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德却梗着脖子,连身上刚才在地上滚出来的灰也不去掸一下,只是道:“侯爷又如何保证?倘若匪未乱,兵却乱,下官如何向天子交待?”
张之极被这许知县气得想笑——当老子的兵和以前的那些卫所混子们一样了?要是那样,这些兵别说在接到圣旨后的两天的时间便赶到你孝童县了,便是准备妥当都不知道什么时候!
只是眼前这县令无论如何不肯开城门的态度,倒是让张之极颇为欣赏起来。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崇祯皇帝重视军纪和百姓,张之极便也是重视这些,当下便向许明德道:“本侯愿以身上爵位做保,倘若有一个兵扰了民,你尽管上书弹劾本侯,到时候本侯哪怕是降职为民,也不怨你半分!”
许明德见张之极连拿爵位做保的话都说出来了,一时间倒是被噎的无言以对,沉吟半晌才道:“既然侯爷这般说了,下官也不得不开这城门。只是侯爷千万要管好这些兵爷,若真是有扰民的事情发生,下官便是拼着这身官服不要,也要参侯爷一本!”
张之极见许明德一再强调,虽然心中也是烦的要死,却也只是挥手道:“行了行了,到时候不用你参,本侯自己向陛下请罪便是!”
许明德无奈,只得命人开了城门,让大军进城整休。
等到大军进城,张之极吩咐完安顿之后,这才随着许明德一同往县衙而去。
到了县衙,张之极便大大咧咧地往主位上一座,毫不在意这是许明德的主场,开口问道:“说说罢,现在这边的情势如何?”
许明德虽然觉得张之极无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拱手道:“回侯爷的话,前天的时候,那些围城的逆贼便向北退去了。”
许明德先是说明了危机已解,接着又道:“只是此次城中战死的青壮颇多,若是贼人再来,只怕是撑不住了。下官也不怕侯爷笑话,此次居逆贼围城,下官毫无守住的信心,便是连一死报君恩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
张之极却是看了一眼许明德道:“你也不用跟本侯玩这种心眼,本侯也不是来保护你孝童县一地的。
说白了罢,此次战死的,还有遭了灾的,你尽管向朝廷上报便是,陛下必然会给你等一个说法。
至于本侯,今天晚上在城中休整一番,明儿一早便要接着向北进军。
当然,你也大可以放心,那些叛军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了。只是,你还是有一点要注意。”
许明德拱手道:“请侯爷明示。”
张之极坐直了身子,正色道:“烽烟一起,遭灾的还是老百姓。这次本侯向北进军,少不得会有逃灾过来的百姓来你孝童。
到时候你要注意甄别一番,莫要让杀过人的那些叛贼混了进来。但是,更不能饿死一个百姓。否则的话,你便好生想想如何向陛下交待罢。”
许明德也正色道:“侯爷放心,下官自然省得。”
张之极这才嗯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本侯这便回营中去了。”
许明德道:“可需要下官命人准备些吃食与粮草?”
张之极眼睛一瞪,说道:“准备甚么?大军开拔,自然有所准备,不需要你来这些没用的。你只要保证这孝童不饿死一人便是大功一件了。”
等到张之极走后,许明德这才苦笑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也不知道自己这回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若是从小公爷的表现来看,倒是靠谱的很。只是这些丘八们当真能改了性子?许明德不敢相信。
只是信不信,也由不得许明德了。半夜之时,许明德便带着几个衙役上了街去巡视。
通常来说,这些大头兵们便是作乱,也都是在晚上,白天的时候却要好一些。
只是等许明德刚刚走近大军所在的街道,便被夜里巡逻的军士给拉住了,直到验了堪合之后,巡逻的军士才道:“前面乃是大军休息之处,大人不方便过去,请回罢。”
许明德一时语塞,彼其娘之,不过去怎么知道这些人是甚么德性?
此时恰好张之极也过来巡夜,便吩咐道:“放他过去,让他随本侯去看。”
许明德被张之极一番话戳破心中所想,却也不以为意,只是尴尬地向着张之极拱拱手,便跟在张之极的身后,向着大军休息所在而去。
张之极打了个哈欠,对许明德道:“你这县令当真有趣,胆子不心。
不过你放心,陛下最重的便是军纪,断然不会有人胆敢去扰民。”
一路行来,许明德见众多军士们只是在地上睡的东倒西歪,却没有一个是靠着百姓的民居睡的,心中却不禁有些歉然,只道自己当真是误会了这些丘八。
只是世间不如意者,毕竟十之八九,张之极与许明德正向前走着,却听着前面突然有人喊道:“拦下他!休要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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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学生李信(4千字大章)
张之极的脸色开始发黑。
刚刚一路行来都没有出什么情况,现在眼看快走到头了,结果却来了这么一出好戏,这不是当面打自己的脸是什么?
听着前方隐隐传来的打斗声,张之极摸了摸腰间的刀,狞笑着便向着前方走去。
只是眼前的景象让却让张之极和跟过来的许明德感觉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原本想像中的兵痞扰民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反而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手持长剑,与两个士卒打斗在一起,旁边围着几个兵丁在看乐子,也不上前相帮。
张之极看的却是暗暗称奇。一个二十来岁的书生能在两个京营的老兵油子围攻之下而不乱,纵然无力进攻,却也是守的丝毫不乱。
那持剑的书生见张之极与许明德两人皆是身着官袍,便一剑逼退两个士卒,喊道:“且慢,学生有话要说!”
张之极闻言,便挥手道:“停!”
等两个士卒退后,与其他的几个兵汇合一处,仍是隐隐将这名书生围在圈子中之后,张之极才问道:“有甚么话要说,说罢。”
那名书生拱手道:“学生李信,乃是天启七年的举人,河内人氏,特地来找大军,有重要军情禀告。”
许明德一听这个叫李信的书生是个举人,以下便大生好感——毕竟举人也算是官员预备役了,大家自己人嘛。
唯有张之极却是冷笑一声道:“你一个河内的举人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打仗?”
李信无奈,拱手道:“不知道这位大人是?”
许明德便道:“此乃大明平北侯张之极张侯爷,本官乃是这孝童县令许明德。”
听到许明德的介绍,李信再次一揖到地,拱手道:“学生见过侯爷,见过知县大人。失礼之处,望侯爷与知县大人莫要怪罪。”
见这李信礼数周全,许明德心下好感更甚,有意替他开脱一番,便问道:“不知者不罪。你又不曾识得本官,何来失礼之处?”
张之极却是将眼一瞪,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本侯问的话呢,你一个河内的举人跑这儿干什么来了?”
李信拱手道:“好教侯爷得知,学生前来陕西,一则是拜访友人,二则也是看看陕西受灾的情况。只是不曾想却遇到了兵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