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我？我怎么听不太懂？”
秦天瞅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宋福耀，也不揭穿他，打了个哈哈，看见不远处正在下楼的白发老头和身形有些佝偻的诸神内心，起身丢掉烟头踩灭，拍了拍屁股，很有深意冲楼梯方向抬了抬下巴。
“重头戏来了，自求多福吧，老宋！”
第0191章 在场的都有嫌疑
竹山内秀，新京宪兵特高课最高长官，大佐军衔，新京大学谍情专业教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熬个几年混个少将军衔不难。
但是宫内府事件的严重失职，已经彻底断送了他的仕途，不仅如此，大概率会是个效忠天皇的悲惨结局。
这一点竹山内秀心里比谁都清楚，也因为这样，在二楼给坂西将军汇报的这两个多小时里，已经苍老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就像是已经快要临近大限的人，会回光返照一小段时间，现在的竹山内秀，完全靠着一股意志力在坚持。
从走路的姿势就看的出来，这个才五十出头的谍情专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反观旁边的白发老头，坂西利八郎个头不大，也算不上肥胖，确切一点说叫富态，优渥的生活和并不忙碌的工作，让他保养的非常不错，已经六十来岁的人，看起来像是才五十出头。
坂西利八郎走起路来四平八稳虎虎生风，微胖的身材遮掩住了岁月的痕迹，一张八面玲珑的圆脸始终保持着一种似有非有的微笑，第一眼看上去有些和蔼可亲，只有认真的多看几眼，才会发现那张红光满面的脸下面藏着难以言明的诡异面孔。
东洋帝国派遣到华夏的第二任特务头子，几乎贯穿了整个北洋时期，毫不夸张的讲，他那颗明晃晃的脑袋里，装着华夏的东西，比他自己国家还要多许多。
从二楼下来，坂西利八郎直接朝着舞台的方向走去，竹山内秀则顶着死人脸，招呼现场的所有审讯小组人员前去集合。
让秦天有些意外的是，除了他们这些工作组人员，还有他藏在贵宾休息室的五个女人，以及每个审讯室里的嫌疑人。
在宪兵的分开安置下，所有人分成了两个块，左边是工作人员，右边是包含苏青在内的其他人。
经过昨晚的巨大变故，一共十一个审讯小组，每个小组配置三到五个人，现在还留下的人只有仅存的十二人。
苏青所在的方阵，除了被秦天保护的五个女人，那个吓的有些神经质的黑色旗袍女子，还有十个人，正常来讲应该是十一个人，但八号审讯室的修斯列夫已经招供，现在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小房间里，等待此次事情结束后转运到警察厅的临时监狱。
所以，现场现在加起来有二十七人，加上竹山内秀一共是二十八人。
很显然，现在的宫内府由这位白发老头说了算，现场的宪兵也都只听他的命令统一调度。
“人都来齐了吗？”坂西利八郎淡淡的问向身边的竹山内秀。
“昨天晚上到现在，除了被转移去万福楼和勤民楼的人，剩下的活人都在这里了。”
竹山内秀心里有一本账，少不少人，只需要扫上一眼就能清清楚楚。
坂西利八郎嗯了一声，将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和身上都停留了至少五秒，在打量完所有人后，第一时间看向了秦天。
“你就是秦彦龙一？”坂西利八郎和煦的问道。
秦天故作受宠若惊的立正弯腰敬礼，嗨了一声：“是的，将军阁下。”
“你很不错，在昨晚的事件中，你表现的非常优秀，应该算得上情报机构和治安机构里的典范，我相信不久，你将会成为帝国精英里的一颗璀璨明星，只要对帝国忠诚，我们大和民族绝不会亏待任何人。”
一番口头上的嘉奖，听的人热血沸腾激动不已，喜上眉梢的秦天露出真挚的笑容，无比认真的宣誓一般说道：“一切为了帝国的荣光！”
坂西利八郎挥手在空中压了压，随即说道：“虽然那四名凶手逃跑了，按道理来讲，我们只需要尽全力去追捕这四人即可，诸位都能洗清嫌疑，理应得到释放，相关工作人员也配合完成，可以解散离开，但是...”
狡诈的老头顿了顿，扫视了所有人一眼，以最快的速度观察了一遍众人的表情，接着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但是我拿到了几张检验报告，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所以，你们暂时还无法离开这里，必须得等着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才能重获自由。”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与诸位关系不大，你们可以暂时前往另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如果有必要，会有人带你们来进行配合，若是没有意外，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你们也就能安然离开了。”
言罢，一队宪兵将那十个在审讯室里被审讯过的人全部带走，那名身穿黑色旗袍的女子浑浑噩噩的想跟着离开，结果被宪兵给挡了回来。
“不是...让我们走吗？怎么还拦着我了？”女子有些木讷的发出疑问。
舞台上的坂西将军很客气的解释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你并不在此列之内，还请你安静的站回去，配合好我们接下来的调查。”
这句话听上去没有别的意思，在女子心里则惊起了惊涛骇浪，从杂乱的头发缝隙间偷偷的看了一眼舞台上的老头，心里纵使再不情愿，也只好后退留在现场，她知道这回肯定装不下去了，就算现在装疯卖傻，也不可能离开这里，那个白发老头已经怀疑到她的身上，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见女子没有多余的行为和动作，只是跟个疯婆子一样，安静的站在原地，回归到了呆滞木讷的状态。
而秦天这边十二人，各个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有人觉得不理解，主动站出来发出询问：“报告将军，我们还要留下做什么？”
坂西利八郎保持着似笑非笑的和煦表情，微笑道：“当然是调查桥本次长、川泽一郎、吉田上野等人的死亡原因。”
“他们不是和其他人一样都是因为中了乌鸦的计谋，死在乱枪之下吗？”
“是啊，将军，我们也受伤了，子弹不能长期留在体内，而且失血得不到补充，会危及生命的。”
“当时突然停电，敌特故意挑起混乱，昨晚死在现场的人不是都是误伤才玉碎的吗？”
面对众人的质疑，坂西利八郎从身边秘书的手里拿出一沓文件在空中晃了晃，语气严肃道：“这是桥本次长等人的尸检报告，技术鉴定科和关东军试验室给出的权威结果，桥本次长等人的死，其致命枪声，并非三八式步枪造成的，而是因为其他原因导致失去了性命，因此，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也就是还活着的你们，每个人都有重大嫌疑，想要获得清白，就请你们在接下来的调查中配合我的工作。”
哗~
全场哗然，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写着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秦天面露惊讶的在内心长叹一息，该来的还是来了。
宋福耀和叶梦茹表情各异，心里却在同一时间揪成了一团，整个人都有些呼吸不畅，大脑里只剩下嗡嗡之声。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舞台上的白发老头嘴角微微一翘，领口的两颗金色将星瞬间闪烁出一阵充满诡异的绚丽光芒。
“接下来，请你们所有人解下各自配枪，由宪兵编号暂时储藏，奉劝各位一句，不要有任何异动，否则你们将会死于乱枪之下。”
第0192章 彻头彻尾的二鬼子
在宫内府外围等了一夜的铁牛收到邹云初的消息，确定了秦天的安危，没有多做犹豫，直接驱车前往商埠大马路上一家名为面包工坊的面包店。
在医学院上学的秋月最喜欢吃这家的面包，秦天让他去买点送去学校在正常不过，铁牛也没有多想，进入面包店按照秦天的要求告诉了店员。
面包店里此时没有其他的客人，除了一位烤面包的大师傅正在忙碌，就只剩下一位碧眼金发的年轻俄国女店员。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们店的大列巴都是一整个，如果您需要的话就得整个购买，如果给您切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卖不出去了。”
女店员的回复很客气，并没有因为铁牛的无礼需求恼怒，脸上露着微笑，态度非常不错。
“我就要半个，一个吃不完，另外华夫饼要现烤的。”铁牛耐着性子重复了自己需求，于他而言，他花钱就是大爷，去小摊子上喝酒只要给钱，半两都能打的到，这些洋人怎么就一根筋呢，一点都不会做生意。
“非常抱歉，先生，本店的大列巴从来都是整个销售，要不然您看看其他分量少一些的品类？”
见女店员这么固执，铁牛有些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提高声量道：“我说你们这些毛子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只要半个，你们要是不想继续做生意，下午我就让警署的人来让你们关门，这里是华夏，做买卖就得入乡随俗，别他娘的不识好歹。”
铁牛到底出生草莽，发起飙来还是有些吓人，女店员见状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烤面包的大师父从烤房走出来陪着笑脸说道：“先生别生气，半个就半个，这就给您包好，华夫饼马上给您现烤，要不然您在休息区先坐会儿喝杯咖啡？”
面包师身材魁梧，和铁牛相比不分伯仲，倒是一脸的大胡子看起来有些潦草，而铁牛脸上的胡茬显得要整齐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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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了面包师一眼，铁牛也不再找茬，坐到休息区催促道：“赶紧烤吧，我赶时间，喝不惯咖啡，来杯热水就行。”
铁牛消了气，面包师瞪了女店员一眼，女店员撇了撇嘴去给铁牛切半个大列包好，又倒了杯热开水放在了铁牛身边的玻璃茶几上。
面包师则赔罪了两句，随即退回到烤房里开始忙碌。
没多久，不远处一家照相馆的二楼，正在洗照片的拉哈夫收到手下递进来的一张便签纸条，上面只有几个简短的一句话。
“Сюслевский мятеж, быстрый переход 。”
看完纸条，拉哈夫迅速整理手头上的照片和资料，吩咐手下将一切有嫌疑的东西尽数烧毁。
看见拉哈夫出来，一个学徒打扮的俄国男子问道：“怎么了，拉哈夫同志？”
“有人给我们的秘密联络点传递了一份秘密情报，情报科的修斯列夫应该在宫内府内被捕，并且叛变透露了我们的情报，没时间多说了，赶紧收拾，通知其他人赶快撤离到安全屋去，没有新的命令，谁也不许外出。”
拉哈夫的表情极其认真，学徒男子也不再多问，开始帮助其收拾相关的物品。
与此同时，新京城内许多远东局的办公地点和相关人员也在得到消息后飞速转移。
只是可惜，哪怕他们的速度再快，也还是有三个秘密站点被宪兵破获，十几名苏共潜伏人员经过激烈反抗后只剩下五个人还活着。
已经撤离到安全屋里的拉哈夫得知这个消息后心痛不已，那三个秘密点可都是新京分局的关键站点，没有一个人逃脱，除了英勇牺牲的通知，还有五个人被捕，这可是一个大麻烦。
不过好在大部分站点都躲过了一劫，不至于全军覆没，被捕的那五人所知道的信息也不算多，对新京分局也没有多大的威胁，只是想要营救他们，恐怕不太可能了。
“瑟琳娜，是谁给我们传递的消息？”
一座仓库的地下室里，昏黄的灯光下摆着一张桌子和木凳，狭小的空间里成三角坐着三个人。
除了坐在桌子边的拉哈夫，靠墙的凳子上坐着一名打扮时髦的俄国年轻女人，门口守着一位拿着手枪的警卫人员。
名叫瑟琳娜的女人是雪蜜儿酒吧的陪酒女，正好雪蜜儿酒吧就在面包工坊的斜对面，作为情报人员，善于观察的她巧合的看到了铁牛的样子。
加上消息是从面包工坊里传出来的，她可以肯定就是那个魁梧男子传递的消息。
“暂时还不清楚对方的具体身份，不过从我见到的那个人外貌来看，应该是某个大人物的保镖，当时没太注意，加上撤离的匆忙，也没注意到那辆车的车牌，这得问问毛毛虫那边，看他们有没有记录下来。”
“大人物的保镖？”拉哈夫皱着眉使劲的思索，脑海里一点相关的信息都搜索不出来。
“毛毛虫什么时候能够过来？”拉哈夫问道。
瑟琳娜摇了摇头：“雪蜜儿酒吧被查封，他们估计一时半会儿动不了。”
拉哈夫搓了搓手里的雪茄，思虑了几秒，缓缓说道：“毛毛虫这个秘密联络站级别很高，一般情况下都是静默状态，一般人也不知道那是我们的联络点，给我们传递情报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瑟琳娜点燃一根女士香烟，烈焰红唇吐着屡屡青烟，在混混的灯光下格外撩人，听见拉哈夫的疑问，笑了笑说道：“毛毛虫的身份只有我、你和伊万洛夫同志知道，而且毛毛虫在新京呆了十年之久，他的级别比伊万洛夫同志还要高，我反正想不出来对方会是谁。”
苏共远东局新京分局有三驾马车，局长伊万洛夫负责总揽全局，拉哈夫负责执行，瑟琳娜负责情报。
拉哈夫和瑟琳娜之下又有诸多小组，可以说他们三人是新京分局的三个首脑人物，所有新京的间谍事务都由他们三人负责。
伊万洛夫在明，他们二人在暗，另外还有一条级别高于分局的潜伏线，也就是这次情报的传递者毛毛虫。
能动用毛毛虫这条线的人，整个远东局新京分局，除了他们仨没有别人，这回毛毛虫突然被启动，着实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不过从事态的严重程度来讲，如果没有这个情报，新京分局恐怕将会折损大半，启用毛毛虫这条线也是值得的。
只是提供情报之人的身份，很是让人好奇，那个人到底是谁，又会是什么级别？
这让拉哈夫不禁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往事，溥仪进入新京前的那个雪夜，在南关警署利用手电给他传递摩斯密码的神秘人。
事实证明，那个神秘人所传递的情报挽救了整个新京分局，如果没有他的情报，包括他在内，估计都活不到今天。
事后拉哈夫不是没有调查，相反的，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去调查那个神秘人，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那个神秘人在南关警署就跟凭空消失一般，所有人的记忆里都没有出现过这件事或者这个人。
调查无果，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拉哈夫也没丢掉对南关警署的关注，很自然的，秦天这个人也在调查中进入了他的视野。
只不过，从他们的角度来看，秦天就是彻头彻尾的二鬼子。
第0193章 武藤信义的愤怒
此时已经过了正午，身处陆军总医院特殊病房的武藤信义已经恢复了意识。
昨晚的刺客匕首上萃有混合蛇毒，幸亏受伤部位不重要，也没涉及到动脉，加上救治及时，在凌晨时分就已经脱离了威胁。
一觉睡到早上十点，武藤信义才悠悠转醒，经过最好的医学教授检查，确定体内的毒素已经完全排除，这位关东军最高指挥官才在心里深深舒了一口气。
性命无忧，自然要开始过问昨晚的具体事项，当他得知参谋次长桥本虎之助莫名其妙的死于乱枪之下，宫内府的勤民楼、同德楼和万福楼出现屠杀事件，整个人瞬间暴怒，发生这种事情，不仅仅是在针对他，更是在针对整个大东洋帝国。
他必须亲自过问，将这个捅破天的血案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无法给无比信任他的天皇陛下交代。
侍从秘书正在详细汇报相关事情的时候，一名参谋进入病房报告了最新发生的情况。
“报告将军，坂西将军传来消息，织田将军指挥宪兵队按照苏共特务修斯列夫的情报进行抓捕任务，结果之破获了敌特三个小组所在的站点，经过审讯，是因为苏共新京分局的领导层在不久前收到了修斯列夫招供的情报，所以导致织田将军的行动扑了个空，被抓获的那三个站点也是因为距离较近行动缓慢才没来得及完全撤离，因此，织田将军认为，是宫内府的人将情报传递了出去，才造成了全线搜捕的失败结果。”
武藤信义皱着眉问道：“坂西将军对此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