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侍卫立刻急匆匆地牵来马匹,赫离一个飞身上马,一拽缰绳,座下马儿缓缓加速,小跑起来,朝着大部队的集合空地冲去。
近百骑排成了一个阵列,远远望上去,似乎感觉这支百骑队和草原上的部落兵马有些许不同,既有草原儿郎那种嗜血、渴望战斗的士气,又有几分卡洛斯大陆上强大王国精锐军队的整齐划一。
看着眼前的这支精悍百骑队,赫离心中还是暗自满意的,哪怕人数少,只有百骑左右的规模,可是感觉这么多天的辛苦训练总算没有白费,最重要的是那么多粮食、牛羊没有白糟蹋。
一拉缰绳,赫离勒马停在了百骑的前面,粗略地扫视一眼百骑,将众人脸上那兴奋、渴望战斗的神情尽收眼底,目光一转,问道:“泰罗格,拉姆可、乌木达两个十骑队已经出发了吗?”
“首领,拉姆可、乌木达两个十骑队在训练草场时说按您的命令,前去出外探查,两个十骑队在其余人马返回营地时就离开大队了。”泰罗格大声回应。
“有一批恶狼来到了我们部落周围,他们妄图袭击我们的毡帐,抢夺我们牛羊、妻儿。更可恶的是,他们的牙齿都没有长齐,这明显是把我们当成了顺从的小绵羊!小绵羊是什么,是没有种的草原汉子!告诉我,你们是吗?你们是吗?你们是吗?”赫离大声怒吼着,向每一个骑兵传达首领的愤怒,让战士们心中燃起一团无边的怒火,战斗时就用手中的弯刀、弓箭宣泄出去,告诉敌人,谁才是温顺的绵羊,谁才是凶猛的狼群!
“不是,不是,不是!”骑兵们个个拔刀对着天空怒吼道,那伙该死的马贼竟然把我们当成绵羊了,竟然想来我们部落劫掠我们的牛羊、妻儿,问问我们手中的弯刀、弓箭答应不答应。
看看骑兵们脸上愤怒的神情,手中挥舞的弯刀,赫离接着说道:“据我所知,这批恶狼,不,是这批小嫩狼,哈哈哈,他们手中可是有着从其他地方劫掠不少粮食、食盐、牛羊。就在昨晚,他们还袭击一支商队,获得大量战利品。可是,这伙小嫩狼从我们的草场过去,连点路费都不交,这其中可是有你们的两成,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一听到竟然有着一笔“属于自己”的粮食、牛羊从自己身边悄悄溜走了,战士们个个眼冒金光,不甘地怒吼着,心里顿时恨不得立刻找到那批马贼,把自己的东西夺回来,仿佛真是那些马贼把他们的牛羊、粮食抢走了一般。
以害击之,以利诱之,两者皆有,方可最大限度地激发麾下战士士气,让战士们勇往直前,浴血杀敌,这是赫离目前能够想出来的最好激励士气的方法了。
“泰罗格、哥达,你们带领各自训练骑兵前去锻造帐,一人双骑,装备一把马刀、一张弓、两筒箭矢、一袋标枪!”
“诺!”泰罗格、哥达领命。
随即,泰罗格、哥达两人指挥近百骑调转马身,纷纷朝着锻造帐奔去。
这次出去收路费,带走的不仅是部落大量战力,而且连武器装备都带走十之八九。这会使得整个部落的留守、防备力量下降到了一个非常低的地步,虽不至于是“如若无人之境”,但巡逻等方面还是要由普通牧民负责了。
常备军上百名战士,在赫离所描绘的场景下,他们相信自己会将弯刀插进敌人的胸膛,箭矢射进敌人的身躯,策马把敌人踩于马下,带回来丰富的战利品。
“锡达大叔,部落营地的一切就交给你了!”赫离郑重地对锡达交代。
“必不负首领的重托,待首领凯旋而归。”锡达抚胸正式行礼,接受了留守大营的重任。
锡达是部落断事官,十分清楚部落自身的处境,前几日他几乎每日都要提醒一次赫离,部落粮食存量不多,按照如今的消耗,即使是宰杀牛羊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如果说供应常备军的牛羊、粮食没有了,大不了就让每个常备军骑兵回自家毡帐吃饭,伙食差一点而已,也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寒冬刚刚过去,牧民各家储备的食盐尽管是省之又省,每餐只放一点点,但是每家每户的食盐储备那是熬不了多久了。
这两年羊屁股头人垄断了食盐的买卖,迫使每家每户都要从自己这里购买食盐,偶有外来的小商人也必须将所有食盐卖给头人,不得直接售卖给牧民,导致这两年基本没有什么商人经过这些地方。
羊屁股头人自己则是赚得盆满锅满,积累起一大批财富,日日饮酒吃肉、夜夜笙歌。可惜天意弄人,哦,不对,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些财富最后都落到了赫离手中,可大部分是金币、银币,暂时无法转化为牛羊马匹、粮食、布匹、食盐,没有太大作用。
以前每到破冰开春之际,头人基本都会派人低价收购牧民手中的牛羊皮革、马匹、药材、皮筋、角等东西,然后派人出去上千里外的交界地带或者其他部落春市和卡洛斯大陆来的商人交易,同时采购回牧民所需的食盐等,转手高价卖给牧民。
“每人准备了两个大皮袋的奶酪饼,足够支撑四、五天的,部落守卫我挑选了二十名壮年属民,二十名老牧民负责,马匹、弓箭、马刀也是自家自带的,战力无法和常备军比,但是应付一下巡逻、警戒是没问题的。”锡达继续履行他的断事官职责,向首领汇报营地之后的守卫安排情况。
“从首领大帐名下,挑选出二十匹好马供十名壮年属民骑用,一人双骑,方便他们对出征队伍进行联络。”赫离嘱咐道,附近都出现了一股马贼,怕就怕之后又有哪股到处乱撞的马贼好巧不巧地撞到了这里,妄图劫掠一番,发点额外之财。
到时候这个守卫空虚的部落营地可就遭灭了灭顶之灾,自己想去捞点外快、收取过路费,结果让人给抄了自家的老窝,那可就太憋屈!
一名首领侍卫走到身旁,行礼汇报:“首领,哥达、泰罗格十骑长汇报所有骑兵都已准备完毕了,马匹、马刀、弓箭、标枪都按照您的命令装备齐全啦!”
“嗯,知道了。”赫离扭头看着锡达断事官,可以看到他眼中对待子侄般的关心之色。就在刚才,锡达大叔私下对赫离说这次出征要不就由他来领军的,让赫离留守大营,或者是锡达大叔一起随军,靠着自身的勇武也可以护得赫离几分周全。
赫离清楚,雏鹰不能永远庇护在老鹰的翅膀下,否则将无法长出一双捕食利爪,更别说要搏击长空了。而且他这个年龄,在腾格里草原上已经是成年了,首领那一份责任,必须要由自己来扛!
赫离咧嘴一笑:“等我得胜归来!”说完,不待锡达再说些什么,赫离立刻向着自己的马匹走去,首领的马匹、装备就有侍卫打理好了。
一个飞身上马,赫离左手拿着缰绳,右手牢牢握着挂在马旁的弯刀,然后策马快速朝着锻造帐那边飞驰而去,那里有等待他的近百骑,更远的地方有着他的首领职责,和无数子民继续活下去的物资。
身后的侍卫们纷纷上马,策马紧随着他们的首领,履行自己作为首领侍卫的职责。
此时,大帐右手旁一座毡帐的帘门被掀开了,一个妇女和一个小女孩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
“阿妈,哥哥这是要去哪儿?为什么都不过来和敏敏玩呢?”这个小女孩气嘟嘟的,不开心地问着。旁边那个虽然不再青春貌美,却有着温和气质的中年妇女摸摸自己怀中女儿的头,安慰道:“哥哥要去做事啦,他是部落首领,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的,敏敏要听话,等哥哥做完事再来和敏敏一起玩,好不好?”
纳敏无奈地低了低头,心里还是有着一点不开心,她只知道,自从部落里的属民们对哥哥不再直接称呼“赫离”而是抚胸行礼“首领”之后,哥哥就总是变得很忙很忙。可是怀中的敏敏没有注意到头上的阿妈不舍地望着远方哥哥离去的方向,脸上藏不住的担忧之色,眼眶中已是一片湿润。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还是沙场征战、生死相搏的大事呢!
第十章:寻觅踪迹
广袤的天空,永不停滞的风带着寒冬的残留气息,呼啸着从高空掠过,破冬入春后的草原大地,沿途草地全都冒出了尖尖的绿芽,长势喜人。可惜在这嫩芽草地上行走的队伍却没有任何爱护草地的自觉性,倒有着“踏青”的感觉,近百人马,一人双骑,真是让马蹄下的刚刚冒芽的草地好好享受了一番被蹂躏的感觉。
这支队伍,正是赫离所率领的部落骑兵,朝着秃尾巴河不急不慢地赶去,要在那里和前去寻觅马贼的拉姆可探马队汇合。在整个行军途中,各个十骑之间行进有致,阵型散落又不失严密,已经呈现出了几分精锐骑兵的气势。
最为关键的是,行军之时,除了呼啸的风声、嗒嗒的马蹄声、传令兵的吆喝声,整个部队几乎没有其他声音。要知道,就算是大部落的宫帐军,别说是行军途中,就算是打仗冲锋之时都不一定能够全程保持阵型而不喧哗。
不远处,一名骑兵越过矮坡,策马向赫离所率队伍本部飞奔而来,在离首领大人尚有十几步的距离时,轻拉住缰绳,减缓马速,马匹来到赫离身前四、五步时,立刻停住,骑兵汇报着周围前方状况:“首领,前面不远就到秃尾巴河,附近两、三里地都没有任何马贼的踪迹,遇到了四名探马,没有遇到拉姆可、乌木达两位十骑长。探马汇报说他们带领其余探马扩大范围,沿着西边寻去了。估计路程不会很远。”
赫离立刻在脑中回想着周围的河流地势,想了一会,吩咐道:“谷卑希,你辛苦了,归队!”来骑正是不久前担任首领侍卫队长的谷卑希,这个随着赫离经历那个杀戮之夜,心里感恩赫离为妹妹报仇的的草原汉子。
“驾”赫离一踢马腹,轻甩皮鞭,策马朝着秃尾巴河奔去,身后众骑纷纷跟着上去。秃尾巴河,正直开春之际,雪水融化形成的溪流娟娟流向远方,流动着的河水中还带着那么几块小碎冰,逐渐逐渐随着河水的冲刷,慢慢地融为一体。此时的河水,那是寒冷到深入骨髓的冷,让人不自觉的打起了哆嗦,若不是刚刚开春,河水仅仅只漫过成人的脚足,恐怕连马匹都不愿意冲过去呢。
水是生命之源,水源对于一个草原部落更是重中之重,关系到一个部落的兴衰,旱灾时更是关乎整个部落牛羊马匹、乃至是部落族人的存活。水源、牧场永远都是草原流血的最关键原因,没有之一,有了水源、牧场,任何一个部落都可迅速发展壮大。
赫离策马沿着河流缓缓走动,观察着附近的河流地貌,心里有着几分可惜,不免感叹:真是一个好地方,若不是这段河流水量不足,季节断流严重,不失为一个部落营地的好选择!一提缰绳,勒马止行,附近的大概状况都已了解,赫离传令下去:“全军在此停留休息,等待前方探马的消息。哥达,带领你的十骑队周围警戒,不可大意。”
接到命令,哥达十骑长立即率领麾下十骑队,脱离大部队,逐一向几个战士交代巡逻的注意细节等,然后十骑分散策马奔离,警戒四周。
身后众骑纷纷下马休息,各十骑长安排自己属下骑兵进行休息、进食,让马匹吃草、恢复体力。至于赫离的行装、饭食、马匹照料,自然有着侍卫们负责,不用他一个部落之主去操心。他此刻操心的是前去寻觅马贼踪迹的探马们,以及此次行动的布置安排、冲锋陷阵是否有什么缺陷遗漏。
太阳刚过日中,穿过厚厚的云层,散发出隔绝一冬之久的温暖光芒,让大草原上放牧的牧民们额头多了几丝温暖,少了几分寒冷的寒意。
在秃尾巴河以西的寻觅、追踪马贼的拉姆可却没有那个享受美丽阳光的心情,此时的他摸了马蹄踏过的脚印,估摸着马儿离去的时间,观察着深浅不一的马蹄印,判断着有多少匹马是有人的,多少匹马又是轻装备用的,估摸着这批马贼大约带走着多少马匹的物品。
观察完马蹄印后,猎人出身的拉姆可十骑长还将手伸向了那一坨黑黑的马粪,把脸靠近,聚精会神地感受着马粪传递而来的信息。对于这种事情,拉姆可做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尴尬,技术娴熟的很。狩猎的时候,为了能够捕获猎物,让家人能够吃上一顿饱饭,这些事情可没少做,比之更“重”的事情,他都做过呢!
拉姆可收回了目光,双手拔过一把干草,使劲地交替搓着来清洁自己的双手。此时的他已经判断出了大体方向,随意一扔那攒成一团有些乌黑的干草,对着一名骑兵下令:“你去追上乌木达十骑长,让他不用朝着南边寻觅了,朝着妥儿川草场那边赶去,沿途注意是否有马贼从那个方向经过,如果没有,我们就在妥儿川草场汇合。”
一骑领命后立刻朝着乌木达十骑处加速奔去,传达消息,同时拉姆可也带领着所有骑兵纷纷上马,按照推理所得信息,继续前行搜索着马贼踪迹。
距离拉姆可探马队约二十里外的草原上,一支车队在缓缓地前行着,数十架马车排成一队向着一个方向驶去,其中一个驾车的少年汉子脸上有着一道疤痕,细细一看还能够看到丝丝的嫩肉,可见这是一个新伤,而且时间绝对不是太久,吃饭喝水,乃至是脸上做出任何表情,都会牵动伤痕,引起火辣辣的痛。
一大群人围绕着车队艰难地行走在大草原上,背着沉重的包袱或箱子,哪怕是脚下的泥泞地也丝毫不能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一个汉子突然摔了一跤,包袱掉落在泥泞地,他脸上仿佛十分恐惧,丢失了自己视若生命的宝物一般。
摔倒汉子立马竭尽全力爬起来,手刚刚接触到掉落的包袱,身后急促的风声传到了自己的背上,“啪”的一声,原本就裂开的破旧衣服又多了一道血痕。被抽了一鞭子的汉子,再一次倒在了泥泞地上,满脸的污迹,看不出原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