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回到了上沪,洪智有刚来报到的那天。
“智有!”脸颊有些浮肿的建丰上前喊道。
“建丰同志。”
洪智有微笑问好。
“智有。
“好些年没人叫我同志了。
“你这一声,让我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在上沪,携手同舟,共赴国难之举啊。”
建丰心头久违的一热,上前握住了洪智有双手。
两人相爱相杀。
到了这岁数。
该隐的隐。
该掌权的掌权。
十几年的岁月洗礼,昔日那点恩恩怨怨早已被重逢的喜悦所取代了。
“是啊。
“一别多年,主任苍老了。
“委座身体可还好?”
洪智有一笑泯恩仇,两人握着手,往办公室走去。
“哎。
“父亲上了岁数,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上次他过寿辰,你让人送过来礼物,他很喜欢。
“他常说,湾岛经济见好,你是功臣啊。
“凭心而论,他对你还是惦记、喜欢的,这么多年不回来看一眼,有点过分啊。”
建丰指了指他笑道。
“不瞒主任。
“我是厌倦了官场、商场,怕一回来又得挑重担子。
“这人啊一歇就懒,就愈发怕麻烦。
“愈发不想动啊。”
洪智有很家常的说道。
“歇歇是对的。
“我看看。
“没变。
“一点没变啊。
“我算算?
“一眨眼,你离开湾岛已经整整得有十六年了吧。
“你是没变,我可是日渐见老啊,敬中还好吗?”
建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风趣笑道。
“他很好,就是老惦记委座和您的身体,好些次想回湾岛来看看,终是未能成行。”洪智有道。
“是啊。
“时光易老。
“一眨眼,毛人凤、郑介民这些老人都走了,老朋友越来越少了。”建丰道。
“这次打算待几天?”他给洪智有倒了茶,问道。
“等老谢的后事处理完,这边买卖的经手人一到,我就回香岛。”洪智有道。
“你等着啊。”
建丰起身到了电话机旁,拨通了侍从室的号码:
“是我,父亲在吗?
“父亲,是我。
“洪少将回来了。
“好的。
“是,是。”
挂断电话,他道:“父亲知道你回来了很高兴,想邀请你去日月潭游玩、小住几天。”
“委座相邀,智有之幸!”洪智有欣然应允。
“主任,我有一事相求。”
顿了顿,他开口道。
“说来听听。”建丰道。
“我想带余则成离开湾岛。”洪智有道。
建丰微微蹙了蹙眉:
“智有啊。
“有些事,我不说你也明白。
“我手上有足够证据,证明他的身份。
“而且,去年他跟我的另一个老部下方孟敖碰过头。不久,方孟敖借着训练与另外两个飞行学员驾着三架最先进的战机叛逃去了福州。
“这事对党国的士气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失。
“我一直没办他,只处理了驾校的负责人。
“因为我知道,三架也好,三百架也罢。
“只要第七舰队还在,两岸未来很长时间只能维持现状。
“马场町这些年杀的人够多了。
“我不想毁了咱们之间最后的一点情分啊。”
建丰站起身,走到窗户边背着手道。
“谢谢。”洪智有向他欠身致谢。
“不过,他不见得会跟你走。
“像他这种人,就是一块顽石,你要能说服他就不会等到今天了。”建丰转过身来道。
“我会有办法的。”洪智有点头。
“多待几天,多看看,多走走。
“湾岛跟以前不一样了,这里边也有你一份功劳。
“也叫你知道,我不光只会杀人。”
建丰颇是引以为豪的笑道。
“好。”
洪智有点头。
闲聊了一通,洪智有起身告别。
到了门口,他突然转过头道:
“主任,还是少吃点糖吧,省的老了遭罪。
“谢谢。”建丰道。
两人相视一笑,昔日恩怨彻底烟消云散。
离开办公室。
万安在门口等着。
洪智有故意装没看见,不认识这面瘫。
万安急了,抬手拦住了他:“喂,你上次说给我留了半瓶酒,啥时候请我喝?”
“哟。
“这不万侍长吗?
“都没认出来。
“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抱歉,人老了,记性不好。”
洪智有边走边道。
万安一看他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心凉了半截,站在台阶上没再开口。
洪智有拉开车门走了上去。
啪!
车门干脆、利落的关上,洪智有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
万安满脸死灰,扎心的厉害。
自己自认唯一的朋友,没想到……果然是自作多情了。
也对。
人家现在了是首屈一指的全球富豪。
自己算老几,一个早已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保镖而已。
哎!
他转身叹息一声就走。
“喂,老万。
“不至于吧,这么久不见还是这么小心眼?”
身后突然传来了大喊声。
万安浑身一颤,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他微微呼吸了一口气,板着脸转过身来,就看到洪智有左右各抱着一瓶酒从车上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