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祭酒可曾有令召我前去？”
随着秦川动用荆绥次数多了，如今曹军上下人人皆知这军中有一面带鬼面之人，其麾下兵员虽说只有数百，但比起曹军战骑而言却是来去如风，旁人根本无法调动，只听军师祭酒一人之令。
而荆绥这么堂而皇之的站出身来，一旁的夏侯渊短暂一愣但却终归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荆绥不再言语。
“军师祭酒对大人并无安排，不过也曾有言，若是大人有意前去，可提前一步……”
那传令之人虽说听闻荆绥传闻，但当他真正看到这如同恶鬼的面具摆在面前，心中不免有些紧张，顿了许久这才恭敬地开口。
荆绥闻言微微颔首，随后转头便对夏侯渊说道：
“夏侯将军，军师有言让我先行一步，你我城中再会。”
言罢，荆绥不等夏侯渊回复，当下便将手中长槊一提，当着众人之面毫不迟疑的对着长安城的方向疾驰而去，而在他身后跟随的，正是一路之上只闻呼吸不闻言辞，那上百形如幽灵一般的部队。
这般嚣张跋扈的举动，显然让随行的大军面面相觑，毕竟如今明眼人皆知这一军主将乃是夏侯渊，可此人虽说是军师祭酒亲信，对夏侯渊也算礼敬有加……
可如今听闻军师祭酒之令，仅仅只是告知了夏侯渊一声便仓促动身，不管于情于理，显然都未曾将夏侯渊当做主帅来看。
“真是个怪人……”
看着荆绥来去如风的背影，在夏侯渊身后的夏侯霸见状也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两句，可此刻要是让他再继续开口，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当日设伏刘雄之时，当时军中众人皆以为此战怕是已经十拿九稳，可却未曾料到那刘雄不知为何探听出了曹军于此设伏，两军刚一照面，刘雄丢下数千兵马，只带了几十亲信便对着武关道狂奔而逃。
见此情形，夏侯渊自然是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但奈何那数千兵马抵挡，也是硬生生被拖延了半个时辰。
而等到夏侯渊带着数百人追至武关道口之内，却是看到荆绥和他麾下那几百人正沉默着打扫战场，至于荆绥手中正提着死相凄惨的刘雄人头于此等候多时。
“我等乃是军师祭酒麾下，名姓不足挂齿。”
“奸贼刘雄已经殒命我手，至于其亲信也尽诛于此，劳烦夏侯将军走这一遭了。”
跟着夏侯渊前来的兵马看到这幅场景，纵然是傻子也能瞧得出来，怕是秦川早已料到夏侯渊未必能够将刘雄斩杀，特意在此暗派了一支兵马阻截其归路。
否则，等到夏侯渊真的追到此处，遇伏损兵反倒是小事，若是真的让刘雄逃亡汉中投奔张鲁，那此番夏侯渊就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虽然行事怪异了些，但却不得不承认此人的确勇武过人，竟能屏蔽父亲视线潜入武关道阻截刘雄归路，光看这份胆魄，便能看出此人不一般。”
身为夏侯渊长子，夏侯威自然是清楚夏侯渊为了探查敌情，在这武关道周遭动用了多少人手。
可这荆绥和其麾下数百兵马，竟是硬生生的在夏侯渊浑然不觉的情况之下潜入此地，这难度就算是让夏侯渊亲自去做，其难度也可见一斑！
“军师祭酒手下能人甚多，常山赵子龙暂且不提，此人又是一员胆大心细的猛将，真是不知这年轻人究竟是用何等法子才能笼络到这些不出世的狠角色……”
自己两个儿子都尚且如此，此刻的夏侯渊也深感自己着实是小看了那平常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秦川，动起手来竟是这般狠辣！
再一回想当初于殿前秦川的态度，让这为将一世的夏侯渊都不得不感慨一声自己真的是越活越倒处。
“告知军中上下，半个时辰内务必回城议事……”
“还有，今后军中自本将军以下，再有敢言军师祭酒不是之人，军法处置！”
……
“如此，便是如今凉州局势，现在马超已雄踞凉州全境，此时此刻的凉州，已经尽落于马超之手。”
长安城未央宫中，秦川于今日议事之时，也将手中所得到的情况尽数告知给了殿中众人，而每次听闻凉州变故，这殿中的所有人无一不为之心惊胆战！
笼络四郡兵马，拉拢羌、氐二族人手，又有汉中杨昂助阵，此刻的马超俨然已经弄出了一支战力不输联军的兵马，而若是让他继续这么做大下去，怕是下一步便会意图重新染指关中！
“军师祭酒，是否要知会丞相分兵来援？”
“此计却为上策，虽说丞相临行之前留下大多兵力于此，可这些人尚且需要驻守关中各城，动员所有兵力齐出，关中空虚张鲁必定不会坐视！”
……
殿中众人闻讯纷纷开始献策，不过这些计策秦川早已在出事之时便以想到，所以并未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荆绥此刻也早已提前赶至殿中立于一旁，如同一座雕像一般一声不吭，只等秦川下令。
“所以，用兵马征讨凉州全境并非什么智谋，那不过是要和马超比一比谁的拳头更大而已，我秦川，不做这种蠢事。”
“我心中已有计谋，还请诸位静候片刻，等夏侯将军会成长会后再做商讨……”
待秦川话音刚落，殿外御道之上便缓缓行出了几道人影。
“末将夏侯渊，携副将夏侯威、夏侯霸，中军朱灵，见过军师祭酒！”
第三百六十一章 舍身赴险
花了近乎月余的功夫，夏侯渊终是带着兵马返回了长安城中。
场合虽然正式，但出征之人皆知此战若无秦川后手布置，难免会落得个徒劳无功的下场，此番见到秦川如同往日一般站在前方，自夏侯渊以下所有战将，看向秦川的眼神之中都带上了几分敬畏。
“妙才将军辛苦，这在场的皆是自己人，征讨刘雄不过是小事一桩，战功容后再表，当务之急是尽快着手陇右之患。”
察觉到夏侯渊的眼神之中未曾带着往日敌意，秦川自然也不至于为难，淡笑着平复了诸将的心情。
夏侯渊闻言也是稍作颔首，此番收了秦川恩情，加上人家又不愿点破让自己尴尬，这份情谊反倒是更深厚了几分。
不过陇右变故，夏侯渊入城之时也是从前来禀报之人口中得知了些许情况，而现如今秦川竟是难得正式的召集诸将，显然心中怕是已经有了法子。
“马超之患末将也是有所耳闻，就是不知军师可有妙计破敌？”
随着夏侯渊收起了往日身为宗亲的态度，言辞之间也下意识的用了敬称，听得在场众人也纷纷是面面相觑。
此番征讨刘雄，收缴其部下数千人，于情于理皆是大功一件，为求安抚将士理应论功行赏才是……
可秦川不由分说的一言便将此功劳揭过，全然不顾将士所愿，而夏侯渊态度也暧昧至极，非但没有异议，反倒是第一时间询问秦川是否想到退敌之法，这让未曾随军出征的众人也都是一头雾水。
“这破敌一话倒是高看了在下，如今马超手握两万兵马，又有羌、氐部落支持，汉中张鲁亦是虎视眈眈，仅靠丞相留下兵马便想一战破敌……”
秦川言辞未尽，但其语气却是不言而喻。
嬉笑之间，虽说态度轻松万分，但说出的话让在场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如今殿前议事，本就商议的是如何抵挡马超东进，可秦川此刻心中并无良策，如此回答自然不能让众人满意。
“既然军师如今并无良策，那就应当高筑壁垒以防马超来犯才是……”
“待兵马修整一番之后，末将会调遣兵士于关中各地修筑营垒，提防马超来犯，为军师争取时间想出计策！”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夏侯渊听到秦川所说却并未有丝毫埋怨，反倒是立刻退而求其次先以据守为上，选择先为秦川拖延时间再说。
虽说夏侯渊对秦川用兵习惯并不了解，但平日里也经常听说秦川思绪奇诡，见解往往与常人不同，而渭南与联军僵持之时，秦川的手段便已将曹操口中描述凸显的淋漓尽致。
但此举终归是有些许不足，一般计谋诡谲之人，往往会疏于防备之策，既然如今夏侯渊已经承认了秦川手段凌厉，那自然乐得为查漏补缺一番。
“大哥，爹今天是怎么了，前些日子还与这人水火不容，怎么今日却像换了个人一样……”
夏侯渊虽说表情坚毅，但是言辞之间满满的皆是对秦川的认同之感，自然是让夏侯霸有些意外，当下便低声向一旁的夏侯威问道。
夏侯威见状也是一声轻叹，随即开口道：“父亲什么性格你难道还不清楚，能让父亲如此心悦诚服之人，除了大伯以外，便是只有丞相一人……”
“而现如今父亲能对军师祭酒这般态度，怕是除了与刘雄一战的恩情之外，父亲心中早已承认了此人之智。”
身为长子，夏侯威自然是最能了解夏侯渊用意之人，而当日秦川为求保险的一手棋，就这么收揽了夏侯渊的心思，身为人子，夏侯威见此情形也是不得不服。
“高筑壁垒倒是有些太瞧得起他马孟起，如今已是朔月，怕是不过多久便会天降大雪，道路阻隔之下，马超想要谋取关中之地，起码也得明年开春冰雪消融之后才行……”
“更何况年关将至，将士们也都劳累了一年，理应让他们好好休息一番。”
秦川稍顿了片刻，终还是未曾应下夏侯渊之请，淡笑着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下开口笑道。
而这么一番话下来，不光让夏侯渊一时间哑口无言，在场其余众将虽说都惊讶于秦川的态度，但更多的反而都是满怀感激。
此刻他们身在关中，远离中原故土，但身有护国安邦之令，自然不能借着机会返回家中过年。
可即便如此，故土难离自然是人心所向，纵使他们此刻无法返回中原，但秦川一言一行想着的皆是将士们的待遇，无形之间让秦川在军中的威望声望大涨！
“休息不管何时皆可，但现在外患未平，将士怎可轻言卸甲？”
“若是军师祭酒同意，末将斗胆献策，让城中将士轮值休息，用以防备意外！”
将不下令、兵不卸甲，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虽说年关将至，但在夏侯渊眼中这先例却不可贸然开头，下意识的便提议。
可秦川见状却并未直言，反倒是单手负于身后缓缓行至夏侯渊跟前，目光清澈的问道：
“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且容在下问一句妙才将军，不知将军可曾信得过我？”
这突然而来的问话，自是让夏侯渊一怔，虽说不知秦川此举究竟何意，但随着缓缓的迟疑之后，夏侯渊终是点了点头。
见到夏侯渊的答复，秦川心中的石头也骤然落地，随着他缓缓闭目沉默片刻之后，再次张开的双眼已然尽是坚毅之色。
“将士们要过个好年，可凉州的马超，我却不能让他们得以如愿……”
“今日过后，城中诸事交由妙才将军之手，为让将士安心，我会亲自奔赴凉州，让这凉州新年的喜意，化作一场毁灭的丧钟！”
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之下，秦川接下来便不顾徐晃、张郃和一干人等的阻拦，继续开口布置起了接下来的后手。
前往凉州一事，秦川之前虽有想法，但终归未曾落实，而今时今日看到将士们人人皆想着安稳，那既然如此，秦川自己也无所谓走上这么一遭！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临行之前
“先生，此举未尝太过弄险，再说这凉州乃是马超老巢，你这般轻易前去，要是真的落于马超之手，让子龙如何自处？”
随着秦川回府，刚刚秦川在殿中的言论也是不胫而走，不出一日功夫便传遍了曹军上下。
而赵云身为如今秦川与曹军之中的传话之人，听到这消息之后自然是坐不住，二话不说便回到府中打算极尽所能的再劝上一通。
秦川平静的看着赵云那焦急的神情，心中自然是多了几分暖意，但终归摇了摇头。
“子龙多虑了，当日在渭南，我从未与马超正面交锋，而联军上下也不知我名，就算他马超穷凶极恶，也犯不着难为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寒士……”
“此刻大军无法压境凉州，要是真让马超缓过冀城这口气，说不准便会出事，既然如今时机正佳，我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一直在这长安城中赋闲啊。”
秦川语气轻松，但只言片语终归是压不住赵云的担忧，可是看着秦川忙碌的收拾行装的模样，赵云也只能是咬牙一叹，想要出言劝阻却不知从何开口。
当日追随秦川，乃是因为秦川承诺让赵云看到更为安定的时局这才让赵云得以追随，在这曹军之中容身。
可今日秦川要动身前往凉州，身旁只带荆绥和他麾下几百人一起前去，而且要伪装成货商模样，这兵刃自然是不得随身携带。
以这种阵仗前往凉州，要是一旦事情败露，到了那时恐怕就算秦川想要让自己救援，数百里的路程，纵使赵云跑断了腿怕是也难以得偿所愿。
“子龙兄放心，此番大人前往凉州，我必会时刻跟随，就算是身陷险境，我也绝不容许他人伤大人一根汗毛！”
荆绥见状也是在旁适时开口，谁都知道此番秦川要去的地方是何等危险，但作为秦川倒是唯一能够依仗之人，荆绥自然也得表态。
“荆绥！你知道我并非信不过你，但那凉州是什么地方，马超又是什么人物？”
“西凉民风彪悍，就算是曹操都得暂避锋芒，而那马超几次险些将曹操/逼入死地，若非他曹操命大，渭南一战鹿死谁手尚且还是两说之事！”
赵云听得荆绥这么一说，自然会错意乃是因为自己信不过荆绥这才出言如此，下意识便出声辩解。
而荆绥对此只是无言的笑了笑，显然并非将赵云当做那小肚鸡肠之人。
“子龙，我也告诉你实话，不让你随我而去，一是因为你曾与那马超有过一面之缘，二便是万事我终归是要留有后手……”
此时此刻，秦川这才将自己的意思尽数吐露，引得一旁荆绥也下意识的循声望去。
“按我所想，若马超此番真的迫于时局被我算计致于绝地，那么一切自然是极为顺利……”
“可要是真的天不遂人愿，我不幸落于马超之手，我身旁之人终归是需要有一人照顾。”
秦川这一副宛若诀别的模样，听得赵云心中猛然间也是怒火大盛。
当日是秦川亲自开口，请自己代替曹军出战马云禄，这才让马超得知自己相貌，虽说仍有距离，但西凉兵何等善射，目力自然不差，要想让马超忘了曹军之中这么一员猛将，简直是痴人说梦！