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敢断定元军就不会在途中留有他们的士卒或是军中高手。若是遇到,他们这几个人便很难再活着。
同在福建路境内的建宁府。
自陈吊眼率军到城外和元军血战以后,元主帅巴哈拉尔没敢再轻易攻城,只仍是兵围于建宁府四周。
此时正午,烈日当空。元军各军营中都有淼淼炊烟升起。
建宁府北城头。
文天祥却仍是站在城头上。
自从巴哈拉尔率着大军赶到这建宁府以后,他便很少再下城去。纵是睡觉,也只是在城头上草草应付。
如果不是他穿着将领甲胄,带着披风,大概谁也不会觉得他就是这大宋禁军中的最高将领。
整个大宋,除去挂着全国兵马大元帅虚衔的赵洞庭以外。文天祥是真正的万人之上。
但他却是做到了以身作则。
这让得城头上的将士们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人喊苦喊累。仿佛只看着年迈的文天祥,便所有的疲惫都尽皆消散了。
“军机令。”
贺成华端着饭菜走到文天祥旁侧,道:“元军应是不会轻易攻城了,您要不先下去休息会儿吧?我在这里看着便是。”
文天祥接过碗,却只是摇头:“无妨,我还不累。”
贺成华张张嘴,欲言又止,静静站在文天祥旁侧。
他现在,真希望战事快些结束。到时候,军机令便可以退休了。
他实在不忍看着年迈的文天祥继续这般操劳下去。
文天祥扒着饭,过半晌,忽的抬头,问道:“陈吊眼他们现在如何了?”
贺成华闻言,眼中淌过些许笑意,答道:“还在禁闭室内关着呢!”
他就知道其实军机令还是很在乎陈吊眼的。
过数秒,他便又道:“军机令,您看是不是将陈军长他们先放出来?就算要罚,末将以为等到战事结束再罚也不迟。”
“嗯。”
文天祥轻轻点头,“那就先将他们放出来吧!”
贺成华满脸喜色。
只紧接着,文天祥却又道:“剥去陈吊眼、司振国、广阳炎军职,杖责十五,让他们到南城门守城头。”
“啊?”
贺成华脸上笑容瞬间凝住。
他怔怔看着文天祥,道:“军机令,您刚刚说……让陈军长他们去守城头?”
文天祥轻轻哼道:“竟然敢抗命不尊,没杀他们已经算是不错了。总得让将士们看看,纵是军长,也不能触犯军纪!”
贺成华苦笑着挠了挠头,“那……好吧!”
然后便向着城头下走去。
杖责十五、守城头,这总比被斩头要好得多。文天祥这真正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作为军长,他很明白军纪严明与否有多重要。
约莫过去不到两刻钟,这建宁府南城头上,便出现了三个面色古怪的“士卒”。
他们不仅仅面色古怪,站姿也是古怪。
周遭将士看着他们,都满是惊讶之色。
贺成华等将则在旁忍俊不禁。
原本其实还挺为陈吊眼等人担心的,但这刻,板子打了,陈吊眼几人也没什么大碍,他们心中自然都是轻松下来。
难得见到陈吊眼他们这样窘迫的模样,能忍着没有哈哈大笑,贺成华等人实在已是厚道。
“看什么看?”
但陈吊眼看着周围将士时不时地偷瞄自己,还是忍不住臊起来。整张脸胀得通红。
司振国和广阳炎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都是黑里透红。
其实要是文天祥只是杖责他们,纵是再多打些板子,也没什么。但罚他们过来守城头,饶是以他们脸皮,也是有着招架不住。
在这南城头上,可有不少人就是他们天杀军中将士。
看着这些小兔崽子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陈吊眼几人心中就别提有多郁闷了。
瞧着对自己大吼无动于衷的众士卒,陈吊眼只差点吐血,又吼道:“谁他娘的再看,老子让你们也都吃吃板子!”
但这激动起来,却是牵动屁股上的伤口,不禁又是倒吸两口凉气,呲牙咧嘴。
周遭将士们憋得更是困难,有人脸色都涨红了。嘴唇尚且可以紧紧咬住,但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老陈。”
贺成华忍笑拍了拍陈吊眼的肩膀,道:“你就安分点吧,你现在可不是军长了,怎么让他们吃板子?”
“你!”
陈吊眼瞪眼看着贺成华,没好气道:“滚滚滚!别妨碍老子在这里守城头。”
“嗯?”
贺成华故作威严模样,“你就是这样和本军长说话的?你眼中还有没有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