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河谷中的景象，李显策被惊得呆了半晌，才愕然说道。
“咱们的炮火，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猛烈了！就是只用大炮炸，也能把洋鬼子都消灭了！”
李显策的话让刘长发不由笑了起来，“康年，这你可是少见多怪了，在消灭老子那六万来人时，咱们的炮火可要必须在还要猛烈呢。”
滕毓藻也笑着说，“咱们的炮火是很猛烈，甚至远远超出一般人的想象了，只是想用大炮、迫击炮就把被咱们堵在河谷里的十六七万洋鬼子都炸死，那可不行，咱们的炮弹可没有那么多。”
“而且。”
滕毓藻收起笑容说道，“咱们的炮虽然多，可口径就要比洋鬼子差多了，而且洋鬼子的大炮其实并不比咱们少多少，如果算上南面的那二十来万的洋鬼子，他们的大炮加起来空怕也要有六七百门之多。”
“这怪就怪在洋鬼子对于山地作战不是很重视，山地作战的一些特点他们理解的也不深，还有他们恐怕很难想像咱们会有迫击炮这种山地作战的神兵利器，更不会想到咱们会有这么多这种便于携带的小炮。”
李显策认真地点头说，“这山地作战，的确和平原作战，以及城市作战有很大不同，很多地方你的人在多也施展不开，甚至还会处处受制于人，这倒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参谋处长左名扬也认真地插话说，“大帅，不只是山地作战，还有着步炮协同，你都应该给咱们所有军官们好好讲一讲。”
山地作战，甚至山地游击战，的确应该和这些军官们好好讲一讲，日后出关作战这些战术尤为重要。
至于步炮协同，只能限定在具备条件的主力部队讲，这样的先进战术手段，如果提前被列强知道，可就不好办了，毕竟对方的大炮，任何一家都要比自己多的多，也打的更远更准。
刘长发指着山下的战场说道，“大帅，这步炮协同，还有弹幕推进，咱们日后有机会还要多练一练，否则部队不是很习惯啊！”
此时，天色已经见亮，灰蒙蒙的天光下，即便不借助照明弹，也大致可以看清战场的轮廓。
尤其是河谷中燃烧起来的荒草，在河谷中的强劲北风吹拂下
只见炮兵镇的密集炮火还在推进，甚至眼看着密集猛烈的爆炸组成的火网在不断向自己靠近，日军已经有部队开始在惊慌后撤，已经出现奔溃的征兆了。
只是，跟在弹幕之后的刘十九第四镇的散兵线，已经开始走形了，阵列已经参差不齐，一些地方跟得很紧，甚至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距离，而另一些地方，还远远落在后面。
滕毓藻点点头，只是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对刘长发说道。
“青云，小鬼子已经快要奔溃了，命令迫击炮前移吧。”
刘长发看着河谷中的不断爆炸、飞射着弹片和碎石的弹幕，又看看空中隐约可见的密密麻麻的射速较慢的迫击炮弹弹道说道。
“大帅，迫击炮弹已经按计划前移了阵地。”
“好！”
滕毓藻指着还在推进的炮火弹幕前方五百米外，“集中炮火，猛轰那里，那里的小鬼子最集中，还正在修建工事。”
又对左名扬命令道，“炮火转移后，立即发信号，命令刘十九全军冲锋”
第475章 酣畅淋漓
很快，随着刘长发命令的下达，正在逐步推进的那道由冲击波和弹片、碎石组成的火网，开始明显稀疏下来，河谷中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也顿时小了许多。
就在被猛烈炮火炸的魂飞魄散日军，以为可以稍稍喘口气的时候，天空中突然绽放出三盏暗红色的照明弹。
滕毓藻虽然暂时还无法做出信号枪，可在迫击炮发射的照明弹里，添加一些东西还是没问题的，只是营务处的制作工艺还不过关，做出来的这种红色信号弹，颜色有些发暗。
随着这三发信号弹升起，河谷中顿时响起嘹亮的冲锋号声和震天的喊杀声。
与此同时，在日军后方的阵地上，也突然爆出大团的闪光，河谷中的爆炸声也再次变的猛烈起来。
这是现在归属刘长发指挥的数百门大小火炮，在集中延伸轰击的结果。
滕毓藻无心观看猛烈的炮火无情炮击日军部队集结地的情况，他的望远镜视野，已经转到第四镇冲锋的队伍上。
弹幕徐进的关键，就是步兵要能跟进的及时。
步兵必须要在敌人还没有完全从猛烈炮击中恢复过来，被炸的支离破碎的阵地，短时间内还无法组织起有效抵抗时，杀进对方阵地，消灭阵地上的敌人。
在望远镜视野中，滕毓藻能看到潮水般蜂拥杀上日军阵地的第四镇部队的最前方，闪烁出一片刀光。
刀光血影中，一个挥舞着大刀左劈右砍的大个子最是显眼，大个子所到之处，身材瘦弱的小鬼子挡者披靡，在他手下根本就无一合之敌，矮小的小鬼子几乎都是被他一刀劈翻在地。
滕毓藻知道，那一片刀光是刘十九第四镇的大刀队，而这个大个子，一定就是朱开山。
由于刘十九对于白刃战已经达到近乎痴迷的程度，整编后的第四镇，比其他四个镇，额外多出一个千人规模的大刀队，大队长还是朱开山，级别比照标统。
虽然滕毓藻对于朱开山坚持进入刘十九麾下，多少有些想法，可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战斗表现，滕毓藻已经对这个讲究江湖义气的淳朴山东大汉，越来越感兴趣了。
日军虽然在面对第四镇的河谷里，设置了数道防御阵地，可河谷中的水线较浅，战壕根本就不敢挖深，稍有深度地下就会冒出水来。
如果是在夏季还好，滕毓藻相信，有着一股狠劲的小鬼子指挥官，绝对不会介意让他的士兵泡在水中作战的。
可如今天气依旧寒冷，此时泡在水中，估计小鬼子冻死冻伤出现的非战斗损伤，就会让眼前的这个第九师团，在一天之内失去战斗力。
就因为这个缘故，日军的战壕基本就是类似散兵坑一样的浅壕，挖出的泥土堆在战壕前，形成一道低矮松散的胸墙，以借此人为增加他们的战壕深度。
只是这样的胸墙，根本就内有多大作用，一炮下去，就能炸散一片。
在刚刚那一阵密集的炮火轰击下，日军的战壕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第四镇部队杀上去时，毫无遮挡的残余日军只能硬着头皮，端着刺刀负隅顽抗。
只是日军在密集炮击中，建制早已混乱不堪，残余的日军很少还能有组织作战的，多数都只是各自为战。
这样的抵抗，如何能挡得住潮水般杀上去的第四镇官兵，抵抗的日军几乎一瞬间就被第四镇的官兵们淹没。
残余的日军很快就放弃抵抗，开始疯狂向后方逃窜，只是这些日军很快又发现，他们后退的道路同样被堵住。
这是因为，飞射着锋利弹片和密如疾风骤雨般碎石组成的火网，又出现在他们面前，这让这些溃逃而来的数千日军残兵败将，进退不得，只好在距离那道火网一百到二百米之间的区域，止住了逃窜的脚步。
后退无路的日军残兵，在一些军官的歇斯底里的嚎叫声中，再次鼓起勇气端起刺刀，准备和冲杀过来的前锋军决死一战。
只是，前锋军的举动让这些企图负隅顽抗的日军失望了，紧追过来的第四镇官兵此时却戛然收住脚步，开始对他们举起手中的步枪，随既就是一阵密集的排枪射击，将日军打倒一片。
就在日军手忙脚乱地想要同样用他们手中的金钩步枪还击时，紧追过来的第四镇官兵队伍中，赫然出现几十挺重机枪，“哒哒哒”地开始对他们打出密不透风的金属弹雨。
由于日军在火网后面的人员太过密集，在数十挺重机枪和有组织的排枪射击下，残余日军一片片倒在血泊中。
有的绝望的日军，甚至不顾一切地回身冲进飞射着弹片的火网中，然后很快就被撕碎炸飞。
就地卧倒躲避密集弹雨的日军，同样难逃厄运。
因为，很快就有支援步兵冲锋的几十门迫击炮，开始向他们倾泻过来数十上百发的迫击炮弹，在轰轰的爆炸声中，卧倒在地的日军被炸得血肉横飞。
如果继续这样消极挨打，等待他们的也注定是死亡。
在一些悍勇的军官带领下，所剩无几的残余日军从地上爬起来，冒着密集弹雨，在一片“板载”的嚎叫声中，对第四镇官兵发起决死突击。
这样的决死冲锋，其后果可想而知。
仅仅是几十挺重机枪的炙热密集弹雨，就足以将他们全部撕碎打烂。
随着密集的炮火开始延伸射击，第九师团终于在密集的炮火中，沿着河谷开始向后溃退了。
震天的喊杀声中，第四镇紧随在溃逃的日军身后冲杀上去。
“这仗打的太过瘾了！”
李显策兴奋地狠狠一击双掌，“大帅，我请求回去指挥部队杀小鬼子。”
“按照这个速度，今天中午，咱们就能将洋鬼子驱赶到匡口附近，最终消灭他们。”
滕毓藻也同样为这酣畅淋漓的战斗场面而兴奋不已，点头说道。
“可以，你要告诉刘十九，要他注意攻击节奏，千万不要想着用他的大刀、刺刀就能解决掉十几万洋鬼子，要发挥重机枪和配属给他的那三十多门迫击炮的威力，能用子弹和炮弹解决问题的，绝对不要图一时痛快，和洋鬼子耍大刀和拼刺刀。”
滕毓藻又看向刘长发，“洋鬼子被赶到匡口附近后，他们的人员会更加密集，每一顆炮弹，都会炸死炸伤十几个洋鬼子，就是只用大炮炸，都有可能把洋鬼子炸溃散了。”
“今天，就是你的炮兵发挥威力的最好时候，不要吝惜炮弹，要用你的炮火，最大限度杀伤他们，为最终消灭这十几万的洋鬼子，铺平道路”
第476章 匡口阵地
当天中午，匡口，第五镇主阵地上。
“轰轰轰轰轰轰轰”炮弹的剧烈爆炸声中，吴佩孚抖落身上的泥土，从战壕中直起身。
从昨晚开始，日军和俄军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就开始展开对对第五镇设在匡口的阵地发起猛烈进攻，按照吴佩孚的估计，对方最少击中了二百门的大炮，其中不乏一百毫米以上的重炮。
好在，吴佩孚自从赶到这里后，一刻没停就要求所属部队在各个阵地反斜面挖掘了大量防炮洞，弹药和人员的损失才不是很大。
只是无法躲藏的山头阵地上的伤亡数字却直线增加，几乎每个阵地上的伤亡数字都让人触目惊心。
“镇统，洋鬼子到底有多少大炮，我感觉他们的大炮越来越多了，在这么打下去，第一协恐怕要顶不住了，是不是把第二协换上来？”
他的参谋长李柏慧，沿着战壕从后边跑上来，在战壕上探出头去，一边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山下的敌情，一边心有余悸地大声喊道。
吴佩孚在匡口几字弯这里布置了第一、第二两个协，第三协负责据守东达和西达两处要地。
第一协扼守几字弯中间最狭窄的道路的几座山头，第二协作为预备队。
虽然第一协在山上硬顶了日俄联军没日没夜地轮番攻击，伤亡惨重，可直到现在吴佩孚还是不肯让作为预备队的第二协接替阵地。
“你听听北边的炮声，已经越响越近了，大帅带着第二、第四镇就快打过来了，洋鬼子怎么能不急，他们现在估计是把所有打打炮都拿来对付咱们了，不打开咱们这个缺口，洋鬼子的大炮就带不走，他们留着也没有用处。”
吴佩孚吐出嘴里的泥土，接着继续趴在李柏慧耳边道，“第一协伤亡情况怎样？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参谋长收回望远镜苦着脸说道，“第一协已经伤亡了三千多人，吴子佳倒是说他还能坚持，可我知道，他已经把预备队全都派上去了。”
吴佩孚看着山下层层叠叠的日俄两军的尸体说道，“参谋长，不到万不得已时，预备队绝对不能动用，我担心洋鬼子会丢下他们的辎重渡河南逃。”
李柏慧不解地问道，“镇统，第三镇已经在南面布防了，洋鬼子没了大炮，就算不走咱们这里，他们也很难突破第三镇的阵地啊！”
吴佩孚摇摇头说，“虽然东达和西达那里地势要比咱们这里险峻的多，又被第三协堵住了，可周边还有很多小路，洋鬼子如果急了钻进山里，咱们要在山里找到消灭他们可就要费很多手脚，他们总还会跑出一些。”
“所以，第二协轻易不要动，必要时他们要去堵截洋鬼子。”
吴佩孚又补充说道，“只要洋鬼子舍弃他们的大炮，咱们有迫击炮在手就不怕他们了，现在咱们就是要咬牙坚持，大帅带人一杀过来，洋鬼子就坚持不住了，一定会舍掉他们的大炮渡河逃走，那时第二协就可以杀出去，一路追着洋鬼子，最终在合漳配合第三镇将他们彻底消灭。”
见吴佩孚不同意调动作为预备队的第二协，李柏慧又说道。
“镇统，要不联系第三镇，要他们调一部分部队上来支援咱们一下？”
吴佩孚摇头道，“为了尽快拿下合漳，第三镇和近卫协伤亡很大不说，过了咱们这里，再向南，河谷十分宽阔，他们剩下的三万多人，要堵住洋鬼子并不容易。”
吴佩孚忽然问李柏慧，“他们的反斜面阵地布置的如何了？”
李柏慧叹口气说，“早都布置完了，只是吴子佳有些担心，山顶阵地一旦被洋鬼子占领，他夺不回来，迟迟不敢使用。”
吴佩孚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告诉他，马上退到反斜面，只有这里的主阵地坚守山顶阵地。”
吴佩孚所在的主阵地不仅最高，山势也要陡峭一些，日俄联军虽然也不住对主阵地发起攻击，可主要是要牵制主阵地上的火力，他们的主攻方向，是主阵地北面要低矮一些的辅助阵地。
联军占领了那里，不仅可以顺着山梁对主阵地发动攻击，甚至还可以绕到主阵地后方，一旦那里失守，主阵地也一定守不住，所以辅助阵地是绝对不容许有失的，这也是吴子佳把他的指挥部安在那里的原因。
震耳欲聋的炮声中，辅助阵地山顶阵地被炸得碎石横飞，完全被硝烟和尘土笼罩起来。
辅助阵地后山，距离山顶棱线只有三十多米处，头上裹着还在渗着血的纱布的第一协协统吴子佳，手拿上了刺刀的步枪，蹲在战壕中，对手下的标统恶狠狠地高声说道。
“李大个子，虽说咱们都是《北洋武备学堂》出来的，甚至也都是被大帅一起从洋鬼子手里救出来的，可这一次，如果一会夺不回山顶阵地，老子可饶不了你！”
被称为李大个子的标统，左臂上也缠着绷带，闻言抬手把头上的帽子狠狠摔到地上喊道。
“协统，如果夺不回来山顶阵地，用不着你来处置，我自己制裁。”
吴子佳点点头，“好，我相信你，记住大帅讲的，一会老毛子一冲上阵地，没良心炮就开炮，然后你就带人猛冲上去，一定要快，在接近山顶棱线时，再甩上去一顿手榴弹，然后再杀上棱线。”
“山下的迫击炮，会帮你们拦截老毛子的后续冲锋部队。”
李大个子点头说道，“协统，你就放心吧，洋鬼子的炮停下来了，他们马上就要上来了。”
人不管是日军还是俄军，都知道现在他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键时候，在炮兵猛轰山上阵地时，步兵就会爬上山来，距离被炸得硝烟弥漫的山顶最多只有百米远，跑击一停就会呐喊着向上猛冲。
李大个子站起身一挥手说道，“弟兄们，洋鬼子就要上来了，都给老子准备好手榴弹。”
“没良心炮，目标山顶，准备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