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友人家在白水,现在已经落入了贼人手中,学生仗着马快,逃了出来,却是有事情要寻大军禀报。”
张之极最烦这些书生叽叽歪歪的之乎者也,见这叫李信的书生扯了半天还没有扯到正题上,便不耐烦的道:“巧了,本侯便是要率大军前去平叛,有甚么事情你便说罢。”
李信望了望左右围着自己的兵丁,却没有开口。
张之极冷哼一声,笑道:“这些都是跟着本侯随陛下北征过草原的生死弟兄,有甚么事儿你直接说便好。”
李信这才拱手道:“禀侯爷,白水反贼王二意欲招安,但是其兄弟王明玉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正撺缀着王二北上与反贼高迎祥会合,只怕王二命不久矣。”
张之极冷笑道:“他们都命不久矣了。待本侯大军一到,他们还北上?都埋在白水罢。”
见张之极不将自己说的当回事儿,李信急道:“侯爷,这王明玉当真不是好相与的。如今叛军已经打下了蒲城,依着蒲城城中的粮食与金银,如今正准备北上澄城,只怕这叛军要越来越多,难道侯爷还能一个个全杀了么?”
张之极此时才不得不正眼看这叫李信的书生。
李信说的这些消息,张之极是知道的。毕竟军中有着锦衣卫来回传递情报,便是有许多李信不曾说的情况,张之极心中也有数。
但是这人区区一个书生,又如何知道这许多情报?而且所分析的情况与自己差不多,倒也算是难得了。
见张之极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许明德赶紧打圆场道:“侯爷,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儿,不如咱们去县衙之中细聊一番?”
张之极嗯了一声,吩咐道:“把这小子的堪合验了,如果没问题就送到县衙中来。”
说完,张之极便转身向着县衙而去。
李信无奈,只得任由几个兵丁过来搜身,查验堪合。
等到了县衙,张之极望着被人押送过来的李信,挥退了押送的兵丁后,才问道:“说罢,怎么跟本侯的兵起冲突的?”
李信苦笑道:“学生是半夜时分,抽空子翻了城墙才进来的。只是不曾想,一进城就遇到了侯爷派去巡逻的军士,这才起了冲突。”
张之极瞥了一眼许明德,眼神中那无尽的嘲讽意味让许明德老脸一红,讪讪地道:“是下官失职,侯爷见谅。”
张之极哂笑道:“有甚么见谅不见谅的,本侯不是前唐的行军大总管,管不到你。要不然,你的人头现在已经挂城门上去了。”
李信虽然也算是能文能武,却仍被二人的一番对话弄的不明所以。
张之极却不关心这个,只是高声吩咐道:“来人!派人将城墙的巡防接管,让那些衙役滚回去睡觉。将孝童所的百户杖责二十,告诉他,再出现这种情况,老子要他的脑袋!”
短短一句话却是连发了三条命令,等到亲兵领命而去后,张之极才看向了李信:“别跟本侯说你是空手翻墙进来的,用的什么家伙事儿,拿出来罢。”
李信这才讪笑一声,从背后的包裹里翻出了一根飞爪,讪讪地道:“也不是甚么别的,只是学生从蒲水战死的锦衣卫身上翻来的。也多亏了此物,学生才能侥幸到了孝童。”
见只是一根普通的飞爪,张之极便失了兴致,只是问道:“那王二跟王明玉是怎么回事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都说说罢。”
李信拱手道:“回侯爷,学生原本在白水县城访友,只是突然听说王二反了,而且白水的城防比之孝童可是想差甚远,只一天不到便告失守。
只是王二虽然破了县城,却只是杀了县令一家,倒也没怎么扰民。
学生趁着混乱逃出了城外,到了浦城,却不想那王二的叛军也是转眼即至。
只是这一次,王二的叛军却是和在白水时的作风大相径庭,不仅杀官,而且还在城中大肆劫掠富户以充军粮军饷。
学生借着读书人的名头,在那王明玉一街的时候与他搭上了话。
那王明玉见学生还算是有几分见识,便一力邀请学生加入他麾下,说到要与学生共商大事。
学生当时假意应了,只当夜便借着这根飞爪从蒲城的城墙上缒了下来,一路逃往孝童。原本打算便是在孝童先歇息一夜,明日便起程出发向着蓝田去,却不曾想直接遇到了侯爷的大军。”
张之极耐心地听李信把前因后果都讲了,这才接着道:“那你怎么说那王明玉所图更大?”
李信道:“侯爷,学生纵观史书,发现若是寻常的灾民造反,大多只是劫掠一番,以求吃饱。至于其他的,多半都是没有怎么想过的。
可是这王明玉却是不同,言语之间颇有些大志,想要再向东北去打澄城,然后再一路向北去汇合高迎祥,搞甚么三家会盟。
而且听他话中的意思,多半是要争一争这个盟主的。只是现在王二还在,他如何争得?
因此学生才说,王二怕不是命不久矣。若真个让王明玉成行,只怕陕西一地要糜烂大半了。”
王二要挥军北上与高迎祥争甚么盟主,张之极知道,甚至于连王二打算先把事情搞大,再去投靠唐王的打算也清楚,只是不知道中间还有王明玉想着篡权的事儿。
沉吟了一番,张之极才道:“既然如此,你便随我大军前行罢,一路上也好为本侯谋划谋划。”
一句话却是把李信给难住了。
说白了,张之极还是信不过自己,要不然也不至于这般说法,想要把自己捆在军中。
只是形势比人强,如今也由不得自己不同意了。整个大明都知道崇祯皇帝十分信任这位侯爷,别说自己无权无势一书生,便是自己家有再大的背景,难道还能大得过这位侯爷的后台去?
无奈之下,李信只得拱手应是。
及至第二天傍晚,大军一路前行,却是到了蒲城外十数里的山坡之后。
一直被人看看紧紧的李信跟在张之极身边,拱手道:“启禀侯爷,前方便是蒲城了。只是现在城中的情况不甚明了,学生亦不知道贼人是否退却。”
张之极嗯了一声,问身旁跟着的锦衣卫总旗道:“能不能联系上蒲城中的锦衣卫?”
那锦衣卫总旗咬咬牙,说道:“侯爷,城中明面上的锦衣卫肯定是要么死绝,要么有人投敌。但是只要这些叛军只要还在蒲城之中,卑职便有把握联系上其中的暗桩。
只是万一走露了风声,暗桩却是有着掉脑袋的风险,因此侯爷若是一定要启用暗桩,还需要侯爷事后向提督大人说明。”
张之极嗯了一声,吩咐道:“晚上派人进城看看,若是贼兵未退,就问清楚城中的情况。
若是贼人退了,就问清楚贼人向哪里去了,人数和粮草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打听清楚。
至于暗桩之事,本侯自然会向你家提督大人说明。”
那锦衣卫总旗闻言,便拱手应是后便退到一旁,整个人仿佛是个木头人一般,不再说话。
李信却是插话道:“侯爷,为何不直接派大军围城?”
张之极瞥了李信一眼,讥笑道:“大军围城?若是叛军退了倒还好说,若是叛军未退,大军围城,城中的百姓怎么办?”
李信闻言一窒,拱手道:“难道直接攻城不行么?”
张之极却是哂笑道:“攻城?若是叛军驱使百姓守城,你说本侯怎么个攻法?难道这些已经遭了灾的百姓没死在叛军的手里,却要死在本侯的手里?到时候陛下能饶得了本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