月时间,仍如以前一般。”

谢召发等了片刻道,“属下只是担心,若是熊总理那边来令调兵如何应付。”

“粮草不足、兵马疲惫,张献忠能用的理由,咱们也能用,我的兵马不会给别人调来调去。这几月间你盯着西营的动向,粮价先不必上涨,襄阳卖一两八钱,咱们也卖那么多,暂时稳住八贼,等本官回来再说。”

“属下明白,那西营打粮的队伍,咱们要不要继续阻拦。”

“本官带走了骑兵,你想拦也拦不住,这几月正是收粮的时候,八贼在谷城多少也要抢到些粮,远出的时候不会太多。”

谢召发试探着道,“大人若是回安庆两三月,便已经到了七八月,届时恐建奴已入寇,万一熊大人要我营勤王,又该当如何应对。”

“就说主官不在军心不稳,不可劳师袭远。”庞雨长长出一口气,从襄阳到京师,陆路二千六百三十里,陆营步兵日常行军四十,每五日还要休整一日,到京师勤王需要两个多月,再除去京师传令到襄阳的时间,就是三个月往上说,走到时建奴也出关了,更别说河南赤地千里,步兵行军横穿河南定然十分艰难,你不预备勤王之事。”

庞雨说到此处,站起身来到摆放地图的桌案前,指着京师的位置道,“上次会议中大家说过,九边附近还能抢到东西的地方,就剩山西和直隶南部,从地形来看,山西山川纵横,不便于抢掠和携带物资,所以建奴进直隶的可能更大,抢完直隶南部返回,时间大致就是三个月。既然朝廷不预作准备,那本官也不会去自入险地,到时从安庆出兵走慢一点,把今年的入寇应付过去,咱们最主要的,还是要切实的扑灭寇患。”

“属下明白了。”

庞雨转头看着阮劲,“余应桂罢职,西营有无异动。”

“这两日八贼马兵未远出打粮,在白沙洲一带严加戒备,但西营内部未见异常,襄阳城内有商家运货物与西营交易,左良玉、陈洪范两部有兵马参与护货,目前尚未发现骑兵行军所需的豆类,西营在白沙洲兴建的房屋大多要竣工,各哨那些大长家想在沔阳港购买家什,老营里面要买锦缎的很多,铜盆、镜子、大床、碗碟、蚊帐之类日用之物,还有女人用的胭脂香粉以及婴孩用的各类玩器。从以上看来,小人以为八贼近期无复叛的打算。”

“他们没银子买粮,倒有银子买这些东西,流寇的贫富差距也不小。”庞雨笑笑道,“他们要什么,咱们的船运什么,赚钱的生意当然要做,包括骑兵行军用的豆类也卖,若是沔阳港没有,就会有其他的黑市,咱们反而不能掌控情形。你盯着西营和襄阳几个营头,弄清楚到底是谁告密。”

“属下领命。”

庞雨勉励几句后让两人离开,谢召发和到了门口,又回头对庞雨道,“贺喜大人。”

阮劲在桐城就跟随庞雨,对庞刘两家的破事比较了解,所以本不打算说话,此时谢召发恭贺在前,他便不能不说,偷眼看看庞雨的脸色后小心的道,“贺喜大人。”

庞雨满脸笑容的挥挥手,两人这才离开,帐中只剩下一个庞丁,庞雨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消失。

庞丁绕到桌子边低声道,“少爷,熊文灿到底是什么意思?”

庞雨躺在椅背山个,两脚跷在桌案上,“是皇帝的谕旨,限我两月内完婚,这都不带算算婚期的,万一两月都没良辰吉日呢?”

“皇上能记着少爷的婚事,也比别家看重。”

“皇帝哪会记得我这点事,还不是熊文灿去请旨,他也不是好心,不过是要敲打我,他有法子把我调来调去,让我不要私下对付张献忠,坏了他的大好抚局。”

庞丁呸了一口,“他指望着咱们安庆营的名头威压八贼,管不了八贼分毫,反倒来吓唬少爷。”

庞雨闭眼躺在座椅上,“七月之前逼反八贼,看来是不行了,洪承畴一心剿贼,落个降级领兵,还连累两个总兵,皇帝的意思很清楚了,一心一意搞招抚,熊文灿正是得宠的时候,咱们不去触这个霉头。”

庞丁凑到椅子边道,“洪总督虽仍是总督,但这般遭了皇帝的发落,在兵将心中便落了威望,特别是还降了两个总兵的级,我敢说这两个总兵必定是洪总督的心腹。你说皇上不懂吧,有些道道玩得比谁都好,要说他懂吧,局势却越来越坏。”

“除了钱和兵这两样,其他都懂着呢,可打仗就靠这两样,局势自然好不了。”庞雨叹口气坐起来,“建奴我本是想去打的,杀一些得个名声便好,咱们作银庄的,名声比什么都要紧,但眼下这般,朝廷都不急,我一个武官急什么,朝中大员不预为准备,事到临头让各路营头人困马乏的赶去送死。”

“那到时真的调遣过来,那些贼子都就抚了,就怕不好找理由推脱。”

“推脱什么,建奴入口大致便是两月,崇祯二年拖得久些,但后来损兵折将,建奴后来不敢久留估计也是因此。今年建奴灭了东江镇,朝鲜归服,但前几年的时候,东江镇也并无袭扰之力,我估摸着,今年建奴入口就是抢北直隶南部,若是招咱们勤王,我就从安庆出兵,所以我带了骑兵回去,带着骑兵走慢些,就当是练行军了。”

庞雨说罢坐起身来,“熊文灿连八贼都吓不住,岂能吓住了我,八贼复叛之时,就是他落罪之日,便让他得意些时候。派塘马回安庆,让我爹跟刘家商定成亲的日子,就选在七月,老子好有理由拖延出兵。”

庞丁看看庞雨,“少爷,刘婶如意了,你可把自己卖不了个好价了。”

庞雨哼了一声道,“卖什么好价,以后少爷我就是最大的东家,谁出得起我的价,少爷告诉你,有个自立自强的底气,别老想着走捷径,咱们做人要走堂堂正途。”

庞丁扁扁嘴,“小的受教了,那我也贺喜少爷。”

===第四百零三章 一张纸===

.,铁血残明 !

“小人忝任桐城礼房司吏,因庞将军为受皇命完婚,实乃桐城礼制大事,杨堂尊指命小人前来相协,务要让将军婚事风光体面。”

说话的人笑眯眯的,堂中还坐着庞家爹妈和刘叔刘婶,庞雨则无精打采的坐在一角,庞丁站在他身后,那礼房司吏热情的看过来,庞雨只能挤出一点笑容回应。庞雨带着骑兵从襄阳出发,路上用了近一个月时间,终于又回到桐城,完成他的终身大事。庞家这婚事因为有皇帝掺和在里面,成了桐城县衙的一桩公事,已经脱离了庞雨的掌控,这礼房司吏就是杨尔铭派来协助的,虽然不是婚庆从业人员,但多少算个礼仪方面的专业人士。所以现在坐在堂中的人里,对婚事唯一没有

控制权的就是他。司吏跟每个人都点头致意后,又接着说道,“两家的意思,礼仪还是按咱们民间的规矩办,两家已有婚约在前,问名这一节便可省去,剩下便是纳征、请期、催装

、迎亲。”

屋中的人听完都点头,这也是明代婚礼的惯常流程,除了庞雨之外,大家都还是清楚的。

“那首要便是纳征,纳征尚要具书,小人得知道婚书中可有约定聘礼、妆奁几何?”

“五十两!”刘婶不等其他人开口,抢先便说道,“婚书不婚书的不去说它了,两家约定便是五十两,一两不多一两不少。”司吏没想到是女方在说话,纳征是给聘礼,由男方给女方家送聘礼,女方觉得合适就接受,表示可以完婚,一般是事先议定的。明初的聘礼多用物品,在晚明基本用金银,特别是江南地区奢靡之风盛行,婚姻与聘礼的关系很大,时人称为婚姻论财,金银的数额水涨船高,一般人家五十两也说得过去,但是按庞雨现在的

官职,至少要给到三百两以上,五十两太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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